7
姜念初將玻璃小人中的女人和孩子小心翼翼地放進行李箱中,而剩下的那一個,她沒再看一眼。
再出房門。
她的視線剛好撞上了要替安思語接水喝的柯嘉恒。
他光著的上半身,滿是抓痕,足以見證方才他們做得有多激烈。
看到姜念初的那一瞬,柯嘉恒莫名心虛。
卻隨即覺得自己可笑,他心虛什么?
柯嘉恒斂眸,剛要開口替自己辯解,卻發現姜念初已經抬腳離開。
心頓時像是空了一塊兒。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也轉身下了樓。
安思語想吃火鍋,柯嘉恒就親自為她準備,又帶著她買好了食材。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回來時,像極了新婚夫妻。
見姜念初下樓,安思語徑直上前將她拉到了餐桌前。
“姜小姐也吃點吧,聽說你前不久受了驚嚇,人都瘦了一大圈。”安思語笑著看她,故意奚落。
姜念初冷著臉剛要揮開她的手,卻被一旁忽然出現的大掌緊緊扼住手臂,給拽了過去,“別浪費思語的一片心意。”
水煮沸了,柯嘉恒轉身去拿食材。
安思語瞥見他離去的身影,滿是笑意的眼神漸漸狠戾陰冷。
“姜念初,你運氣可真好啊,就差一步,僅僅差一步而已,你就是個爛人了!”
姜念初指尖冰涼,迅速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
安思語見狀,歪頭哂笑一聲。
“可你總不會一直這么走運吧?姜念初,你不覺得自己很礙眼嗎?我替你找個地方涼快涼快!”
說著,她忽地抓起姜念初的手朝著滾燙的鍋里使勁按了下去。
姜念初被燙得激靈,抽回手的瞬間,意外打翻了湯鍋。
熱辣滾燙的湯水頃刻掀翻在了安思語的身上,她頓時發出雷鳴尖銳的叫喊聲。
柯嘉恒趕來時,她被燙得跌坐在地大哭不止。
胸前的衣服沾滿了紅油湯汁,緊貼著她滿是紅痕的皮膚。
柯嘉恒快步上前撞開了姜念初,抱起安思語就沖了出去,根本沒去管同樣被燙傷的她。
姜念初被他撞倒在地,崴傷了腳。
她狼狽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廚房用冷水反復沖洗被燙傷的地方。
心口那處,好似空落落的,一點也感覺不到痛了。
原來,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姜念初處理好燙傷后,她接到了民政局打來的電話。
剛掛下電話,大門就被人猛地推開。
柯嘉恒冷著臉,邁著急促的腳步,二話不說拽著她的手臂就朝門外拉扯。
“放手!”姜念初用力反抗掙扎,卻仍是敵不過他的力氣。
她被他帶上了車,又被扛著來到了醫院走廊。
還沒等她搞清楚狀況,柯嘉恒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快!用她的皮,什么時候做手術!”
姜念初的腦袋“轟”一聲,像是炸開一樣。
耳邊嗡嗡作響,像是隔著好幾道厚重的墻壁。
“你…你說什么?”
柯嘉恒眼眸深邃,下頜不自覺繃緊。
他回看向她的眼睛。
“思語大面積燙傷,她愛美,不能用其他部位植皮,禍是你闖的,你難道不該負責嗎?”
姜念初的眼睫顫了又顫。
即便知道,他不再是那個愛她的柯嘉恒。
即便知道,他此時眼里心里全部只有安思語一個人。
可她仍是被他的話傷到斷骨抽筋。
她悲憤到渾身發抖,憤怒走上前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明明是她安思語想要害我,卻自食惡果,她有這個結果不是她應得的嗎?柯嘉恒,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片刻后,柯嘉恒斂眸看她。
“解氣了嗎?”他冷聲質問后,又看向她身后的保鏢。
“把夫人帶到病房,醫生什么時候通知做手術,什么時候再放出來!”
姜念初被人強行帶到病房看管起來。
整整一個星期,他沒收了她的手機,不允許她和外界的人聯系。
她把病房內能砸的全砸了,見她不吃不喝,柯嘉恒就叫人往她嘴里強灌湯水。
從始至終,他都忙著陪在身受燙傷折磨的安思語身邊,沒有出現過一次。
直到虛弱的姜念初,再也折騰不起,直到柯嘉恒的人,強行推著她上了手術室。
手術臺的大燈,照得她睜不開眼。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熊熊大火燃起的那天。
那雙大手,不顧一切地將她用力抱緊,在她滿是絕望無助的時候,攬她入懷。
“姜念初,你就算是死了也別想甩開我!”
怎么辦?
柯嘉恒,我們都沒有死,卻也無法陪伴彼此到最后......
眼淚從眼尾緩緩滑落,耳邊只剩下監護儀“嘀嘀”作響的聲音。
手術很成功,安思語的胸前,換上了姜念初白凈的皮膚。
虛弱的她趁著柯嘉恒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安思語身上時,悄悄離開了醫院。
她打車去了趟民政局,取走離婚證后又折返回家。
姜念初強忍腹背部的劇痛,將自己的行李箱推了出來,屬于柯嘉恒的離婚證,被她放在了鞋柜上。
從前滿是溫馨回憶的家,此刻如同洪水猛獸,逼得她只想快速逃離。
她沒有再多看這里一眼。
屬于她和柯嘉恒的回憶,早就跟隨柯嘉恒,一起燃盡在了那場大火里。
往后余生,她的世界里,不會再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