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整晚都未曾闔眼,平靜地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早上裴一宸回來了。
但身后跟著林雁書。
他一進門看見那桌殘羹冷宴明顯地愣了一下。
我以為他是愧疚了。
沒成想是嫌棄,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天氣熱了,肉菜都搜了,趕緊收拾了吧”。
好,收拾。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將桌子上的菜全部打翻在地。
又抬起步子朝林雁書走去,抬起隱隱作痛的右手扇了她兩個措手不及的巴掌。
在扇第三個巴掌的時候,裴一宸狠狠地捏住了我的右手。
我痛得不由自主地張開了五指。
他手上收緊了力度:“你在鬧什么?給林雁書道歉。”
我忍著手上的劇痛,強作鎮靜。
林雁書捂著臉上被打的痕跡,眼淚汪汪:“一宸哥,雁書姐是不是誤會了。”
眼珠子又轉向我:“雁書姐,你誤會了。昨晚一宸哥應酬喝多了,在我家休息的。我照顧了他一整晚,我們真的什么事情也沒發生。”
照顧了一整晚。
什么事情也沒發生。
裴一宸,你知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
你卻帶林雁書去應酬。
還讓他照顧了你一整晚。
好。
好得很。
聽不慣林雁書的茶言茶語,我使上了身上所有的勁將手抽了出來,又迅速地甩了林雁書一個巴掌。
林雁書被我打得后退了幾步后又上前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連續兩晚沒闔眼,我其實身上根本沒有多少力氣。
本來側站著的身體被推后隨著慣性直接倒地,右手直愣愣地摔在了盆盆碟碟碎開的陶瓷碎片上。
血肉模糊。
淚眼模糊。
看著這只血淋淋的右手,我好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夏夜。
而站著的裴一宸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明明知道我的右手曾經粉碎性骨折過。
我真傻。
都這個時候了,我還在期待著他的憐惜么。
林雁書看裴一宸一言不發,氣勢瞬間變得更足:“佳怡姐,對不起。你甩我臉太痛了,我是不小心推你的。佳怡姐,你別鬧了行不行?”
“現在一宸哥的互聯網公司在創業初期,壓力很大。你右手廢了,這兩年陰雨天就發作,發作起來又打不了游戲,游戲主播做不了了,還是靠一宸哥養著你的。”
對。
我就是一個寄人籬下右手半殘疾的廢人。
可裴一宸,你就這么讓她這般侮辱我么。
那個人還是我最膈應的人。
我用左手作支撐點,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
其實有好多話如鯁在喉,但我渾身卻被抽走了力氣一樣。
我該說什么呢。
說我很介意林雁書闖進我們的生活嗎。
說我的右手流了很多血然后真的很痛痛到我窒息嗎。
還是說我好委屈能不能把她趕走。
亦或者說我沒力氣了能不能抱我去醫院看看我的右手。
說了有用嗎。
沒用。
那說不說好像也沒什么區別吧。
我一步步地朝門口走去,右手往地上滴的血形成了一條觸目驚心的拋物線。
走到門口時,裴一宸警告的語氣響起:“你要是去找祁湛幫忙的話,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我看著痛得扯著我神經的右手,倏地笑了一下。
我也只能找祁湛幫忙了啊。
我只有他一個好朋友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好朋友真心待我,我不找他找誰。
找你嗎,裴一宸。
可你眼里只有林雁書紅腫的臉,根本看不見我血肉模糊的右手。
和我那血肉模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