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尖銳刺耳的下課鈴聲，像一把電鉆狠狠扎進(jìn)李明的耳膜，震得他渾身一個激靈，如同溺水之人猛地掙出水面。
混沌的意識被這粗暴的聲音撕開一道裂縫，他猛地抬起頭。
眼前不再是幽藍(lán)的電腦屏幕和堆積如山的外賣盒，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稚嫩卻又無比熟悉的面孔，喧鬧的交談聲，課本翻動的嘩啦聲，還有……陽光？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灑在他攤開的課本上，幾縷調(diào)皮的光斑在他手背上跳躍。溫暖，真實，帶著些許塵埃與青春特有的淡淡汗味。
這是……怎么回事？
李明茫然地眨眨眼，視線聚焦在面前的課本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化學(xué)分冊，書頁邊緣已經(jīng)微微卷起，上面還用紅筆勾畫著密密麻麻的重點。
他的手……他下意識地抬起雙手。不再是那雙僵硬如雞爪、布滿丑陋斑點、關(guān)節(jié)腫大變形的可怕模樣，而是修長、骨節(jié)分明，雖然略顯瘦弱，卻充滿了年輕的活力與彈性！皮膚細(xì)膩，甚至能看到淡淡的青色血管。
他顫抖的手，摸著自己的臉，光滑，緊致，沒有一絲胡茬，更沒有熬夜留下的深深眼袋和能夾死蚊子的法令紋。這觸感……如此真實！
“我……我還活著？不，我……”一個荒誕卻又帶著無盡狂喜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炸開，幾乎要掀翻他的天靈蓋！
他猛地扭頭，看向教室前方的黑板。黑板擦得锃亮，上面用醒目的紅色粉筆字寫著一行大字：
“距離高考，僅剩100天！”
高考……一百天……
這幾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炸得他七葷八素，卻又無比清醒！
這不是他出租屋里那令人窒息的酸臭，也不是那冰冷絕望的死亡前夕。這里是……教室！是他的高中教室！
他重生了？！回到了高考前一百天？！回到了他命運的轉(zhuǎn)折點，一切悲劇尚未釀成的時候！
這個認(rèn)知讓他心臟狂跳，血液如同巖漿般瞬間涌向四肢百骸，帶來一種久違的、幾乎要炸裂的興奮與力量感！他不是在做夢！那種瀕死的痛苦，那種深入骨髓的悔恨，都還歷歷在目，真實得讓他不寒而栗！而此刻，他擁有了改寫一切的機會！
陳雪！這個名字如毒蛇般纏上心頭。這一世，我李明絕不會再讓你這條毒蛇毀掉我的人生！我要讓你為你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喂，李明，發(fā)什么呆呢？魂兒丟了？老班剛才講的課你聽懂了沒？下節(jié)課要提問的，小心被點名罰站！”旁邊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臉上冒著幾顆青春痘的男生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語氣帶著點咋呼，是他的同桌，外號“耗子”的張強。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欠揍語氣。
李明看著張強，喉嚨有些發(fā)干，眼眶竟有些濕熱。這家伙也因為關(guān)系他，見不得他當(dāng)舔狗，并且告訴他陳雪的真面目，和自己狠狠的吵了一架，最后生氣離開的時候被車給撞了，成了植物人。
“李明？你傻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跟見了鬼似的。”張強見他半天不說話，眼神直勾勾的，有些擔(dān)心地問，還伸手想探他額頭。
“沒……沒事，就是有點懵。”李明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剛睡醒，腦子不清醒。”
他真的回來了！回到了他人生悲劇開始之前！那些失去的，那些被踐踏的，他發(fā)誓，這一世，他要一一討回來！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熟悉的劣質(zhì)香水味混合著某種廉價洗發(fā)水的甜膩香氣飄了過來。
李明的心猛地一緊，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隨即涌起滔天的惡心與厭惡。這個味道，他到死都記得！
他幾乎是憑借本能，僵硬地，帶著徹骨的寒意轉(zhuǎn)過頭。
一道身影從他課桌旁娉婷走過，如同慢鏡頭般在他眼中定格。
烏黑柔順的長發(fā)，洗得發(fā)白的廉價校服，卻依舊被她穿出幾分刻意挺起的胸脯和纖細(xì)的腰肢所營造的“清純動人”。女孩的臉上帶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矜持又略帶優(yōu)越感的微笑，那種微笑，李明曾愚蠢地以為是世界上最純潔的天使笑容，為此付出了十五年青春和一條命。
陳雪！
是她！是年輕時候，還未將偽裝修煉到爐火純青的陳雪！
她正和旁邊的女伴低聲說笑著什么，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輕飄飄的，帶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如同施舍般的憐憫，又仿佛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鉤子。
前世，就是這樣的眼神，讓他一次次沉淪。
但現(xiàn)在，李明只覺得胃里一陣翻騰。
天使？狗屁！這就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鬼！
李明看著她，眼神冰冷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