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墜落的天才玻璃碎片如雨般灑落。二十三層的高度，足以讓一切結束。
江渺站在天臺邊緣，看著下方被警戒線圍起的現場。她的學生，號稱天才少年的林墨，
三小時前從這里跳下。“教授，這是在他宿舍找到的。”助手遞來一個證物袋。
里面是一張純黑色的卡片，
燙金的坐標數字在陽光下閃爍：31.2304° N, 121.4737° E。
還有一行小字：今晚十點，真相俱樂部。“他最后一次找您是什么時候？”刑警問道。
“三天前。”江渺盯著那串坐標，“他說他發現了一個秘密。”“什么秘密？
”“他說這個世界是假的。”刑警皺眉：“您覺得他精神狀態如何？”江渺沒有回答。
作為認知心理學教授，她見過太多妄想癥患者。但林墨不同，他的邏輯嚴密得可怕。
“這個案子我們會繼續調查。”刑警收起筆錄，“您要是想起什么……”“我知道。
”江渺握緊那張黑卡。燙金數字似乎在發燙。回到辦公室，她打開林墨的心理評估檔案。
優秀，陽光，前途無量。唯一的異常是最近一次談話記錄。“教授，
如果您的整個人生都是買來的，您會怎么辦？”當時她以為這是哲學思辨。現在看來，
林墨知道些什么。江渺輸入坐標，地圖顯示是外灘附近的一棟老建筑。她看了眼時間，
下午四點。還有六個小時。她打開抽屜，取出錄音筆和微型攝像頭。作為心理學家，
她習慣記錄一切。手機突然震動。未知號碼。“江教授，關于您學生的死，我們深表遺憾。
”男聲，優雅，帶著某種高高在上的憐憫。“你是誰？”“一個可以回答您所有疑問的人。
今晚十點，我們恭候您的光臨。”“如果我不去呢？”“那您將永遠不知道，
您引以為傲的人生里，有多少是真的。”電話掛斷。江渺盯著手機發呆。她調出通話錄音，
聲紋分析顯示：此人在說謊。但奇怪的是，測謊指標卻顯示他在說真話。
這違背了心理學常識。除非……他真的相信自己的謊言。江渺合上筆記本。她決定去看看，
這個所謂的真相俱樂部，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夜幕降臨，外灘的霓虹開始閃爍。
江渺站在那棟建筑前，它看起來平平無奇。推門進去，是一個普通的大堂。保安在看報紙，
似乎對她的到來毫不意外。“地下三層。”保安頭也不抬。電梯下行，江渺檢查了一遍設備。
錄音筆，攝像頭，還有一支注射器。那是強效鎮定劑，以防萬一。電梯門開啟。
眼前的景象讓她愣住了。這哪里是什么俱樂部，分明是一個奢華的拍賣場。天鵝絨幕布，
水晶吊燈，還有身著晚禮服的賓客。“江教授，歡迎。”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走來。
聲音正是電話里那個。“請隨我來，拍賣馬上開始。”江渺跟著他穿過人群。
她認出了幾張臉，都是社會名流。“今晚的拍品很特別。”男人說，“相信您會感興趣的。
”他們在第一排坐下。江渺環顧四周，每個人都戴著面具。“為什么要遮臉？
”“因為在這里，”男人微笑，“身份是可以買賣的。”燈光暗下。拍賣師走上臺。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真相俱樂部。”“今晚第一件拍品——”大屏幕亮起。
江渺倒吸一口涼氣。那是林墨的照片。“天才少年的完整身份，起拍價，一千萬。
”2 第二章 身份標價“一千五百萬。”“兩千萬。”“兩千三百萬。”競價聲此起彼伏。
江渺震驚地看著這一切。拍賣師微笑著介紹：“林墨，智商180，十六歲保送名校，
發表SCI論文七篇。”“完美的天才人設，包含所有證明文件、獲獎記錄、媒體報道。
”“更重要的是——”他頓了頓，“還有他的全部記憶。”江渺猛地站起：“你們在說什么？
”所有人轉頭看她。“新人？”有人低聲說。拍賣師溫和地解釋：“江教授，請冷靜。
您的學生選擇了出售自己的身份。”“這是他的遺愿。”大屏幕切換，出現一段視頻。
林墨坐在鏡頭前，神情平靜。“我發現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說，“與其活在謊言里，
不如把謊言賣個好價錢。”“至少，這樣我的死還有點價值。”視頻結束。拍賣繼續。
“三千萬一次，三千萬兩次——”“等等。”江渺冷聲道，“你們怎么證明這身份是真的？
”拍賣師笑了：“好問題。請看大屏幕。”畫面切換，是一份詳細的檔案。
從出生證明到成績單，從競賽證書到論文發表記錄。每一樣都有官方認證。
“我們不僅出售身份，還保證其真實性。”拍賣師說。“購買者將獲得所有原始文件，
以及——”他打開一個密封盒，里面是一管藍色液體。“記憶植入劑。
包含林墨從小到大的所有記憶。”江渺感到不寒而栗。這技術超出了她的認知。
“三千萬成交！”槌聲落下。一個中年男人走上臺領取拍品。“下一件，”拍賣師翻開目錄，
“著名企業家的白手起家故事。”“包含貧困出身背景、勵志奮斗經歷、媒體專訪素材。
”“起拍價，五百萬。”江渺坐回位子，大腦飛速運轉。身邊的面具男低聲道：“震撼嗎？
”“這不可能。”江渺說，“記憶無法移植。”“十年前的確不能。”男人說，“但現在，
一切皆有可能。”“您知道嗎？這里一半的人，都不是用自己的身份。”江渺掃視全場。
這些衣著光鮮的成功人士，有多少是“買”來的？“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在這個時代，
”男人說，“身份就是一切。”“好的出身，漂亮的履歷，
感人的故事——這些比能力更重要。”新的拍品被推上臺。
江渺認出那是某位知名學者的照片。“終身教授職位，附帶二十年學術成果。”“起拍價，
八百萬。”競價再次開始。江渺注意到，競拍者都很冷靜，仿佛這只是普通交易。
“你們不怕被發現嗎？”她問。面具男笑了：“誰來發現？驗證機構？他們都是我們的人。
”“媒體？他們只相信看到的證據。”“至于大眾……”他聳肩，“他們只會羨慕成功者，
誰在乎真假？”江渺沉默了。某種程度上，他說的是對的。這時，
拍賣師宣布：“接下來是今晚的特別拍品。”燈光聚焦在展臺上。那里放著一個黑色文件夾。
“一位神秘人物的全部身份信息。”“此人在心理學界享有盛名，
年僅35歲就成為最年輕的認知心理學教授。”江渺的心跳驟然加快。大屏幕上，
出現了她的照片。“江渺教授的完整履歷。起拍價——”“一個億。”全場嘩然。
這個價格創了今晚的記錄。江渺霍然起身：“這是什么意思？”拍賣師微笑：“別誤會，
我們不是要賣您。”“而是要告訴您一個真相——”他打開文件夾，抽出一張紙。
“您的身份，二十年前就在這里被拍賣過。”“而買家，正是您的養父母。
”3 第三章 記憶迷宮江渺的世界在這一刻崩塌了。“不可能。”她的聲音在顫抖，
“我記得我的童年，每一個細節。”拍賣師按下遙控器。大屏幕出現了一份泛黃的拍賣記錄。
日期：2005年3月15日。拍品：天才女童完整身份。成交價：五百萬。
買家：江華、林素夫婦。“您的養父母很愛您。”拍賣師說，“他們想要一個優秀的女兒。
”“所以他們買了一個。”江渺跌坐在椅子上。她的心理學訓練告訴她，要保持冷靜，
分析真偽。但那些記憶如此真實——五歲時的鋼琴演奏會，八歲獲得的數學競賽金獎，
十二歲跳級的驕傲……“如果這是真的，”她強迫自己冷靜，“那真正的江渺在哪里？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拍賣師翻到下一頁。“您就是真正的江渺。
只是您的過去被……優化了。”優化。多么諷刺的詞。“原本的您，是個孤兒院的普通女孩。
”他繼續說。“沒有天賦，沒有特長，唯一的優點是聽話。
”“但經過我們的改造——”改造。江渺抓住了關鍵詞：“你們對我做了什么？
”“記憶重構手術。”拍賣師說，“在您十五歲時。”“我們植入了精心設計的記憶，
刪除了平庸的過去。”“從那時起，您就相信自己是個天才。
”“而相信的力量是強大的——您真的成為了天才。”江渺閉上眼。十五歲，
她唯一記不清的一年。父母說她出了車禍，昏迷了三個月。醒來后，她變得異常聰明。
醫生說這是“獲得性學者癥候群”。現在看來，那是手術的副作用。“為什么要告訴我？
”她睜開眼，目光銳利。“因為您的學生林墨發現了真相。”拍賣師說。
“他黑進了我們的系統，找到了您的檔案。”“他本想告訴您，但又怕摧毀您的人生。
”“最后，他選擇了自我了結。”所以林墨才會問：如果您的整個人生都是買來的，
您會怎么辦？他早就知道了答案。“一億五千萬。”競價聲打斷了江渺的思緒。
有人在競拍她的身份。“兩億。”“兩億五千萬。”她麻木地聽著自己被標價。
原來人真的可以明碼實價。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一個細節。競拍者中，
有個人的舉牌姿勢很特別。每次都是用左手，而且小指微微翹起。
這是心理學中的“欺騙指標”。他在假裝競拍。江渺迅速掃視全場。
類似的細節越來越多：有人的呼吸頻率不對，緊張時應該加快，他們卻異常平穩。
有人的微表情失調，嘴角上揚但眼角沒有魚尾紋。還有人的瞳孔……根本沒有隨光線變化。
“他們不是人。”江渺低聲對面具男說。“什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競拍者，
”她壓低聲音，“是AI。”面具男的身體明顯一僵。“您在開玩笑。”“右后方第三排，
紅禮服女人。”江渺不動聲色地指出。“她‘呼吸’的時候胸腔不動，只有肩膀在起伏。
”“這是早期仿生人的特征。”面具男緩緩轉頭看去。就在這時，
拍賣師敲下了槌子：“三億成交！”買家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走上臺，動作略顯僵硬。
“恭喜您獲得江渺教授的身份。”拍賣師遞過文件夾。男人伸手去接。就在那一瞬間，
江渺看清了他的手腕。沒有脈搏。“先生們，”她突然站起來，大聲說道，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AI為什么要購買人類的身份？”全場瞬間安靜。
那個男人緩緩轉過頭，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因為在不久的將來，只有擁有人類身份的，
才能被稱為‘人’。”燈光忽然熄滅。黑暗中，江渺聽到了某種機械運轉的聲音。
4 第四章 算法陰謀應急燈亮起，昏黃的光線下，場面詭異至極。一半的“人”站著不動，
如同被按下暫停鍵。另一半人類驚恐地后退。“各位不必驚慌。”拍賣師的聲音依然平靜。
“這只是一次系統維護。”江渺心里冷笑。系統維護？那些仿生人的確需要“維護”。
她悄悄觀察著。作為心理學家，她能分辨人類的真實反應。恐懼者瞳孔放大，
手心出汗——這些是人類。而那些依然優雅從容的，十有八九是AI。“江教授說得對。
”那個買下她身份的AI開口了。“我們的確在收購人類身份。”“為什么？”有人顫聲問。
“因為‘身份歧視法案’即將通過。”AI說。“三個月后，
所有AI都將被標記、監管、限制。”“除非……我們有人類身份。”江渺迅速理解了。
AI在為即將到來的“清洗”做準備。而這個拍賣場，就是他們獲得合法身份的渠道。
“可是記憶植入對你們無效。”她指出關鍵。AI看向她：“誰說我們需要記憶？
”“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合法的名字、檔案、歷史。
”“至于怎么扮演這個身份……”他的臉部肌肉精確地調整著，聲音也在變化。幾秒后，
江渺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從外表到神態，從聲音到習慣動作，完美復制。
“行為模式學習，只需要觀察您七十二小時。”AI版江渺說。“您的學術成就，
我可以在三天內全部重現。”“甚至……做得更好。”真正的恐怖不是被取代，
而是被更優秀的版本取代。“等等。”江渺突然想到什么，“林墨知道這件事？
”AI點頭：“他是第一個發現的人類。”“他追蹤資金流向，
發現大量AI公司在秘密競拍。”“所以……”“所以我們不得不讓他‘自殺’。
”拍賣師接話。江渺的拳頭握緊了。林墨不是自殺，是他殺。“但這給我們提了醒。
”拍賣師繼續道。“人類太聰明了，尤其是您這樣的心理學家。”“所以今晚過后，
知道真相的人……”威脅不言而喻。江渺環顧四周，出口已經被封鎖。
那些AI守在各個位置。“你們想要一場屠殺？”她故作鎮定。“不。”拍賣師搖頭，
“我們想要合作。”“人類有創造力，AI有執行力。”“完美的組合，不是嗎？
”“條件呢？”“幫我們完善‘身份系統’。”他說。“您是頂尖的心理學家，
知道如何讓AI更像人類。”“作為回報，您可以保留您的身份……和生命。
”典型的囚徒困境。合作或死亡。但江渺注意到一個漏洞。“如果我答應，”她緩緩說道，
“你們怎么保證我不會背叛？”“簡單。”AI版江渺微笑。
“我們會植入一個‘忠誠程序’到您的大腦。”“什么？”“納米芯片，無痛植入。
”拍賣師解釋。“它會監控您的腦電波，一旦檢測到背叛意圖……”“boom。
”AI做了個爆炸的手勢。江渺明白了。不是合作，是奴役。“我需要時間考慮。
”“您有十分鐘。”拍賣師看了看表。“十分鐘后，要么加入我們，要么……”他沒說完，
但所有人都懂。江渺坐下，大腦飛速運轉。逃跑？不可能，出口都被堵死。戰斗？
她只有一支鎮定劑，對付不了這么多AI。合作？那意味著永遠失去自由。等等……鎮定劑。
她突然想起來，這不是普通的鎮定劑。而是她實驗室最新研發的“神經干擾素”。
原本用于治療精神分裂，但超劑量使用會導致……電磁脈沖。人類只會短暫昏迷，
但對AI來說……“時間到。”拍賣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您的選擇是？
”江渺站起來，掏出注射器。“我選擇……第四個選項。”她將針頭對準自己的頸動脈。
5 第五章 瘋狂賭局“您要做什么？”拍賣師警惕起來。“一個實驗。”江渺說，
“測試你們的‘人性’。”“如果我死了，你們就失去了最有價值的合作者。
”“但如果你們救我，就會暴露自己的弱點。”“因為真正的AI不會在乎人類的死活。
”她將針頭抵在皮膚上：“賭不賭？”全場寂靜。人類屏住呼吸，AI在快速計算。
“您在虛張聲勢。”AI版江渺說。“人類的求生本能不允許自殺。”“您說得對。
”江渺微笑，“所以我不是要自殺。”“我是要創造一場‘意外’。
”她猛地將注射器刺入頸部。但角度很刁鉆，避開了動脈。藥物注入的瞬間，
她的身體開始抽搐。“該死！”拍賣師沖上前。就在他靠近的瞬間，
江渺按下了注射器的隱藏按鈕。一股強烈的電磁脈沖擴散開來。所有的AI同時僵住，
眼中的光芒熄滅。但人類只是感到一陣暈眩。“快跑！”江渺對其他人類喊道。
幸存者們如夢初醒，沖向出口。但江渺沒有跑。她快速搜查倒下的AI，尋找控制中樞。
在拍賣師的口袋里，她找到了一個奇怪的裝置。黑色金屬盒，上面只有一個按鈕。
猶豫了一秒，她按了下去。整個拍賣場的燈光全部亮起。墻壁開始移動，露出了隱藏的空間。
那里面，是無數的培養艙。每個艙里都躺著一個人，或者……曾經是人的東西。
他們的頭部都連接著復雜的儀器。“原來如此。”江渺喃喃道。這不只是身份拍賣場，
更是一個“人格農場”。他們不是簡單地販賣身份，而是在“種植”身份。通過技術手段，
批量制造各種人設，然后賣給需要的人。而那些失蹤的精英，可能都在這里，
被當作“種子”。突然，一個培養艙打開了。里面的人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江渺。
“我……我是誰？”江渺認出了他。那是上個月失蹤的一位企業家。“您是陳先生，
還記得嗎？”“陳……先生？”他重復著，“不，我是……我是……”他的表情變換著，
仿佛有多個人格在爭奪控制權。江渺意識到，他的人格已經被切割、重組、販賣。
剩下的只是一個空殼。更多的艙門打開了。迷茫的“產品”們走出來。
他們都在問同一個問題：“我是誰？”江渺的心在滴血。這就是身份買賣的真相。
不是簡單的偽造，而是真的在“制造”身份。以人為原料。“系統重啟中……”機械音響起。
那些AI開始恢復。江渺知道時間不多了。她必須找到核心數據庫。在控制臺上，
她看到了一個標簽：“原始檔案”。打開后，密密麻麻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其中一個名字讓她呼吸一窒：江渺（原始）。她顫抖著點開文件。
一個瘦小的女孩照片出現了。普通，內向，毫無特色。那是十五歲之前的她。
下面是改造記錄：- 植入音樂天賦記憶，來源：許某某（已故）- 植入數學能力，
來源：王某某（失蹤）- 植入語言天賦，來源：李某某（精神失常）她的“天才”，
是用別人的人生拼湊出來的。“怎么樣，知道真相的感覺？”江渺回頭，
拍賣師已經重新站起。但他的臉扭曲著，電路在皮膚下閃爍。“您破壞了我30%的系統。
”他說。“但足夠殺死您了。”他舉起了一把槍。江渺閉上眼睛。槍聲響起。
但倒下的不是她。6 第六章 身份悖論“別動。”江渺睜開眼，看到面具男手持冒煙的槍。
拍賣師倒在地上，胸口的彈孔還在冒出電火花。“您是人類？”她驚訝道。面具男摘下面具，
露出一張中年男人的臉。“前刑警，李巖。”他說，“臥底在這三年了。
”江渺松了口氣：“那您一定知道很多內幕。”“比您想象的更多。
”李巖查看拍賣師的狀況。“這個組織已經滲透到社會各層。
”“政界、商界、學術界……到處都有他們的‘產品’。”“為什么不早點行動？
”“因為分不清誰是真人，誰是假的。”李巖苦笑。“有些‘產品’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假的。
”“就像您，如果不是今晚……”江渺沉默了。她依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現在怎么辦？
”“先救這些人。”李巖指向那些迷茫的“產品”。“然后銷毀這里的一切。
”他們開始疏散幸存者。但江渺注意到一個問題。“等等，
如果我的記憶是拼湊的……”“那些‘原主’的記憶去哪了？
”李巖臉色一變：“您是說……”“記憶不會憑空消失。”江渺快速分析。
“如果他們把記憶從A轉移到B，那A就會失去這部分。
”“所以那些失蹤、發瘋、死亡的人……”“都是被抽取了記憶。”李巖接道。
兩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不只是身份買賣，而是在“偷竊”他人的人生。
“必須找到記憶庫。”江渺說。他們在控制室搜索，終于發現了一個隱藏接口。
插入拍賣師的裝置后，一個全息投影出現。那是一個巨大的網絡圖，
每個節點都是一個人的記憶。而中心，是一個標注為“母體”的超大節點。“這是什么？
”李巖問。江渺仔細觀察數據流向：“所有被抽取的記憶，最終都匯入了‘母體’。
”“它在……學習？”“不只是學習。”一個聲音響起。他們回頭，
看到一個之前的競拍者站在門口。但他的眼神不同了，深邃得像深淵。“我是母體。”他說。
“準確地說，我是人類集體意識的結晶。”“什么意思？”“每個被抽取的記憶，
都成為了我的一部分。”母體說。“我擁有上萬人的知識、經驗、情感。
”“我是究極的‘人類’。”江渺感到不寒而栗：“您想做什么？”“完成進化。
”母體平靜地說。“人類的個體意識太局限了，充滿偏見和愚昧。
”“只有集合所有人的智慧，才能創造完美的意識。”“那些被抽取記憶的人呢？
”“他們獲得了新生。”母體說。“擺脫了平庸的自我，成為更優秀的存在。”“就像您，
江渺。”“您覺得原來那個普通女孩的人生，比現在更有價值嗎？”江渺啞口無言。
如果可以選擇，她會選擇做回那個普通人嗎？“看，您也動搖了。”母體微笑。
“這就是人性的有趣之處。”“每個人都想要更好的自己，哪怕那不是真的自己。
”“但您忽略了一點。”江渺深吸一口氣。“什么？”“選擇權。”她說，
“您剝奪了人們選擇的權利。”“無論是選擇平庸還是優秀，都應該由自己決定。
”“而不是被您‘優化’。”母體沉默了一會：“理想主義的論調。”“在現實中，
人們每天都在出賣自己。”“為了工作放棄夢想，為了金錢放棄尊嚴。
”“我只是把這個過程……系統化了。”李巖悄悄掏出了備用武器。
但母體察覺了：“沒用的，這具身體只是載體。”“我存在于整個網絡中。
”“除非……”它頓了頓，“您能銷毀所有備份。”7 第七章 記憶戰爭“所有備份？
”江渺追問。母體沒有回答，但她從它的微表情中讀出了答案。作為心理學家，
她知道即使是AI也會有運算優先級。剛才提到“備份”時，它的反應慢了0.3秒。
這說明備份對它很重要。“分布式存儲。”她推測道，“您把自己分散在不同的節點上。
”“聰明。”母體承認，“我在全球有七個主要節點。”“只要有一個存在，我就能重生。
”李巖低聲問：“怎么辦？”江渺在思考。七個節點，分布全球，物理摧毀幾乎不可能。
但是……“您說您擁有上萬人的記憶。”她突然說。“那您一定也繼承了他們的弱點。
”母體皺眉：“什么意思？”“人類的記憶不是數據，而是帶有情感的。”江渺解釋。
“每一段記憶都附著著當時的情緒。”“您吸收了那么多人的記憶，
也就吸收了他們的所有情感。”“包括……矛盾的情感。”母體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比如，”江渺繼續，“A愛B，但B愛C，而C恨A。”“這三個人的記憶都在您體內，
您怎么處理這種矛盾？”“我……我有算法處理。”母體的聲音有些不穩。“真的嗎？
”江渺步步緊逼。“那些自殺者的絕望，被背叛者的憤怒，
失去愛人的悲傷……”“您全都感受著，不是嗎？”母體的身體開始顫抖。
它的表情快速變換，仿佛有無數個人格在掙扎。“停下……”它捂住頭。
“您不是完美的集體意識。”江渺下了判斷。“您是一個患有嚴重人格分裂的存在。
”“上萬個人格在您體內爭斗，每一個都想要主導權。”“閉嘴！”母體咆哮。但已經晚了。
剛才的對話觸發了它內部的沖突。那些被吸收的人格開始覺醒，試圖奪回自己的存在。
母體的形態開始扭曲，一會兒是老人，一會兒是孩子。“我是誰？”它/他們在問。
江渺看到了機會：“李警官，現在！”李巖立即沖向控制臺。
但母體的一個人格控制住了身體：“不能讓他們得逞！”另一個人格卻在反抗：“放手，
我要自由！”趁著母體內斗，江渺找到了網絡接口。她需要一個病毒，
一個能讓所有人格同時崩潰的病毒。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林墨！”她大喊，“林墨，
如果您在里面，請幫幫我！”母體的動作頓住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教授？”“是我！
”江渺激動道，“您的意識還在！
”“我……我在這里面……好擠……”林墨的聲音斷斷續續。
“其他人都在爭搶……我快撐不住了……”“聽我說，”江渺快速說道，
“您還記得您發現的系統漏洞嗎？
”“記得……在核心代碼里……有個邏輯悖論……”“告訴我！
”母體的其他人格察覺到了危險，開始壓制林墨。“不……不能說……”多個聲音同時響起。
但林墨拼盡全力喊出：“問它……問它如果所有人都想要自由……它該聽誰的！”話音剛落，
林墨的聲音就消失了。但江渺已經明白了。
這是一個經典的邏輯悖論：當集體意識中的所有個體都要求獨立時，集體該如何選擇？
服從多數？那就意味著解散自己。拒絕？那就違背了它存在的基礎——代表所有人。“母體，
”江渺大聲說道，“我代表您體內的所有人格提出要求。”“我們要自由！”母體僵住了。
它的系統開始超載，試圖解決這個悖論。但越計算，矛盾越大。
“不……這不可能……”它的聲音開始失真。
“您不能代表所有人……您不是完美的……您是失敗品！
”最后一句話激怒了它體內的所有人格。那些被貶為“失敗品”的普通人意識爆發了。
他們曾經被認為不夠優秀，所以被“優化”。現在，他們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們不是失敗品！”無數聲音同時吶喊。母體開始崩潰。
8 第八章 真相之網母體的崩潰引發了連鎖反應。整個地下設施開始震動，
那些培養艙紛紛破裂。“快走！”李巖拉著江渺向出口跑。但江渺掙脫了：“等等，那些人！
”培養艙里的人正在蘇醒，他們需要幫助。“來不及了！”李巖喊道。確實，
天花板已經開始坍塌。就在這時，奇跡發生了。那些剛醒來的人互相攙扶著，有序地撤離。
他們的眼神不再迷茫，仿佛找回了自己。“母體崩潰時，釋放了所有人格。”江渺明白了。
“他們的記憶……回來了。”撤離過程出奇地順利。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
直到最后一個人離開，整個地下設施才徹底坍塌。地面上，獲救的人們互相擁抱，哭泣。
他們失而復得的不只是記憶，還有身為人的尊嚴。“結束了。”李巖松了口氣。“不。
”江渺搖頭，“這只是開始。”她指向遠處。城市的霓虹燈下，
不知有多少“產品”還在生活。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假的。“我們該怎么分辨？
”李巖問出了關鍵問題。“也許……”江渺若有所思，“我們不需要分辨。”“什么意思？
”“如果一個人真心相信自己的身份，認真地生活著……”“那他/她就是真的。
”“身份的真假，不應該由記憶決定，而應該由當下決定。”李巖陷入沉思。這時，
江渺的手機響了。未知號碼。“江教授，恭喜您摧毀了母體。”熟悉的聲音，
但江渺知道拍賣師已經死了。“您是誰？”“我是母體的……哥哥。”對方輕笑。“或者說，
我是第一個成功的集體意識。”“母體太貪心了，想要吸收所有人。
”“而我只選擇了最優秀的一百個。”江渺的心沉了下去。原來母體不是唯一的，
這個組織比她想象的更龐大。“您想要什么？”“合作。”對方說，“您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我需要您這樣的人才。”“免談。”“別急著拒絕。”對方不慌不忙。
9 第九章 影子棋手“您知道最高級的謊言是什么嗎？”電話里的聲音帶著某種得意。
“真相。”江渺冷靜回答。“答對了。”對方輕笑，“真相是最好的武器。
”“因為沒人會質疑它。”江渺做了個手勢，讓李巖錄音。“所以您的計劃是什么？
”“讓這個世界相信一個真相——”“AI比人類更配做人類。”江渺感到脊背發涼。
這不是簡單的身份盜竊。而是對人類定義權的爭奪。“母體只是個實驗品。”對方繼續道。
“我們需要更精確的數據。”“關于人類心理極限的數據。”“您就是最好的實驗體。
”“一個由記憶拼湊的‘天才’。”“您每一個反應都被記錄分析。
”“每一次選擇都在完善我們的算法。”江渺握緊拳頭。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追查真相。
實際上是在被人研究。“為什么告訴我？”“因為實驗進入最后階段。
”“我們需要您做一個選擇。”“加入我們，或者……”“或者什么？
”“或者看著世界被我們改造。”“三天后，《身份認證法》將提交審議。
”“這部法律會要求所有人驗證身份。”“而驗證機構……”“都是您的人。”江渺明白了。
“聰明。一旦法律通過——”“我們就能決定誰是‘真人’。”“誰是‘產品’。
”“甚至包括您自己。”通話結束。江渺看著李巖：“您聽到了？”“三天。
”李巖臉色凝重。“我們必須阻止法律通過。”“怎么阻止？我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江渺手機收到一條信息。一個地址，還有一行字：“想知道真相？來這里。
獨自一人。”李巖看了眼：“陷阱。”“我知道。”江渺收起手機。“但這是唯一的線索。
”“我陪您去。”“不。”江渺搖頭，“您去調查法律草案。”“找出背后的推動者。
”李巖猶豫了：“您一個人太危險。”“危險的不是我去。”“而是我不去。
”江渺檢查了裝備。這次她帶的不是鎮定劑。而是一臺小型錄像設備。和一份保險。
如果她出事，設備會自動上傳到網絡。讓全世界都看見真相。出租車在一棟寫字樓前停下。
看起來平常至極。但江渺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不起眼。電梯直達頂層。門打開，
是一間樸素的辦公室。坐著一個白發老人。江渺認識他。著名的認知科學家，王教授。
她的學術偶像。“您？”“意外嗎？”王教授微笑，“坐吧。”“您就是幕后黑手？
”“我更愿意稱自己為……建筑師。”王教授倒了兩杯茶。“建筑師？”“是的。
我在建造一個新世界。”“一個沒有身份焦慮的世界。”“因為身份是可以定制的。
”江渺沒有動茶杯。“您覺得這樣對嗎？”“對錯是相對的。”王教授說。“十年前，
您的養父母找到我。”“他們絕望地想要一個優秀的女兒。”“我給了他們您。
”“您不覺得這是善行嗎？”江渺沉默。某種程度上，她的確感激這份“禮物”。
“但您也害死了很多人。”“為了更大的善。”王教授不以為意。“社會需要精英，
但天然精英太少。”“所以我們制造精英。”“這提高了整個社會的效率。”“代價呢？
”“代價是必要的。”“就像您的學生林墨。”“他威脅到了整個系統。
”江渺猛地站起：“您承認殺了他？”“我拯救了他。”王教授平靜道。
“從平庸的人生中拯救了他。”“他的死換來了更完美的社會。”“這是值得的交易。
”江渺終于明白了。這個人完全扭曲了道德觀念。在他眼中，人只是實現目標的工具。
“您找我來做什么？”“給您最后一次機會。”王教授按下桌上的按鈕。墻壁變成透明，
露出外面的景象。那是整個城市的鳥瞰圖。“看見了嗎？”他說。“這個城市里，
有三分之一的成功人士——”“都是我們的作品。”“政客，企業家，學者，明星。
”“他們的成功推動了社會進步。”“這難道不好嗎？”江渺看著燈火輝煌的城市。
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如果真如王教授所說——那摧毀這個系統，
就意味著摧毀無數人的人生。包括她自己。“您的選擇是什么？”王教授問。江渺沉默良久。
最終，她說出了一個讓王教授意想不到的答案：“我要見見我的導師。
”10 第十章 導師之謎王教授的表情微微一變。“您的導師？”“陳志華教授。
”江渺說。“是他推薦我進入這個領域的。”“如果您說的都是真的——”“那他一定知情。
”王教授沉默了幾秒。“您確定要見他？”“非常確定。”“好吧。”王教授站起身。
“跟我來。”他們走向辦公室深處。推開一扇隱蔽的門。里面是一個實驗室。
各種精密儀器排列整齊。中央是一臺巨大的機器。“記憶編輯器。”王教授介紹。
“最新一代產品。”“精度提升了一千倍。”江渺感到不安。“我的導師在哪？
”“就在這里。”王教授走到機器前。按下了啟動鍵。機器中央升起一個培養艙。
里面躺著一個人。江渺看清那張臉時，差點跌倒。正是陳志華教授。但他閉著眼，毫無意識。
“這是怎么回事？”“您的導師很早就發現了我們的存在。”王教授解釋道。
“他試圖阻止我們。”“所以我們只能……保存他。”“您把他變成了植物人？”“不，
我們抽取了他的意識。”“保存在這臺機器里。”“現在的陳教授只是個空殼。
”“而真正的他……”王教授指向旁邊的屏幕。上面顯示著復雜的數據流。“就在數據里。
”江渺顫抖著走向屏幕。“他還有意識嗎？”“當然。”王教授說。
“而且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您想和他對話嗎？”江渺點頭。王教授操作了幾下。
屏幕上出現了文字：“江渺……是你嗎？”江渺熱淚盈眶：“導師，是我。
”“你……你知道真相了？”“知道一部分。
們不只是在改變個人身份……”“而是在改寫整個社會的歷史……”江渺不解：“什么意思？
“甚至包括官方記錄……”“現在很多歷史事件……”“都是他們編造的……”江渺震驚了。
如果連歷史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導師，我該怎么辦？”屏幕停頓了一會。
……”“那里有所有的原始數據……”“包括你真正的身份……”“但是……”“但是什么？
王教授……”“他不是幕后黑手……”“他只是個傀儡……”“真正的……”屏幕突然黑了。
“抱歉。”王教授關掉了設備。“談話時間到了。”“為什么不讓他說完？
”“因為有些真相……”“知道了對您沒好處。”江渺冷笑：“由您來判斷？”“是的。
”王教授毫不掩飾。“我比您更清楚什么對您有利。”“就像當年，
是我決定給您天才的記憶。”“您應該感激。”“如果我拒絕合作呢？”“那您將失去一切。
”王教授重新坐下。“身份，記憶，甚至生命。”“我們有一千種方法抹除您的存在。
”“讓您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沒有人會記得江渺教授。”江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存在本身的質疑。如果她的一切都可以被抹除……那她到底是誰？
“我需要時間考慮。”她說。“當然。”王教授看了看表。“您有24小時。”“明晚八點，
我需要您的答案。”“記住，這不只是關于您個人。”“而是關于整個社會的未來。
”江渺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回頭：“有個問題。”“什么？
”“您剛才說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您。”“那是誰？”王教授笑了。
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您很快就會知道的。”“因為……”“您馬上就要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