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深天生擁有兩顆共生心臟,功能完整且與他的情感深度綁定。五年前,
為了挽救瀕死的我,紀云深移植了其中一顆給我。這顆心臟與我的身體完美融合,
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紀云深告訴我,只要他深愛我,
這顆心就會在我胸腔內強健有力地跳動。我在他的承諾里溺得發(fā)暈。直到婚后第五年,
植入式心臟監(jiān)測器開始頻繁報警。「監(jiān)測到共生心臟活力值急速下降,
心臟將于三天后徹底衰竭,死亡倒計時正式開始。」我知道,紀云深不愛我了。
1紀云深生日前,我正在男裝店幫他選領帶。突然!胸腔深處那顆屬于紀云深的心臟,
毫無預兆猛地一沉。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般漏跳一拍。幾秒窒息般的心跳驟停后,
劇烈的心悸令我眼前發(fā)黑。我強撐著站穩(wěn)。幾乎是同時,左手腕上的監(jiān)測手環(huán)劇烈振動起來,
邊緣閃爍起刺目、急促的報警紅光。我顫抖著抬起手腕。屏幕上,
原本平穩(wěn)有力的綠色心跳波形線,赫然出現(xiàn)了斷崖——一段持續(xù)了整整3秒的直線。
旁邊的「心臟活力值」斷崖式下跌到60%。「怎么回事……」我下意識捂住胸口,
喃喃自語著。那里還殘留著悶痛。五年了,這顆心臟從未這樣……罷工過。最近,
卻頻頻彈出文字提示。「共生心臟信號異常。」「情感鏈接強度低于臨界值。」
「心臟活力值持續(xù)下降,請立即就醫(yī)檢查。」我試圖說服自己只是設備故障。然而這一次,
冰冷的機械音清晰的炸響在我腦海深處:「警告:共生心臟發(fā)生不可逆功能衰竭!
心臟跳動將于72小時后終止!死亡倒計時即將開始!」
「死亡倒計時:71小時59分59秒。」我渾身血液瞬間凍僵。
下意識拿出手機給紀云深打電話。他卻不耐煩地呵斥:「我都說了幾次了是設備問題!
你能不能別疑神疑鬼!」「我連心都挖給你了,你還在懷疑我對你的愛么?」
我的心短暫一刺,剛要開口問他晚上的安排,電話那邊卻清晰的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我這段時間很忙,這些小事別總打電話了。」說完,他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我再次感知到那顆心臟的跳動變得不再規(guī)律。
看著一邊試衣鏡上嘴唇青紫的的自己,我還是決定先去醫(yī)院檢查。
2然而無論是超聲、核磁、血管造影都顯示:心臟本身完好無損,沒有器官病變,供血暢通。
這顆心臟的生理構造是健康的。
醫(yī)生看著儀器捕捉到的無法解釋的心律失常、搏動無力和短暫停跳,也非常困惑。「林女士,
檢查結果顯示您的心臟……從生理結構上看是健康的,但它的功能表現(xiàn)很不穩(wěn)定。」
「像是……動力源出了問題。我們無法找到明確的醫(yī)學原因來解釋這種功能障礙。」
醫(yī)生診斷的「無解」讓我久久愣在原地。排除了所有生理原因,
結果指向了那個唯一的、殘酷的規(guī)則——當紀云深的愛意消失,我體內這顆心就會停止工作。
理智告訴我,這段時間每一次心臟的異常悸動或疼痛,都恰好對應著紀云深的冷漠和不耐。
可情感上,我根本不相信他會有不愛我的那一天。他明明愛我愛到,
可以毫不猶豫移植給我一顆心臟。消毒水氣味刺得我眼眶發(fā)酸。拐過轉角路過兒科,
卻在看清診室門口那幕時僵住了。穿西裝的男人單膝跪在長椅邊,望著一旁女人懷中的嬰兒,
側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別擔心寶貝,兒子就是小感冒,打了針就好了。」
紀云深探身親了親女人的額頭,伸手替她把垂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
動作自然得仿佛重復過千百次。手中的檢查單輕飄飄落在地面,我后退半步,
捂著絞痛的心臟撞上墻。紀云深的注意力全在哭鬧的嬰兒身上,根本沒往這邊看。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監(jiān)測手環(huán)再次亮起紅燈報警。「心臟活力值下降至40%。」
尖銳的疼痛讓我?guī)缀鯚o法站穩(wěn),強撐著沖進電梯,直到金屬門徹底閉合,我才慢慢蹲下。
痛苦、絕望將我席卷。身體的反應讓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紀云深對我的愛,正在慢慢消亡。
3回家的路上,我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視頻。視頻里,紀云深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
眼神都是喜悅和滿足。一旁的女人問他:「云深,你愛她還是愛我?」
紀云深湊過來輾轉吻她:「我愛你。」「可是她沒有我會死,我會想出辦法解決的。」
陌生號碼又發(fā):「我知道在醫(yī)院你都看到了,云深對你只有責任,
你別再厚臉皮賴著他不走了。」心臟再次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然后松開,
帶來一陣強烈的窒息感。然而我只是平靜的刪除了消息。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天,
再去爭吵、撕扯也毫無意義。我用手機拍下監(jiān)控手環(huán)上那條持續(xù)10秒的平坦直線,
發(fā)給紀云深。「老公,我的心臟很難受。」紀云深兩個小時后才回來。見我倚在沙發(fā)上,
便湊上來抱住我。溫熱的唇落在我最敏感的耳后。我一個激靈,推開他。紀云深愣了一下,
擰起眉:「老婆,你怎么了?」我冷淡的看著他:「你沒收到我的消息么?」
紀云深愣了一下,沉了臉色:「我不是說了很多次么,估計只是設備出了點問題,
你這不是好好的么!」他的神色有些有些厭倦,強扯起一絲尬笑。「好了,你要是不放心,
這幾天有空我陪你去醫(yī)院看看。」邊說著,邊打開旁邊的食盒。「我特意繞路給你買的粥,
盛一碗給你好不好?」我心里一軟。他應該,還是在意我的吧。
然而看著海鮮粥上的一層蔥花,我瞬間覺得一盆冷水潑過來,從頭涼到腳。見我沒有動,
紀云深有些厭煩的問:「又怎么了?」「我吃蔥過敏。」我平靜道。紀云深臉色鐵青,
聲音頓時陰沉下來:「我累了一天特意去給你買粥,你能不能別挑三揀四了!」
「不就是一時疏忽加了一點點蔥花而已,挑出來就行了。你至于一副我罪大惡極的樣子么?」
我手指攥緊,死死咬牙忍住心口鉆心的疼。「而已?
你難道不清楚嚴重過敏會導致休克甚至死亡么!」紀云深徹底失了耐心,
揚手將整碗粥打翻在地。「你簡直不可理喻!」「隨便你,愛吃不吃!」
蹲下收拾一地狼藉時隱忍許久的眼淚還是落下來。
這已經(jīng)不是他因為一點小事就對我大發(fā)雷霆了。
曾經(jīng)我以為他的敷衍、冷漠、夜不歸宿……都是因為工作忙壓力大。可現(xiàn)在,
監(jiān)控手環(huán)的持續(xù)震動,讓我再也無法佯裝無事發(fā)生。紀云深原本已經(jīng)轉身要走,
可還是在聽見我的啜泣聲后停下腳步。心軟的把我拉起,攬入懷中嘆氣:「怎么還哭了?」
「夏夏,你總這樣斤斤計較,生活怎么能幸福?」我鼻息間都是他身上的奶腥味。
想到這些日子來被我刻意忽略的,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曖昧不明的印記。我心如死灰。
「是啊,我這樣的人,怎么能幸福呢。」紀云深聽出我的嘲諷,眉頭緊蹙:「林知夏,
我到底做錯什么了?你一副怨婦活不起的樣子!」我以為自己可以平靜的接受他不再愛我,
可他的話還是像冰錐一樣刺穿我的心臟。疼得我無法喘息。我沒力氣和他吵架,
低聲道歉:「對不起,是我情緒不好。」見我態(tài)度軟化,紀云深也選擇了息事寧人。
伸手再次把我抱入懷中,語氣有些心疼:「你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我苦澀的搖搖頭:「這幾天沒睡好。」看來他始終認為,
我說的心臟異常是為了要他早點回家陪我。「老公今天陪著你睡。」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輕輕嘆息:「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抱我睡了。」曾經(jīng)何時,他每天都會緊緊抱著我入眠。
可后來,他覺得不舒服,每天晚上都背對著我睡去,我們之間距離遠得還能再多睡下一個人。
甚至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連夫妻間最基本的親熱都沒有了。紀云深以為我又在抱怨,
語氣冷下來:「你要學著獨立,我這么忙,不可能永遠守著你。」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紀云深很滿意我的乖順,漸漸呼吸粗重心猿意馬起來。
我攔住他探入衣內游移的手:「不早了,休息吧。」紀云深剛燃起的浴火瞬間熄滅,
他停下動作,摟著我躺在床上:「睡吧。」我閉眼忍著內心的酸澀,貪戀著最后一點溫情。
4紀云深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可同床異夢,我卻怎么也睡不著。半夜,
紀云深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小心翼翼松開假寐的我起身。周遭太安靜,
以至于另一個女人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入我耳中:「老公,
我做噩夢了……你能不能來陪我……」「我馬上到。」紀云深幾乎毫不猶豫。
我裝作剛被吵醒,叫住換好衣服躡手躡腳開門的他:「這么晚,你去哪里?」「吵醒你了?
公司有急事需要我回去處理。」紀云深面不改色的撒謊。「非得現(xiàn)在去么?」
我下床走過去拉住他的手臂。他有些不悅:「夏夏,這是我的工作!」
我突然有些激動的拔高音量:「什么重要的工作非得大半夜趕回去?你手底下那么多員工,
他們不能去么?非要你這個總裁親自回去么?」「林知夏,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
我的眼淚無聲地涌出來,順著鼻梁滑進唇角,咸得發(fā)苦。「紀云深,
你答應過今晚會陪著我……你知不知道我——」「夠了!」
紀云深用力甩開我:「你是不是又想說你心臟不舒服?這種把戲你耍過幾次了,
我看你還有力氣跟我發(fā)瘋,哪里像有病的樣子!」說完,他摔門而去。
留下我一個人癱軟在地板上,眼淚怎么止也止不住。檢測手環(huán)再次紅燈閃爍,
報警心臟活力值只剩下最后的20%。我以為我會再次痛徹心扉,然而我只覺得麻木絕望。
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我生下來就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
父母哥哥從我很小時就開始世界各地為我尋找心源。直到二十歲那年,
我和紀云深相識相知相愛。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他先天就擁有兩顆健康的心臟。起初,
我并不肯接受他的捐贈。直到一次又一次修復手術、保守介入治療都失敗,
我的性命危在旦夕。紀云深痛哭著求我:「夏夏,我把我的心給你好不好……沒有你,
我也會死的!」手術很成功,紀云深的愛讓我重獲新生。自此以后,
我的生命與紀云深的情感休戚相關。我以為,不會再有人比紀云深更愛我。
可不過短短五年時間,他就出軌了,還和那個女人有了孩子。我的生命,
也因此進入了倒計時。5手機屏幕忽然在黑暗中亮起。我機械的解鎖,
是那個女人又發(fā)來一張自拍照。照片里紀云深歪著頭早已睡熟,
他的手臂松松圈著身側的女人。而那個女人趴在他胸口,對著鏡頭挑釁的笑。
「我隨口一句話他就會丟下你來陪我,別自欺欺人了。信不信我隨便找個借口,
接下來幾天他都不會見你?」我這時才想起,這個女人是紀云深公司去年新來的實習生孟雪。
紀云深從前很喜歡回家跟我分享公司的事,但是對這個長相出眾的女孩,他卻從未提起過。
我猜是她未經(jīng)世故的熱忱,輕易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哪個男人不想追逐年輕面龐上未被歲月磨平的鮮活呢。他將我遺落在追逐新鮮的路上,
忘記了我們的誓言。所以當監(jiān)測終端再次報警, 我已經(jīng)不再去看上面一直在暴跌的數(shù)字了。
我可以坦然接受,他對我的愛在慢慢消失殆盡。也可以從容的面對死亡。
我這條命本來就是紀云深給的,那就還給他罷。天亮時,
紀云深果然發(fā)來微信:「短途出差兩三天,一個人在家鎖好門,注意安全。」
我平靜的洗掉臉上的淚漬,開始收拾東西。臨死之前,即便清楚他或許不會,
我也不想給他留下一絲念想。我將自己的所有衣物打包捐了出去。
將墻上我和紀云深的婚紗照、旅行時的合照一一取下燒毀。摘下手中的鉆戒,
連同床頭柜里他的那枚一起,扔進了垃圾桶。當年結婚時,紀云深還是藉藉無名的打工仔,
他用所有積蓄買了對素戒,哽咽著單膝跪地向我求婚:「夏夏,嫁給我,
等我有錢了就用最大的鉆戒換你這枚素戒。」這枚不足千元的雜牌素戒被我視若珍寶,
因為它代表著我和紀云深忠貞不渝的愛情。可他功成名就后,卻悄悄摘下這枚寒酸的戒指,
隨手丟在床頭抽屜。就連當初承諾我的鉆戒也戴在了另一個女人手上。孟雪發(fā)來的照片里,
她手上的鉆石熠熠生輝,刺得我渾身都痛。我用了整整兩天時間將我所有的痕跡抹去。
最后一天傍晚,我看著監(jiān)控手環(huán)上不足三小時的倒計時和只剩下5%的心臟活力值,
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我換上最喜歡的裙子,化好精致的妝容,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
沒有皺眉,沒有恍惚,連嘴角都保持著自然的弧度。做完這一切,
我驅車去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是紀云深創(chuàng)業(yè)成功后,我們一起買下的第一所房子。
雖然只有一百多平,卻被我們布置的十分溫馨。紀云深那時真的很愛我,
這所不大的房子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和愛意。
他只要有空就會帶著我一起研究設計、逛建材城。房子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他親力親為,
我們甚至還裝修了一間嬰兒房。然而房子裝修好沒來得及入住,紀云深便一夜暴富。
他帶我搬進了更符合他身份的別墅,分給我的時間卻越來越少。直到他愛上了別人。
我從不質疑他的真心,可真心轉瞬即逝。那套最終沒來得及入住的房子里,
是我對幸福最具象化的預言,對我意義非凡。生命的最后時刻,我想在那里度過。
6出了電梯我就察覺到一絲異樣。房門口有太多生活的氣息。我有些疑惑,用鑰匙打開門。
屋里的人聽見門響,揚聲喊:「老公,你不是去給寶寶買奶粉么?怎么這么快回來?」
是孟雪的聲音。我定在玄關,覺得整個人的血液都在倒流。沒有等到回音,孟雪從臥室出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有些驚訝。但很快,她便挑釁的朝我微笑。看著她嘲諷又得意的神情,
在看看房子各個角落的嬰兒用品。一瞬間我就明白,紀云深在我名下的房子里,金屋藏嬌了。
我死死攥著手心,深呼吸一口氣。「請你馬上從我的房子里離開。」孟雪挑眉輕笑:「是么?
可這套房子云深已經(jīng)送給我了,他說這套房子剛好裝了兒童房,還有本市最好的學區(qū)房,
我們倆的兒子住在這最方便。」「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應該用不上了,對吧?」
最痛的傷疤就這樣被人輕描淡寫揭開,我恨得幾乎失去了理智。在我和紀云深剛搬進別墅時,
我也有過一個孩子,可那個孩子因為紀云深應酬后酒后逞能意外流產。我本就體弱,
這次流產后我足足休息了大半年,此后無論我如何努力,也沒能再懷上孩子。
「帶上你的孩子一起,都給我滾出去!」憤怒之下,我拽住孟雪的手臂,
強行將她拖進兒童房,想讓她把孩子抱走。「你瘋了么林知夏!你不過是個不被愛的下堂婦,
有什么資格趕我走!」孟雪尖叫道。睡夢中的孩子被爭吵聲吵醒,哇哇大哭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定在原地。孟雪卻突然抱起孩子就往我懷里塞。我下意識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