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剛結束一場持續(xù)了四十八小時的頭腦風暴,給自己泡了碗面。
室友突然把她的手機懟到我面前,語氣里滿是震驚。「晚晚,你快看!江銘怎么有臉啊!」
屏幕上是學生會主席競選的主頁。候選人江銘的頭像下面,
一行醒目的Slogan閃著金光:「用鏡頭點亮未來,讓星光照亮校園。」
配圖是他站在聚光燈下的精修照,背景的大屏幕上,正滾動播放著一部短片的精彩集錦。
那部短片,叫《星光》。是我耗費了整整兩個月心血,為流浪小動物拍攝的公益宣傳片。
也是我準備用來競選的,最核心的底牌。現(xiàn)在,它成了江銘的個人宣傳物料。
我捏著泡面叉子的手,指節(jié)泛白。「他競選演講什么時候?」室友劃了一下屏幕。「現(xiàn)在,
就在樓下的咖啡廳做拉票活動。」我把叉子往泡面桶里一插,起身下樓。
2咖啡廳里人聲鼎沸。江銘正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口若懸河地描繪著他當選后的宏偉藍圖。
我穿過人群,站到他面前。「江學長。」他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但很快便恢復了那副完美的笑臉。「蘇晚學妹,有什么事嗎?」我舉起手機,
將競選主頁亮給他看。「我想請問,你主頁上這部《星光》短片,是哪來的授權?」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江銘的笑容不變,
語氣卻帶上了一絲居高臨下的意味。「哦,你說這個啊。這是我們團隊的集體創(chuàng)作,
旨在呼吁大家關注校園動物,非常有意義。」「團隊?」我笑了。「請問是哪個團隊?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加入了你的團隊?」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學妹,
我知道你為了這個項目也付出了很多,但榮譽是屬于集體的。你這樣當眾質疑,
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我的項目,我擁有全部的版權和素材所有權。」我盯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頓。「江學長,盜竊別人的作品來給自己競選鋪路,這又合不合適?」3第二天一早,
我就被系主任叫到了辦公室。沒有了平時的和藹可親,劉主任的臉上寫滿了不悅。
他將一份打印出來的文件拍在桌上,是關于我申請海外名校交換生計劃的申請表。
「蘇晚同學,昨天在咖啡廳的事,影響很不好。」他身體后仰,靠在寬大的皮椅里,
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江銘同學是學生會重點培養(yǎng)的干部,
他父親更是學校建設的重要貢獻者。你這樣毫無根據(jù)地指責他,是在破壞我們系的團結。」
我看著他,覺得有些可笑。「劉主任,那部片子所有的原始素材、腳本手稿,
我這里都有備份。到底是誰的,一目了然。」「那又怎么樣!」他似乎被我的平靜激怒了,
聲音陡然拔高。「就是一個學生作品而已!你要顧全大局!江銘同學當選主席,
對我們整個系都有好處!」「所以我的心血,就活該成為他上位的墊腳石?」
劉主任拿起我的交換生申請表,輕輕敲了敲桌面。「這個交換名額,全系只有一個。
院里推薦誰,不推薦誰,需要綜合考量一個學生的品德、合作精神和集體榮譽感。」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敲在我的神經上。「蘇晚同學,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做。」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謝謝主任的教誨。」
我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離開了這間令人窒息的辦公室。4回到宿舍,
我一言不發(fā)地打開電腦。將《星光》這部片子所有的原始素材、分鏡手稿、拍攝日志,
分門別類地整理好,加密,然后上傳到了云端。做完這一切,
我才感覺到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疲憊。室友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晚晚,
交換生的事……要不就算了?咱們考研也能去好學校。」我搖搖頭。
這不是去哪個學校的問題。這事我不能就這么算了。憑什么他們的幾句話,
就能抹殺我?guī)讉€月的努力?憑什么他們的權勢,就能讓我的人生規(guī)劃憑空作廢?
手機在此時震動了一下。是江銘在系級群里@了全體成員。「為慶祝《星光》短片大獲成功,
并為我的競選活動畫上圓滿句號。」「明天中午十二點,在中心草坪,
我將舉辦一場『星光』主題競選答謝會。」「現(xiàn)場有免費的披薩和奶茶,歡迎全系同學到場,
共襄盛舉!」他甚至還附上了一張制作精美的海報。海報的正中央,
是他沐浴在“星光”下的藝術照,而那些我鏡頭下可愛的貓貓狗狗,
都成了他背景板上的點綴。
最底下有一行小字:本次活動由學生會競選經費及院系活動經費聯(lián)合贊助。室友第一個炸了。
「臥槽!他還要不要臉了?拿我們的錢,給他自己的競選辦派對?」「這是公款私用!
我可以去舉報他!」我看著那張刺眼的海報,嘴角卻慢慢勾起一個弧度。「舉報什么?」
我關上電腦,站起身。「人家都公開邀請了,作為《星光》的真正導演,
我不去現(xiàn)場支持一下,豈不是顯得很不大度?」5第二天的中心草坪,
果然被江銘搞得聲勢浩大。兩個巨大的音響循環(huán)播放著煽情的音樂,
中間夾雜著我的短片配樂。十幾張長條桌上堆滿了披薩盒,旁邊是成箱的冰鎮(zhèn)奶茶。
江銘站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小舞臺上,手持話筒,像個指點江山的領袖,享受著眾人的追捧。
他的競選團隊成員穿著統(tǒng)一的服裝,在人群中分發(fā)著傳單和食物。而草坪后方的大屏幕上,
正一遍又一遍地,循環(huán)播放著我的《星光》。我?guī)е矣眩痪o不慢地穿過人群。
我們沒有去領披薩,而是徑直走到了大屏幕前。許多人都被影片吸引,看得十分投入。
一個女生小聲對同伴說:「拍得真好啊,江銘學長也太有才了。」我走過去,
微笑著對她開口。「同學你好,謝謝你的喜歡。」那女生愣了一下。「啊?」
「我是這部片子的導演,蘇晚。」我伸出手,笑容和煦。「你剛才說拍得好,
是具體喜歡哪個鏡頭呢?我們可以交流一下。」女生的表情從困惑,到驚訝,再到恍然大悟。
江銘的幾個跟班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立刻沖了過來。為首的男生一臉不善。「蘇晚,
你來這里搗什么亂?」「搗亂?」我收回手,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
「江學長舉辦《星光》主題的答謝會,我作為導演,來和觀眾互動一下,有什么問題嗎?」
「還是說……」我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你們心虛,
不敢讓別人知道,這片子真正的作者是誰?」6江銘顯然也看到了這邊的騷動。
他臉色鐵青地走下舞臺,撥開人群來到我面前。「蘇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壓低了聲音,
話語里是毫不掩飾的威脅。「非要鬧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嗎?」我看著他,
忽然覺得他很可悲。「江學明,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小動物為什么愿意親近我的鏡頭?」
他愣住了。「因為我為了拍它們,在草叢里喂了半個月的貓糧,
在垃圾桶邊蹲守了無數(shù)個夜晚。」「你呢?」我向前一步,直視他。「你只是坐在空調房里,
動了動嘴皮子,就把這一切都打上了你的名字。」「現(xiàn)在,你還要用它們來給你換取名利。」
「你不配。」我說完最后三個字,不再看他。而是拿出手機,對著大屏幕上循環(huán)播放的短片,
以及他那張巨大的競選海報,拍了一張照片。然后,我當著他的面,
打開了學校的論壇APP。編輯了一條新帖子。
標題是:#學生會競選# 大型原創(chuàng)作品認親現(xiàn)場#內容很簡單,就是我剛剛拍的那張照片。
配上了一句話:「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值得被更多人看見。但它的創(chuàng)作者,不應該被埋沒。
大家好,我是短片《星光》的導演,我叫蘇晚。」我點擊了發(fā)送。然后將手機收回口袋,
看都沒再看江銘一眼。「我們走。」我拉著室友,轉身離開了這片喧鬧的草坪。
7我的帖子在校園論壇上炸了。半小時內,點擊量破萬,回帖數(shù)上千。「前排吃瓜!
我就說江銘一個資源咖怎么突然會拍片了!」「支持學妹!原創(chuàng)不易,維權到底!」「笑死,
大型社死現(xiàn)場,不知道江主席的臉現(xiàn)在是什么顏色。」當然,
也有江銘的擁護者在底下混淆視聽。「一部學生作品而已,蘇晚有必要這么上綱上線嗎?
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說不定就是團隊內部創(chuàng)作糾紛,想蹭我們江主席的熱度吧?」
我的手機震動個不停。點開一看,是江銘發(fā)來的微信消息。「刪帖。」兩個字,命令的口吻。
我沒回。五分鐘后,第二條消息進來。「給你一萬塊,馬上把帖子刪了,
今天的事我可以當沒發(fā)生過。」我挑了挑眉,依舊沒理。又過了十分鐘,
他的耐心顯然已經告罄。「蘇晚,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在網(wǎng)上發(fā)個帖子就能怎么樣?
我爸是校董,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在這學校待不下去!」「你那個交換生的名額,
還想不想要了?」爹味都快溢出屏幕了。我還沒來得及回復,私信欄就亮起了好幾個紅點。
點開一看,全是匿名的陌生同學。「學妹你好,我之前跟江銘一個小組做課程設計,
我的創(chuàng)意也被他拿去報了獎,最后他拿獎我掛科。」「學姐!去年院里的獎學金評定,
江銘用我發(fā)的論文當自己的成果,威脅我如果不閉嘴,就讓我拿不到畢業(yè)證!」
「他大一的時候就……」一條條私信,一個個血淚控訴。附帶的,
還有各種聊天記錄截圖和轉賬截圖,都是江銘用幾百幾千塊錢封口的證據(jù)。原來,
我不是第一個。我只是第一個,敢把事情捅出來的人。愚蠢是會傳染的,
尤其是被權力慣壞的愚蠢。他甚至都懶得換一套新的說辭來威脅別人。我將所有證據(jù)匯總,
做成了一個在線共享文檔。然后回到我的帖子,編輯,置頂。「感謝同學們提供的更多線索,
關于江銘同學的『光輝事跡』,我整理了一個文檔,歡迎大家補充。鏈接如下:……」
我輕輕點擊了發(fā)布。8第二天早上六點,宿舍樓下傳來一陣騷動。我被室友從床上搖醒。
「晚晚!快看樓下!好大的陣仗!」我頂著一頭亂毛走到窗邊。
只見系主任劉教授、學生處的王處長,還有幾個叫不出名字的校領導,
正眾星拱月般地圍著一個氣場強大的中年男人。男人穿著一身考究的定制西裝,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是江銘的父親,江校董。幾名校園保安在他們身前開路,
直接將我們這棟宿舍樓的入口給圍了起來。陣仗大到像是來抓捕什么在逃要犯。擾人清夢,
罪加一等。我慢悠悠地開始刷牙洗臉,手機里的消息已經炸開了鍋。
學校的反應速度堪稱神速。我那個爆料帖和所有相關討論,已經被后臺刪得一干二凈。
不僅如此,學校官方還連夜發(fā)出了一則聲明。聲明里,我成了“因個人發(fā)展訴求未得到滿足,
而惡意詆毀同學、擾亂教學秩序”的壞學生。輿論瞬間反轉。「我就說嘛,
江銘學長那么優(yōu)秀,怎么可能剽竊。」「為了一個交換生名額就這么不擇手段,
這個蘇晚心機也太深了。」「支持學校嚴肅處理,還校園一片清凈!」
我剛換好衣服走出宿舍門,就被兩名保安攔住了去路。「蘇同學,
江校董和幾位校領導在樓下等你,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9我被“請”進了學校那間幾乎不對外開放的董事會會議室。紅木長桌泛著厚重的光澤,
襯得氣氛愈發(fā)壓抑。江校董坐在主位,劉主任和幾個領導則像仆人一樣分坐兩旁。
他沒有像他兒子那樣聲色俱厲,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眼神冰冷而銳利。
「蘇晚同學,是吧?」他開口了,聲音很沉。「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
已經對學校的聲譽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我平靜地回視他。「請問,是我的維權行為,
還是貴公子的剽竊行為,對學校的聲譽影響更大?」他身旁的劉主任立刻呵斥道:「放肆!
你怎么跟江校董說話的!」江校董抬了抬手,制止了劉主任。他的目光依舊鎖定我。
「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但如果用錯了地方,就會變成愚蠢。」「你那個交換生的名額,
學校已經決定取消了。」「不僅如此,你的畢業(yè)審查,恐怕也會遇到一些……困難。」
他語氣平淡,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脅力。「我認識國外很多高校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