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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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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像一層冰冷的薄膜,將整個走廊的空氣凝固成粘稠的膠狀。

林夏握著病危通知書的手指微微發顫,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紙張邊緣在掌心壓出一道蒼白的痕跡,仿佛病危通知的宣判順著紙紋烙進了血肉。

走廊里寂靜得可怕,消毒水的氣味不斷刺激著鼻腔,帶來一種鈍痛的窒息感。

遠處偶爾傳來醫療設備運轉的嗡鳴,像是遙遠星群的低語,

而頭頂的日光燈持續發出冷色調的光暈,將她的影子拖得細長扭曲。她試圖深呼吸,

卻只能吸入更多刺鼻的化學氣味,喉嚨里泛起苦澀。

病危通知書上的字跡在視線中模糊又清晰,每一個筆畫都像針尖扎在瞳孔上,

她感覺到時間被拉成一條無盡的絲線,在指尖的顫抖中一寸寸斷裂。"林小姐,

病人情況很不樂觀,隨時都有...可能..."醫生的聲音像隔著層毛玻璃,

模模糊糊地鉆進耳朵。他推了推眼鏡,目光在病歷本和監護數據間來回掃視,

嘴角向下耷拉著,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林夏的心猛地墜入冰窟。她機械地點頭,

睫毛在顫抖中沾上了淚珠,卻始終倔強地不肯落下。目光卻穿過醫生的肩膀,

落在走廊盡頭那扇虛掩的病房門后——那里像是被命運劃出的分界線,

門外是消毒水浸泡的冰冷現實,門內則是她不敢觸碰的未知深淵。推開門,

消毒水的氣味更濃了,仿佛有無數冰涼的針尖刺入鼻腔,混合著淡淡的中藥苦味在喉間淤積。

病床上方的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像是沙漏在數著生命的倒計時。

床頭柜上的氧氣瓶發出輕微的嗡鳴,輸液管中的藥液一滴滴墜落,

在透明袋子里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林夏的目光定格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他消瘦得不成樣子,曾經挺拔的鼻梁如今凹陷下去,

蒼白的皮膚下青黑的血管像干涸河床上的裂紋,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泛著淤青。"阿遠。

"林夏輕聲喚他,聲音在寂靜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仿佛怕驚擾了這份脆弱的寧靜。

男人睫毛顫了顫,像是風中掙扎的蝶翼,緩緩睜開雙眼。

那雙曾經明亮如星的瞳孔此刻黯淡無光,卻在她出現的那一刻泛起一絲漣漪,

如同枯井中突然涌出的清泉。"小夏,你來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過玻璃,

每吐出一個字都伴隨著喉間的痙攣與喘息。林夏連忙將床頭搖高,

指尖觸到冰冷的金屬欄桿時,后知后覺地發覺自己掌心還攥著病危通知書,

紙張邊緣在汗漬中微微發皺。她倒了杯溫水,杯壁上的冷凝水滴落在他干裂的唇邊。喂水時,

她必須將勺子抵在他齒間許久,才能等到他緩慢吞咽的動作。一滴水順著嘴角淌下,

浸濕了他領口的紗布。林夏用手帕輕拭時,觸到他脖頸處凸起的骨骼,硌得指尖發疼。

監護儀的曲線突然劇烈波動起來,警報聲突兀地響起,她渾身僵直,

直到看見阿遠朝她微微搖頭,手指無力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監護儀才漸漸恢復平緩的節律。

"別...別怕。"他氣若游絲地說著,試圖伸手觸碰她的臉頰,卻在半途跌落下去。

林夏握緊他的手,掌心傳來硌骨的寒意。窗外的夕陽將病房染成橙紅色,

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給他鍍上一層虛幻的生機。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見他時,他逆光站在梧桐樹下,笑聲清朗如風鈴,而此刻,

連呼吸都變得如此奢侈。消毒水的氣味依舊在空氣里盤旋,像一張無形的網,

將他們的對話切割成破碎的音節,卻割不斷指間相扣的溫度。窗外的梧桐葉已染上金黃,

秋風裹挾著枯葉撲打玻璃,發出沙沙的碎響。林夏望著窗外簌簌飄落的葉片,

思緒像被秋風卷起,飄回那個同樣帶著涼意的秋日。那是她初入大學的第一個秋天,

抱著一摞新教材在教學樓臺階上踉蹌摔倒時,陳遠正從樹蔭下走來。

他蹲下身撿書的姿態從容優雅,指節在陽光下泛著玉石般的光澤,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

遞書時懸在半空的手像一幅定格的畫面,林夏抬頭望見他被樹影切割的側臉,

睫毛在光影交錯中微微顫動,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后來他們總在圖書館相遇。

陳遠會在她埋頭做題時輕輕推過一盒潤喉糖,

自習室的燈光暈染著他低頭批注筆記的側影;食堂拼桌時,他總把雞腿悄悄撥進她碗里,

嘴角掛著促狹的笑。周末單車后座上,林夏攥著他襯衫下擺穿越郊野,

風掠過麥浪的沙沙聲里,他忽然剎車轉身,在野菊花的芬芳中吻了她的發梢。

大三那年的雪夜最是難忘。陳遠帶著她踩過積雪咯吱作響的公園小徑,

堆出的雪人歪著頭戴著她送的毛線帽。當凍僵的手指被他裹進大衣口袋緊貼心口時,

林夏聽見他胸腔里沉穩的心跳,像雪夜里溫暖的鐘擺。她踮腳輕吻他睫毛上落雪的瞬間,

冰涼的觸覺與溫熱的呼吸交織,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那片晶瑩中靜默。畢業后陳遠踏入寫字樓,

林夏站上三尺講臺。他們擠在出租屋里分食一碗關東煮,攢下的硬幣在存錢罐里叮當作響。

陳遠總說等攢夠首付就求婚,要在梧桐樹下的草坪辦婚禮,讓飄落的黃葉當花瓣。

可命運卻在他升職加薪的喜悅里陡然轉折,病魔像秋風掃落葉般,

將那個曾為她擋住漫天飛雪的身影,吹成了如今蒼白病床上的枯枝。

那天的陽光還像往常一樣灑在教室的講臺上,粉筆灰在光束中輕盈起舞。

林夏正講解著古詩詞的意象,手機在講臺上突然震動起來。她瞥見屏幕上陌生的號碼時,

心頭莫名一緊,接起電話的瞬間,對方急促的聲音像一塊冰磚砸進溫水:"您好,

是陳遠的家屬嗎?他在公司暈倒了,

現在正在XX醫院急救室......"走廊消毒水的氣味比記憶中更刺鼻,

仿佛無數冰針扎進鼻腔。林夏攥著病危通知書的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紙張,

指尖在"急性白血病"那四個字上反復摩挲,仿佛要將字跡摳進皮膚。

醫生的話在耳畔轟鳴:"骨髓移植是唯一希望,

但配型......"她突然想起陳遠上個月總說頭暈,卻笑著說是加班太累,

想起他悄悄把體檢報告藏進抽屜的細微動作。此刻,那些被忽視的細節像荊棘般刺進心臟。

尋找骨髓的日子像在沙漠里掘井。林夏在深夜刷著公益平臺的信息,

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得眼眶發酸,每一條彈出的"未匹配"提示都讓房間的溫度再降幾分。

她跑遍各個血液中心,在募捐活動現場舉著求助牌,

喉嚨喊啞了便貼心地塞上潤喉糖繼續呼喊。有次在志愿者中心,

一位老人顫巍巍遞來捐款時說"我孫女也得了白血病",林夏的眼淚突然決堤,

兩人在夕陽里抱頭痛哭,仿佛抓住一根漂浮的救命稻草。化療室的日光燈總亮得刺眼。

陳遠躺在病床上的模樣讓林夏不敢多看——曾經挺拔的脊梁如今像被抽去骨頭的布偶,

頭發一縷縷脫落時,他故作輕松地說"這樣省洗發水了",卻在她轉身倒水時偷偷抹淚。

林夏每日清晨五點熬粥,用保溫杯裝好八寶粥慢慢喂他,米粒觸到他潰爛的口腔時,

他疼得咬住嘴唇,血絲滲進嘴角。深夜疼痛來襲時,他蜷縮成蝦米的弧度讓林夏心如刀絞,

她便整夜哼唱大學時他教她的民謠,手指撫過他因為高燒而滾燙的額頭,

直到晨光從窗簾縫里擠進來。"小夏,別等我了。"陳遠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傳來,

輕得像一片飄落的羽毛。林夏的心猛地揪緊,她伸手想去握住對方的手,

卻觸到一片刺骨的冰涼——化療讓他的體溫永遠像深冬的溪水。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聽見他艱難的吞咽聲,仿佛每個字都在撕扯著喉嚨里的傷口。"胡說八道什么呢!

"林夏的回應比預想中更尖銳,尾音顫抖得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絨毛。

她慌忙低頭整理床頭柜上的保溫杯,試圖用金屬蓋子碰撞的清脆聲響掩蓋眼底涌出的淚。

陳遠的手卻忽然覆上她的手腕,指節因疼痛蜷曲成蝦米狀,

卻仍固執地傳遞著溫度:"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這些日子拖累你了,

我不想在最后......變成一具靠管子活著的軀殼。"話沒說完,

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從他胸腔深處炸開,像無數碎玻璃在肺腑間翻滾。

林夏的手掌瞬間被冷汗浸濕,她慌亂地給他拍背,指甲在單薄的病號服上刮出褶皺。

陳遠佝僂著身子,每一聲咳嗽都震得病床發出吱呀的抗議,監護儀的警報聲突然刺耳地響起。

眼淚終于沖破閘門,砸在他手背上,溫熱與冰冷在皮膚上形成奇異的對比。

接下來的日子像是被按下了慢速播放鍵的噩夢。陳遠的咳嗽聲逐漸演變成胸腔里沉悶的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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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8 23: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