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城中心醫院的獨立病房里,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正躺在病床上翻著雜志,稍稍下撇的嘴角透露出他現在百無聊賴的心情。干凈整潔的病房里隱隱彌漫著雙氧水的氣息,涂抹在墻腳上黃昏余暉營造出一種安謐的氛圍。在少年右手邊的木柜上擺著一瓶瓶小巧的藥罐,還有昨天朋友送來的水果籃。而在病房的另一頭,一束白嫩的水仙花正在窗臺邊緣上悄然綻放,隨著微風靜靜搖曳著雪白的花瓣。
正當少年發出一聲嘆息,打算把雜志合上的時候,病房的房門突然被一把打開,兩個穿著校服襯衫的高中生闖了進來,其中一個金發男生大聲喊道:“哈哈,阿樹!我們又來啦!”
看著站在面前的川夏和泉,半張著嘴的阿樹先是稍稍愣了下,然后露出一臉無奈的苦笑,“我不是說了今天就不用來看我了嘛。”
“誰讓昨天來的時候正巧你不在這啊!原本就說好每個星期的周末都來看你一次的,沒看到的話我和川夏心里實在是很難受啊!”泉樂呵呵地走到阿樹身旁,扶著他從床上坐起身來。站在一旁的川夏也苦澀地笑了下,他注意到阿樹的臉頰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加蒼白,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已被病魔蠶食得一干二凈。
坐在病床上的阿樹長舒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下次你們要來記得打電話給我,我方便的話會告訴你們的,免得你們又白跑一趟了。”
“其實主要是怕打電話問你,你又婆婆媽媽地說一堆什么不用麻煩啦下次再來吧之類的話。” 川夏把肩上的挎包扔到一邊,然后從墻角拉來了張椅子坐到病床旁,“弄得我和泉都覺得有點惡心呀!”
“既然你們一定要每星期來看我一次,那我也沒辦法啦!”阿樹撇了下嘴,臉上掛著一個表示妥協的無奈笑容,突然話題一轉,又開口問道,“對了,最近球隊怎么樣?”
“額,也沒啥特別的。”泉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答應了句,自從阿樹病倒后就由他接過籃球隊隊長的頭銜,“還是老樣子吧,每天都有定時訓練,大家都挺努力……對了,大釘的籃下技術有了很大長進,上場對陣花木中學的友誼賽他一個人就拿下20多分。不過,我們最后還是輸掉了,如果你在的話結果一定不一樣。”
“呵,算了吧!”阿樹力不從心地笑了笑,眼睛里閃過一抹失落,“就我現在這樣子別說打球了,連球都拿不穩。”
“別說這些沮喪話啦!”泉把一只手搭在阿樹的肩膀上,用一副歡欣鼓舞的語氣說道,“我們還等著你回來呢!要知道,你才是我們籃球隊真正的隊長,沒有你帶領著我們,去年怎么可能打進區賽前三甲?”
“對啊!球隊需要你,你也一定能重回賽場的,到時候我們三個又可以在一起打球了。”川夏接過泉的話說道,語氣里透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信心。
“希望吧!”阿樹看了眼掛在墻上的相框,里面鑲著去年他們一起拿到區賽季軍獎杯的大合照,心里又是一陣落寞。最近化療的結果并不理想,但他沒打算把這事告訴川夏和泉。
“怎么樣,最近病情好轉了點沒?”川夏關心地問了句。
“嗯,感覺好一些了。”阿樹在病床上伸了個懶腰,“吐血的狀況已經緩解了不少,至少沒以前那么頻繁了。雖然離能再回去打球的日子可能還有段時間,但是確實感覺好點了。”
“那就好,我就說嘛,你不會這么輕易倒下的……”正當泉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個護士小姐突然端著盤子走了進來,用和藹甜美的聲音說:“高玉樹同學,吃藥的時間到了。”川夏和泉趕緊踉踉蹌蹌地從病床邊上站起身來,退到一旁,給護士小姐騰出喂藥的空間。
給阿樹喂完藥后,護士小姐檢查了下醫療設備,記錄完一些儀器上的數據后又轉身看著站在一旁的川夏和泉,笑顏盈盈地問道:“你們倆都是玉樹的同學吧!”
“額,沒錯沒錯!”泉一邊使勁點頭,一邊傻乎乎地笑著。
“那你們要安靜一點才行呀,不能吵到隔壁的病人了。還有就是下午看護的時間快到了,你們要記得別打擾到高玉樹同學的正常休息哦。”護士小姐微笑地說完后,便拿著盤子和文件夾就離開了。
“哦!好的好的,我們知道了。”泉剛目送完護士小姐離去的背影就一把撲到阿樹的身旁興奮地大叫起來,“真沒想到這家醫院還有那么漂亮的護士,完全是制服誘惑啊!看來以后還是要多來醫院看你才行!”
看著泉一副自我陶醉的樣子,阿樹忍不住大笑起來,但一下子就笑得嗆住了,捂住嘴咳嗽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川夏在一旁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沒事吧?”
“我沒事,死不了……”阿樹一邊繼續干咳著,一邊用手肘推開他們倆,“我想我要休息一下了,你們應該還沒吃過晚飯吧?那就先到醫院下面的食堂吃個飯,晚點再上來找我吧!”
“那就先這樣咯!你好好休息,反正今晚十點鐘都還有電車,我們晚點再上來找你。”泉從病床上翻身坐起,重新站回到川夏的身邊。
“嗯,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哪能那么快就放你們回去啊!”阿樹斜著腦袋答了句,拿起病床上的被子給自己蓋上,“你們就先下樓去吧,記得幫我關下燈……”
看著川夏和泉相繼離開的身影,阿樹無力地長嘆一聲,又躺回到病床上。光線暗淡的病房里,他枕著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心頭有股異常難受的感覺在纏繞翻滾著。過了好一會兒,一臉病相的他又緩緩翻過身去,看著窗臺上隨風輕輕晃動的水仙花。黃昏的余暉正透過嫩薄的花瓣抖落在窗臺上,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美感。而在他剛捂過嘴的手心里,正沾著一把剛咳出來的黏稠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