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裴驍將我壓在御賜的金絲塌上,指尖劃過我頸間玉墜:"薛姑娘可知,
本侯每次見你站在你父親身后,想的都是……"我反手按住他腰間令牌:"侯爺慎言,
這可是欺君罔上。"他低笑咬開我袖中賬本:"那便欺到底,橫豎你父親早說過,
本侯配得上他的掌上明珠。”1.賢和樓三層的"聽雪軒"內,我執筆蘸墨,
在賬冊上勾畫出一個錯處。窗外是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人聲鼎沸,
卻絲毫干擾不了我的心神。"小姐,三月的胭脂水粉進項比二月多了三成。
"丫鬟春桃捧著另一冊賬本輕聲道。我唇角微揚:"江南新到的'醉芙蓉'系列賣得好,
告訴掌柜,下月再多進兩成貨。"作為薛太傅的嫡女,我薛芳菲本該像其他貴女一樣,
整日吟詩作畫、撲蝶賞花,等待嫁人。可偏偏我繼承了父親精明的頭腦和母親經商的天賦,
十二歲起就開始暗中打理薛家產業。"小姐。"春桃欲言又止。"說。"我頭也不抬。
"冬青姑娘在樓下鬧事。"筆尖一頓,一滴墨汁在宣紙上暈開。我緩緩抬眸:"冬青?
裴驍的那個冬青?"春桃點頭如搗蒜:"她帶了好些人,
說不見到小姐就砸了咱們賢和樓的招牌。"我合上賬冊,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輕叩三下。有趣,
真有趣。我與平南侯世子裴驍有婚約在身,這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而這位冬青姑娘,
據說是裴驍的心上人,一個賣唱不賣藝的清倌人。"走,去會會這位冬青姑娘。
"我起身整理衣襟,月白色的錦緞襦裙上繡著暗紋芍藥,行動間流光溢彩。
春桃連忙取來帷帽,我卻擺手:"不必。"賢和樓一樓大堂已是一片狼藉。桌椅翻倒,
瓷器碎裂,客人們縮在角落竊竊私語。中央站著一名紅衣女子,柳眉杏眼,確實有幾分姿色。
"薛小姐好大的架子,讓我等了這么久。"冬青一開口,便是咄咄逼人。我緩步下樓,
步履從容:"冬青姑娘遠道而來,不知有何指教?""指教不敢當。"冬青冷笑,
"只是來告訴薛小姐一聲,強扭的瓜不甜。裴世子心有所屬,薛小姐何必自取其辱?
"大堂內一片嘩然。我目光掃過她身后那幾個膀大腰圓的打手,心中冷笑。這般陣仗,
可不像是來"談談"那么簡單。"冬青姑娘此言差矣。"我微微一笑,"婚約乃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若裴世子真有異議,大可親自登門薛府。姑娘今日這般行徑,不知是代表自己,
還是代表裴家?"冬青臉色一變:"你!""賢和樓開門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
"我繼續道,聲音不疾不徐,"今日損失,看在裴世子面子上,我可以不計較。
但若有下次……"我眼神一冷,"姑娘恐怕承擔不起后果。""好大的口氣!
"冬青惱羞成怒,揚手就要掀翻身旁的貨架。就在此時,大門處傳來一陣騷動。
人群自動分開,一道挺拔的身影邁步而入。那人一身玄色戎裝,腰間佩劍,
劍眉星目間自帶一股肅殺之氣。他一出現,整個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裴……裴世子……"冬青的聲音頓時軟了八度。裴驍。我的未婚夫,
第一次見面竟是在這種場合。他看都沒看冬青一眼,目光直接鎖定在我身上。
那雙眼睛如鷹隼般銳利,似要看穿我的靈魂。"薛小姐。"他開口,聲音低沉冷冽,
"下人無狀,冒犯了。"我微微頷首:"裴世子言重了。只是不知這位冬青姑娘,
是裴家的什么人?"裴驍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無關之人。"冬青聞言,
臉色瞬間慘白。我心中了然,看來傳言不盡其實。這位裴世子,
似乎并不如傳聞中那般迷戀冬青。"既然如此,"我輕拂衣袖,"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春桃,
送客。"轉身之際,我感覺到裴驍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那目光中有審視,有探究,
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回到聽雪軒,我立刻喚來心腹:"去查查這個冬青,
我要知道她背后是誰在撐腰。"一個清倌人敢來太傅家的產業鬧事,若說背后無人指使,
鬼都不信。春桃遞上熱茶,憂心忡忡:"小姐,那裴世子看起來好生可怕。"我抿了口茶,
回味著裴驍那個復雜的眼神:"可怕?不,有趣得很。"這場婚事,
看來不會如我想象的那般簡單了。2."小姐,查到了。"我放下手中的賬冊,
看向跪在面前的灰衣人。這是我養在暗處的探子,專司收集京城各家的隱秘。"說。
""冬青姑娘三個月前開始頻繁出入林府,與林家二公子林煥有過數次密會。每次見面后,
她的銀錢都會多出不少。"我指尖輕輕敲擊桌面。林家,又是林家。父親在朝堂上的政敵,
也是薛家商業上的最大競爭對手。"可有實證?
"灰衣人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這是從冬青貼身丫鬟那里得來的。"我展開信紙,
上面只有寥寥數語:"事成之后,另有重謝。煥。"字跡潦草,
卻足以證明林家與冬青確有勾結。我冷笑一聲,將信紙湊近燭火,看著它化為灰燼。
"繼續盯著,不要打草驚蛇。"灰衣人領命退下。我走到窗前,望著院中盛放的芍藥出神。
明日是定國公府舉辦的馬球會,京中權貴子弟都會出席。裴驍作為平南侯世子,
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或許,我該會會這位未婚夫了。定國公府的馬球場占地廣闊,綠草如茵。
看臺上彩棚連綿,各家夫人小姐們衣香鬢影,笑語嫣然。我選了一身湖藍色騎裝,發髻高挽,
既不失貴女體統,又便于行動。母親坐在一旁,目光復雜地看著我。"卿卿,你當真要下場?
"我微微一笑:"母親放心,女兒心中有數。"母親嘆了口氣,
壓低聲音:"裴世子今日也會下場。你與他需得把握好分寸。"我正欲回答,
場邊突然一陣騷動。轉頭望去,只見裴驍一身黑色騎裝,正翻身躍上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
陽光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如刀削般凌厲,引得周圍貴女們一陣低呼。似是感受到我的目光,
他突然轉頭,銳利的眼神直直刺來。我坦然迎上他的視線,微微頷首。他愣了一下,
隨即同樣點頭致意。"薛夫人,芳菲妹妹。"一個溫潤的聲音插入。
林家二公子林煥不知何時已站在我們面前,一身白衣,手執折扇,端的是翩翩公子模樣。
"林二公子。"母親淡淡應道。林煥目光熱切地落在我身上:"許久不見,
芳菲妹妹越發標致了。"我強忍厭惡,勉強一笑:"林二公子謬贊了。
""聽聞妹妹與裴世子的婚期將近?"林煥故作關切,"只是京城傳言,
裴世子似乎心有所屬啊。"母親臉色微變。我按住她的手,笑意不減:"傳言止于智者。
林二公子博覽群書,想必明白這個道理。"林煥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正要再言,
場邊號角聲響起,比賽即將開始。"失陪了。"我起身行禮,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馬球場上塵土飛揚,八名騎手分作兩隊,馳騁追逐。裴驍作為紅隊主將,騎術精湛,
幾次突破防線,引得看臺上驚呼連連。我站在場邊陰影處,默默觀察。林煥是藍隊隊長,
幾次試圖攔截裴驍,都被輕易甩開。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砰"的一聲,
裴驍再次擊球入門,紅隊又得一分。林煥臉色鐵青,在擦肩而過時,
突然壓低聲音說了句什么。裴驍身形一頓,眼神瞬間冰冷如刀。下一回合,
林煥故意策馬貼近裴驍,在裁判視線死角處,猛地用球棍擊打裴驍坐騎的后腿。黑馬吃痛,
前蹄高高揚起,裴驍猝不及防,整個人被甩了出去!"啊!"看臺上驚叫一片。
我顧不得思考,拎起裙擺就沖了過去。裴驍躺在地上,面色慘白,
右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明顯是脫臼了。"別動!"我跪在他身邊,
按住他想要起身的動作。他額上冷汗涔涔,卻仍強撐著冷笑:"薛小姐這是來看我笑話的?
"我沒理會他的嘲諷,迅速檢查傷勢:"右肩脫臼,左腿有擦傷,需要立即處理。
"不等他回應,我已經一手固定他的上臂,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會有點疼,忍著。
"話音未落,我猛地發力一拉一推。"咔"的一聲輕響,關節復位。裴驍悶哼一聲,
額上青筋暴起,卻硬是沒叫出聲來。"好了。"我松開手,"回去后熱敷三日,不要用力。
"他緩緩坐起,眼神復雜地看著我:"沒想到薛小姐還精通醫術。""家父早年征戰沙場,
常受傷病。我跟著府醫學了些皮毛。"我淡淡解釋,伸手想扶他起來。他卻自己站了起來,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今日之事,多謝。但我們的婚約……""裴世子多慮了。"我打斷他,
拍了拍裙上塵土,"救你不過是醫者本能。至于婚約,你我心知肚明,
那不過是兩家長輩的意思。"他眉頭微皺,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直白。正要開口,
林煥已帶著一群人圍了過來。"裴兄無恙吧?方才真是意外。"林煥假惺惺地關切道。
裴驍眼神一冷:"是不是意外,林二心里清楚。"兩人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
我適時插話:"裴世子傷勢需要處理,不如先回看臺休息?"裴驍深深看了我一眼,
轉身離去。林煥還想糾纏,被我一個眼神制止。"林二公子,"我壓低聲音。
"馬球場上耍這些小手段,未免太失身份了。"林煥臉色一變:"芳菲妹妹這是何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冷笑,"對了,替我向冬青姑娘問好。
"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色,我知道自己猜對了。冬青果然是他的人。回府的馬車上,
母親一直沉默不語。直到進了內院,她才開口:"卿卿,今日你太沖動了。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當眾救治裴驍的事:"母親,眾目睽睽之下,我若見死不救,
反倒落人口實。"母親嘆了口氣,拉著我在軟榻上坐下:"你已及笄,有些事該告訴你了。
"她神色凝重,"你與裴家的婚約,不單單是兩家交好那么簡單。
"我心頭一緊:"母親的意思是……""朝中局勢復雜,你父親位高權重,
早已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母親壓低聲音,"平南侯手握兵權,與你父親一政一軍,
若能聯姻,互為犄角,方能保全。"我握緊了拳頭:"所以,我是政治聯姻的棋子?
"母親撫摸著我的發絲:"傻孩子,在這京城之中,誰不是棋子?重要的是,
如何從棋子變成棋手。"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裴驍此人不簡單,你需得小心應對。
"我沉默良久,緩緩點頭。夜深人靜,我換上一身夜行衣,悄然離府。冬青的住處早已探明,
就在城南一處僻靜院落。借著月色,我輕松翻過院墻,落在內院。屋內亮著燈,
隱約傳來對話聲。我屏息靠近,在窗紙上戳開一個小洞。冬青正坐在桌前,
對面是一個背對著我的男子。那人一身華服,赫然是林煥!"裴驍已經開始懷疑了。
"冬青聲音顫抖,"今日馬球會上,薛家小姐還特意提到了我。"林煥冷笑:"怕什么?
不過是個深閨女子,能翻出什么浪來?""可是裴世子他……""放心,他再厲害,
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林煥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這是給你的。繼續盯著裴驍,
有任何異動立刻通知我。"冬青接過錦囊,怯生生地問:"那我們的約定……""事成之后,
自然兌現。"林煥起身,突然轉向窗戶,"誰在那里?"我心頭一跳,急忙后退,
卻不慎踢倒了墻邊的花盆。"來人!有刺客!"林煥大喊。我轉身就跑,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即將被追上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攔在了追兵與我之間。
"滾。"冰冷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是裴驍!林煥停下腳步,
咬牙切齒:"裴世子這是何意?深夜私闖民宅,可是大罪!
"裴驍冷笑:"這話該我問林二公子才是。深夜私會我的'心上人',傳出去不好聽吧?
"林煥語塞,最終恨恨離去。冬青站在遠處,臉色慘白,不敢靠近。裴驍這才轉身看我,
月光下,他的眼神銳利如刀:"薛小姐好雅興。"我定了定神:"彼此彼此。
裴世子不也深夜來此?""我是跟著你來的。"他直言不諱,"從你翻出薛府墻頭那一刻起。
"我心頭一震:"你監視我?""保護你。"他糾正道,"林煥不是好相與的,你貿然調查,
只會打草驚蛇。""所以你知道冬青是他的人?"我反問。
裴驍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不僅知道,還將計就計。"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薛小姐,
有些事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簡單。在查明真相前,請你——不要多管閑事。
"這話聽著像是警告,卻莫名讓我感到一絲關切。月光下,他的輪廓柔和了幾分,
眼中銳氣也收斂了些許。"裴世子,"我直視他的眼睛,"薛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們對視良久,最終他微微頷首:"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什么交易?
""信息共享。"他淡淡道,"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但關鍵線索,互相通報。
"我思索片刻,伸出手:"成交。"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干燥:"合作愉快,薛小姐。
"就在這一刻,我忽然意識到,這位未婚夫,遠比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3."又一家?
"我猛地拍案而起,賬冊從膝上滑落,散了一地。
春桃戰戰兢兢地點頭:"城東的綢緞莊昨夜走了水,雖然撲救及時,但大半存貨都毀了。
"這已經是本月第三起事故了。先是碼頭倉庫貨物被盜,再是城南酒樓食物中毒鬧出人命,
現在又是綢緞莊失火。薛家的產業仿佛一夜之間被人盯上了。"掌柜怎么說?""說是意外,
但……"春桃欲言又止。"說下去。""奴婢聽伙計們私下議論,
起火前曾看到幾個黑衣人翻墻而入,其中一人腰間掛著裴家的令牌。"我指尖一顫,
茶水灑在裙擺上,暈開一片深色痕跡。裴家?難道那夜與裴驍達成協議后,他表面合作,
背地里卻在對付薛家?"去備轎,我要親自去看看。"綢緞莊一片狼藉。焦黑的梁柱歪斜著,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熏味。掌柜滿臉煙灰,正指揮伙計們清理殘局。"小姐!您怎么來了?
"見我突然出現,掌柜嚇得差點跪下。我沒理會他的驚慌,
徑直走向燒得最嚴重的內庫:"起火點在這里?""是的。昨夜三更左右,小的聽見異響,
出來查看時火已經……"我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撮灰燼,在鼻尖輕嗅。
有股淡淡的松油味——這火絕非意外。"聽說有人看到裴家的人?
"掌柜臉色刷白:"這小的不敢妄言。""實話實說!"我厲聲道。
"是有伙計說看到黑衣人佩戴裴家令牌,但距離遠,看不太真切。"我起身環顧四周,
突然注意到墻角有一塊未被完全燒毀的布料。拾起一看,上面竟赫然印著半個裴家的家徽!
這未免太明顯了。若裴家真要對付薛家,怎會如此粗心留下證據?"薛小姐。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渾身一僵,緩緩轉身。裴驍不知何時已站在廢墟入口,
一身墨藍錦袍,面色冷峻。"裴世子消息真靈通。"我冷笑,"我這才剛到,您就來了。
"他邁步走近,靴子踩在焦木上發出脆響:"聽聞薛家商鋪出事,特來查看。""查看?
"我揚了揚手中的殘布,"還是來銷毀證據?"裴驍眼神一凝,接過布料細看,
眉頭漸漸皺起:"這不是裴家的。""上面可印著你們家的徽記。""徽記可以偽造。
"他沉聲道,突然湊近我耳邊。"有人在挑撥離間,薛小姐這么聰明,不會看不出來吧?
"他呼出的熱氣拂過我耳畔,激起一陣莫名的戰栗。我強自鎮定,后退一步:"證據呢?
""給我三天時間。"他聲音壓得極低,"在此之前,請薛小姐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