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中的爪痕風從老熊嶺的豁口灌下來,打在臉上像鈍刀子刮。
石山把肩上那捆濕柴往上顛了顛,腳下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咯吱咯吱響。
他心頭莫名有些發(fā)緊,像揣了只受了驚的兔子。往常這時辰,
妹妹丫蛋早就該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榆樹下踮著腳等他了。今兒個卻不見人影。
遠處自家那兩間低矮的泥草房,煙囪口也冷清清的,沒冒出一絲活氣兒。“丫蛋!
”他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聲音被凜冽的風撕扯著,散在空曠的山坳里,沒半點回音。
一種不祥的預感猛地攫住了他。石山甩下柴捆,撒開腿就往家跑。腳下積雪飛濺,
心跳擂鼓般撞著肋骨。離家越近,那股焦糊味兒就越濃,
混合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腥氣。推開虛掩的柴門,院子里一片狼藉。
爹娘精心侍弄的小菜圃被踩得稀爛,凍得硬邦邦的泥土上翻著醒目的翻漿痕跡。
幾只下蛋的蘆花雞,平日里嘰嘰喳喳鬧騰得很,這會兒東倒西歪地癱在角落,脖子歪著,
羽毛散落一地,尸體都僵硬了。最刺眼的是院墻根下,一大片暗紅發(fā)黑的污漬,
在灰白的雪地上洇開一大片,邊緣還混雜著幾縷沾血的灰白色動物毛發(fā)。不是狼。
狼沒這么大動靜,也不會這么糟蹋東西。石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墜了塊冰疙瘩。
他沖進屋子,灶膛冰冷,鍋碗瓢盆散落一地,水缸也裂了條大口子。爹娘睡的那間屋,
門板歪斜著,里面空空蕩蕩。墻角的地面上,赫然是幾枚巨大的、深深陷入凍土里的爪印!
邊緣粗糙,帶著恐怖的撕裂感。熊瞎子!只有那東西!爹娘呢?丫蛋呢!
石山瘋了似的在屋里屋外搜尋呼喊,回應(yīng)他的只有嗚嗚的風聲。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他猛地想起昨晚爹灌下半瓢劣質(zhì)燒刀子后,
……往年……可是要命填進去……才能讓它再睡過去……”當時他只當是嚇唬小孩的糊弄話。
他沖出院子,沿著雪地上那串巨大、凌亂的爪印和斷續(xù)滴落的暗紅痕跡,
踉踉蹌蹌地追進村后的老林子。林子里的雪更深,枯枝敗葉被踩得咔嚓碎裂。
那爪印一路延伸,朝著老熊嶺深處而去。空氣里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
還夾雜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野獸腥臊氣。追了不知多久,天色愈發(fā)陰沉。密林深處,光線昏暗。
前方傳來一陣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聲,像被堵住了嘴的幼獸。“丫蛋!
”石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撥開一叢掛著冰凌的灌木。眼前景象讓他渾身的血瞬間涼透。
妹妹丫蛋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棵巨大的枯樹根部的空洞里,渾身沾滿了泥雪和暗紅的血污。
她臉色慘白得像雪,眼睛死死閉著,嘴唇哆嗦得厲害,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嗚咽。最駭人的,
是她右邊肩膀上,三道深可見骨的巨大爪痕!皮肉猙獰地翻卷著,鮮血還在緩慢地往外滲,
染紅了半邊破爛的小棉襖。而在丫蛋身前不遠,雪地上倒著兩個人影。是爹娘!爹仰面躺著,
胸口一個大得能塞進石山拳頭的血洞,早已不再流血,凝結(jié)成暗紫色的冰。
他手里還死死攥著那把豁了口的柴刀,刀刃卷曲,
沾滿了暗紅色的污穢和幾撮糾結(jié)的灰黑獸毛。娘側(cè)趴在爹身邊,一只手還緊緊抓著爹的褲腳,
另一條胳膊姿勢怪異地向后扭曲著,顯然是被巨大的力量擰斷了。她的后腦深深凹陷下去,
雪地里浸開一大片黑紅的顏色。整個世界瞬間失去了聲音和顏色。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鉆上來,順著脊椎直沖頭頂,凍得石山的牙齒咯咯作響,
全身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爹娘冰冷的尸體,妹妹肩膀那可怖的傷口,
空氣中彌漫的濃重血腥和獸類的腥臊……這一切都像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他的眼睛,
刺進他的腦子。一股滾燙的、混雜著巖漿般憤怒和無邊恐懼的洪流猛地沖垮了他!
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般的嚎叫!他猛地撲過去,搖晃著爹娘冰冷僵硬的身體,
觸手是凍硬的肌肉和凝結(jié)的血液。沒有回應(yīng)。永遠不會再有回應(yīng)了。“爹——!娘——!
”絕望的嘶吼在死寂的林間回蕩,震得枯樹枝頭的積雪簌簌落下。
他跌跌撞撞地撲到妹妹身邊,顫抖著手想去碰那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卻又不敢。
“丫蛋……丫蛋!”他語無倫次地喊著,聲音嘶啞破裂。丫蛋似乎被他的聲音驚動,
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瞳孔渙散,毫無焦點。她的小嘴艱難地翕動了一下,
發(fā)出微弱如同蚊蚋的氣音:“……哥……冷……疼……”話音未落,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蒼白的小臉痛苦地皺成一團,嘴角溢出一絲暗紅的血沫子。
石山脫下自己那件破舊的、帶著汗味和柴火灰的棉襖,手忙腳亂地裹在丫蛋身上,
又撕下自己還算干凈的里衣袖子,笨拙地、哆嗦著去包扎那可怕的傷口。
布條很快被溫熱的血浸透。寒冷像無數(shù)把錐子,往骨頭縫里鉆。懷里的妹妹氣息越來越微弱,
身體越來越冷,小小的身體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生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憤怒燒灼著五臟六腑,恐懼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而妹妹瀕死的冰冷觸感,則像一把鈍刀,
一點點凌遲著他僅存的理智。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雪崩,徹底將他掩埋。怎么辦?
能怎么辦?回去?村子離這里太遠,丫蛋撐不到那一刻。等死?
眼睜睜看著妹妹的血一點點流干,體溫一點點消失?爹昨晚醉醺醺的話語,如同鬼魅的低語,
中響起:“……老熊嶺主人……要命填進去……才能讓它再睡過去……”填命……一個念頭,
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一點鬼火,帶著無盡的冰冷和絕望,驟然浮現(xiàn)在他混亂的思緒里。
爹娘……不正是填進去了嗎?可它為什么沒“睡過去”?反而叼走了活生生的丫蛋?
難道爹說的不夠?或者說……那點鬼火猛地跳躍了一下,燃燒得更加詭譎。石山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密林深處,老熊嶺更高、更黑暗的方向。那里,即使在大白天,
光線也透不進去多少,只有一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墨綠和漆黑。
爹含糊地說過地點……在嶺背陰面,最深的老林子里,
樹……樹根下有個洞……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和深入骨髓的恐懼的沖動,
猛地攫住了他。低頭看看懷里氣若游絲的妹妹,那點微弱的呼吸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沒有退路了。石山眼中最后一點屬于人的軟弱和猶豫,被冰冷的絕望徹底凍結(jié)、碾碎。
他咬緊牙關(guān),發(fā)出咯咯的響聲,用盡全身力氣將妹妹冰冷輕飄的身體背到背上,
用撕下的布條緊緊綁牢。然后,他沒有再看爹娘冰冷的尸身一眼,
只是默默拾起了爹那把豁了口的柴刀,刀柄上,爹干涸的血跡冰冷粘膩。他邁開沉重的步子,
不再沿著熊瞎子離去的痕跡,而是憑著記憶中爹醉酒時含糊其辭的描述,
還有此刻心中那點孤絕瘋狂的指引,一頭扎進了老熊嶺最幽深、最黑暗的腹地。
每一步踏進更深的陰影,都像是把自己主動送進巨獸的口中。光線徹底被濃密的樹冠吞噬了。
空氣變得粘稠陰冷,
腐朽的落葉和泥土混合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類似硫磺和腐爛肉類混合的沉悶氣息,
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連風雪的聲音都被隔絕在外,
只有他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心跳聲在耳邊轟鳴。四周的樹木形態(tài)開始變得怪異扭曲,
虬結(jié)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地上布滿濕滑的青苔和巨大的、散發(fā)著腐殖質(zhì)氣味的菌類。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剩下永無止境的、令人窒息的昏暗和深入骨髓的潮濕陰冷。
背著丫蛋,石山的體力消耗得極快。妹妹的身體冰涼,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只有背上那點微弱的起伏提醒他,她還活著。每一次邁步,雙腿都像灌滿了冰冷的鉛。
就在他快要被疲憊和絕望徹底壓倒時,前方的景象讓他猛地停住了腳步。一棵巨樹!
一棵難以想象的巨大椴樹!它至少需要七八個石山才能合抱。樹皮漆黑皸裂,
如同覆蓋著厚厚的龍鱗。樹冠遮天蔽日,將下方籠罩得如同永恒的午夜。更詭異的是,
這棵巨樹并非筆直向上,它的主干從中部開始,以一種近乎折斷的姿態(tài),
向著側(cè)下方詭異扭曲著,最終轟然倒地。而它那龐大的根系,暴露在外,盤根錯節(jié),
形成了一個巨大、深邃、散發(fā)著冰冷寒氣的幽黑洞口。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臊惡臭,
混合著濃重的腐敗血腥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浪潮,猛烈地從那個漆黑的洞口深處洶涌而出!
就是這里!傳說中的熊洞!石山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沖破胸膛。他放下丫蛋,
讓她靠在一截冰冷的樹根旁。丫蛋依舊昏迷著,
蒼白的小臉在洞口彌漫出的詭異微光和陰影交織下,如同一個易碎的瓷娃娃。洞口深處,
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和刺鼻的氣味,還有一種低沉、緩慢、如同悶雷滾動般的……呼吸聲!
一聲,又一聲,沉重地撞擊著地面,也撞擊著石山的靈魂。來了……它就在里面!
石山握緊了手中的柴刀,冰冷的刀柄粘膩滑手。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脊椎,
但一股更加強烈的、焚燒一切的決絕火焰在他眼底燃起。他最后看了一眼妹妹蒼白的小臉,
深吸一口氣,那腐朽腥臭的空氣幾乎讓他窒息。他不再去想爹娘冰冷的尸身,
不再去想自己踏入這魔窟的結(jié)局。他只有一個念頭——救丫蛋!他彎下腰,
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進了那個如同巨獸咽喉的黑暗洞穴。洞內(nèi)并非完全的漆黑。
一種極其微弱、幽冷的、不知從何處發(fā)出的慘綠熒光,
勉強勾勒出洞穴內(nèi)部巨大而扭曲的輪廓。光線影影綽綽,反而讓一切顯得更加詭異恐怖。
洞壁濕滑冰涼,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污穢油膩的暗綠色苔蘚,
散發(fā)出濃烈的霉爛和野獸洞穴特有的臊臭。
腳下是厚厚的、松軟的腐殖質(zhì)和不知名生物的骨骸,踩上去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碎裂聲。
血腥味濃烈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粘稠的血漿。洞穴異常深邃,
石山感覺自己爬行了很久。那沉重的呼吸聲越來越大,如同擂鼓,震得他胸口發(fā)悶,
耳膜嗡嗡作響。終于,前方豁然開闊。一個巨大的洞穴出現(xiàn)在眼前,像個陰森的地底廣場。
慘綠的熒光稍強了一些,源自有幾處嵌在洞壁上的、散發(fā)著微弱光芒的奇特礦石。
借著這詭異的光線,石山看清了洞內(nèi)的景象,一股寒意瞬間從頭頂灌到腳底!洞穴中央,
是一個巨大的、用粗糲的黑色巖石堆砌而成的、類似祭壇的平臺。平臺邊緣,
散落著累累白骨!有野獸的,巨大的犄角頭骨,粗壯的腿骨……但更多的,
石山驚恐地辨認出,那是屬于人的!破碎的頭骨,斷裂的臂骨、腿骨,層層疊疊,
有些早已風化發(fā)黃,有些還帶著新鮮的血肉痕跡和啃噬的牙印!這些骸骨雜亂地堆疊在一起,
形成了一圈恐怖的“護欄”。而在祭壇的正中心,正匍匐著一個龐然大物!
它的體型大得超乎想象,如同一座覆蓋著骯臟皮毛的肉山。
厚重的、呈現(xiàn)出臟污灰黑色澤的毛發(fā)糾結(jié)粘連在一起,
沾滿了暗紅的血痂、凝固的泥漿和其它難以分辨的穢物。巨大的頭顱埋在短粗的前肢之間,
看不真切。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濃烈的白氣,吹拂起地面細小的灰塵和碎骨屑。
一股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兇煞之氣,如同無形的浪潮,
從那龐大的軀體上源源不斷地散發(fā)出來,彌漫了整個空間。這就是老熊嶺的主人!
那頭奪走他爹娘性命、叼走他妹妹的熊瞎子!石山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讓他動彈不得。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
那巨獸龐大身軀隨著呼吸緩緩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帶著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感。就在這時,
那巨獸似乎察覺到了他這個渺小的闖入者。埋在臂彎里的巨大頭顱,
緩緩、極其緩慢地抬了起來。石山的呼吸停滯了。那不是尋常熊的腦袋!一雙眼睛,
如同兩團在黑暗中燃燒的、冰藍色的火焰!
那火焰冰冷、怨毒、充滿了非人的狂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滄桑!眼窩深陷,
瞳孔是兩條狹窄的、如同深淵裂縫般的金色豎線。更恐怖的是覆蓋在它頭顱表面的東西!
那不是毛發(fā),而是……一層厚厚的、凝固的、如同瀝青般暗紅發(fā)黑的穢物!層層疊疊,
勾勒出無數(shù)扭曲痛苦的人臉和獸面的浮雕!那些面孔在冰藍火焰的映照下,
仿佛在無聲地哀嚎、咆哮!腥臭撲鼻,濃烈的血腥和腐爛氣息幾乎將他熏暈!
它根本沒有鼻子!在那張由穢物和骸骨構(gòu)成的恐怖面孔中央,
只有一個巨大的、如同火山口般的黑洞!每一次沉重的呼吸,
都從那黑洞中噴出帶著硫磺味的濃濁白氣!這根本不是什么熊瞎子!
這是一個由無數(shù)生靈的怨恨、血肉和骸骨凝聚而成的……怪物!它身上那層厚厚的穢物,
就是它吞噬生命后凝結(jié)的“戰(zhàn)利品”!
爹娘的血肉……此刻或許也成為了它體表那無數(shù)哀嚎面孔中的一部分!石山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純粹的、凍結(jié)靈魂的恐懼。雙腿如同面條般發(fā)軟,手中的柴刀幾乎要脫手掉落。
那燃燒著冰藍火焰的巨瞳,穿透了昏暗的光線,死死地鎖定了石山。
巨大的頭顱微微偏了一下,覆蓋著穢物的“臉”朝向洞口方向——丫蛋所在的位置。
一股更加強烈的貪婪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冰冷黏液,瞬間纏繞上石山。它想要丫蛋!
想把她也變成它體表那些哀嚎面孔的一部分!巨大的恐慌瞬間壓倒了恐懼!
石山猛地邁前一步,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調(diào):“別動她!你要什么?!
”他胡亂地揚起手中的柴刀,指向那恐怖的怪物,姿態(tài)虛弱得可笑。
轟隆……一聲沉悶的、如同巨石在地底滾動的低吼,從那覆蓋著穢物的巨大頭顱深處響起。
那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震動著石山的骨髓和意識!
…”“……鎖……束縛……撕碎……”破碎、混亂、蘊含著無邊怨毒和嗜血渴望的意念碎片,
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石山的腦海!
那意念中還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囚禁了千萬年的狂怒和不甘!石山頭痛欲裂,
幾乎要昏厥過去。但他捕捉到了“鎖”這個詞!
結(jié)合爹臨死前的話……難道……“……你……想要……自由?
”石山強忍著腦中的劇痛和強烈的惡心感,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那燃燒著冰藍火焰的巨瞳猛地收縮了一下!一股更加狂暴、更加貪婪的情緒意念席卷而來!
…”“……撕開……枷鎖……釋放……吾……”破碎狂暴的意念如同潮水沖刷著石山的意識。
他明白了。這怪物被某種東西鎖在了這里,它需要一具活生生的軀體來承載它的力量和怨念,
代替它承受束縛,從而讓它徹底掙脫枷鎖,獲得自由!而代價,就是承載者將徹底失去自我,
成為它暴虐力量的一部分,或者……被徹底吞噬!它選中了丫蛋?不!
它剛剛看向洞口的眼神,充滿了貪婪,但也帶著一絲……嫌棄?丫蛋太弱小了,
承受不住它的力量?石山猛地意識到,這怪物剛才意念中傳遞的指向?qū)ο螅?/p>
似乎……是他自己!一股寒意瞬間刺穿心臟!“……我……”石山的喉嚨干澀得像砂紙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