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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體驗古代土匪的一生 藍藻頭呀 19431 字 2025-06-19 04:4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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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二十三年的夏天,毒日頭懸在頭頂,像一盆燒透了的炭火,無情地烘烤著河南大地。

你蹲在自家龜裂的田埂上,指尖觸到的泥土滾燙,細碎如粉末,捻在指間,簌簌地往下掉,

留不下半點濕痕。田地里,本該是綠油油的青紗帳,如今只剩下幾株枯黃焦脆的玉米桿子,

歪斜地立著,像被抽干了魂靈的骨架,在灼熱的風里發出細微而絕望的斷裂聲。

那聲音鉆進耳朵里,刮得心口生疼。“二狗子,瞅啥呢?老天爺這是要絕咱的種啊!

”鄰居老趙頭的聲音干澀嘶啞,像砂紙磨過鍋底。他佝僂著背,

渾濁的老眼望著同樣絕望的天空,滿是溝壑的臉頰上,汗水混著泥灰,淌下幾道灰黑的痕跡,

如同龜裂大地的微縮版圖。你喉嚨里像堵了一把滾燙的沙礫,咽了一下,

只擠出一點火燒火燎的痛。是啊,絕種。去年蝗蟲過境,寸草不留,好不容易熬過冬,

眼巴巴盼著開春落點雨,老天爺卻吝嗇得連個噴嚏都不肯打。村頭那口養活了幾代人的老井,

早就見了底,黑洞洞的井口朝天張著,像個無聲控訴的嘴。水成了比命還金貴的東西,

村人們為了一瓢渾濁的泥湯,眼珠子都能瞪出血來。餓,無邊無際的餓,像一條冰冷的毒蛇,

日夜啃噬著五臟六腑,把人的骨頭縫都掏空了。

“爹…我餓…”一個細若蚊蚋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令人心碎的顫抖。你猛地回頭,

是你五歲的女兒小丫。她像根被抽干了水分的細豆芽,

原本烏溜溜的大眼睛深陷在枯黃的小臉上,黯淡無光,怯生生地望著你。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你那件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破褂子下擺,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她身旁更小的弟弟,連站立的力氣都沒了,像只孱弱的小貓蜷在滾燙的地上,

小肚子卻詭異地微微鼓起——那是吃了太多無法消化的觀音土。

你看著孩子深陷的眼窩和弟弟那脹鼓鼓的肚子,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搓,

再猛地撕裂。喉嚨里那股火燒火燎的感覺猛地沖上眼眶,視線瞬間模糊了。你猛地低下頭,

額頭頂在滾燙的膝蓋上,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抖動起來。這破碎的土地,這干涸的井,

這毒辣的日頭,還有孩子那一聲聲刮骨的“餓”,像無數把生銹的鈍刀,來回鋸著你的神經。

老趙頭那句“餓死不作賊”在耳邊嗡嗡作響,可看著小丫那枯槁的臉,

看著弟弟那鼓脹的、隨時可能破裂的肚子……“賊”字帶來的恐懼,

被眼前兩張奄奄一息的小臉徹底碾碎了。活下去!一個聲音在心底嘶吼,像野獸的咆哮,

蓋過了一切。“當家的…”你女人不知何時也挪了過來,聲音輕飄飄的,

像一縷隨時會斷的游絲。她臉上已經沒有淚了,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你,

那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了。你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女人絕望的臉,

掠過女兒枯槁的小臉,最后落在弟弟那異常鼓脹的肚子上。一股狠勁,

一股被逼到懸崖邊、走投無路的獸性猛地沖上腦門。你“噌”地站起來,動作快得嚇人,

一把將蜷縮在地上的小丫撈了起來。孩子輕飄飄的,像一片枯葉。她似乎預感到了什么,

小小的身體在你懷里瞬間僵硬,那雙深陷的大眼睛驚恐地睜圓了,死死盯著你,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他娘!看好柱子!”你啞著嗓子吼了一句,

聲音像砂輪摩擦鐵器,嘶啞難聽。你不敢再看女人瞬間慘白如紙的臉,

不敢看小丫眼中那巨大的恐懼,抱著孩子,

轉身就朝村口那條通往縣城方向的、被曬得發白的土路沖去。腳下揚起的塵土,

嗆得人無法呼吸。身后,女人那一聲撕心裂肺、如同母獸瀕死般的號哭,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你的背上。你跑得更快了,幾乎是跌跌撞撞,仿佛身后有厲鬼追趕。

小丫在你懷里抖得像秋風里的最后一片葉子,她的小手死死揪住你胸前破爛的衣襟,

指甲隔著薄薄的布料摳進你的皮肉里,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沒有哭出聲,

只是喉嚨里壓抑著一種絕望的、小獸般的嗚咽,斷斷續續,抽噎著。那嗚咽聲鉆進你的耳朵,

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讓你肝膽俱裂。“丫…別怕…”你喉嚨發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連自己都騙不了,“爹…爹給你找…找口吃的…” 這話說出來,

連你自己都覺得虛偽得令人作嘔。你只是發瘋般地向前跑,好像只要跑得夠快,

就能把身后那令人窒息的絕望和女人泣血的哭喊遠遠甩開。

縣城那低矮破敗的城墻終于出現在視野里,像一條僵死的土龍匍匐在蒸騰的熱浪中。

城門口比往日冷清了許多,只有幾個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兵丁抱著破舊的長矛,

倚在陰涼處打盹。進城的人稀稀拉拉,大多是和你一樣的流民,拖家帶口,

臉上刻著同樣的饑餓與絕望。你抱著小丫,

一頭扎進了縣城那條最污穢、最混亂、也最藏著見不得光交易的西市。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腐爛菜葉、牲畜糞便和廉價脂粉的濁臭撲面而來,熏得人幾欲作嘔。

狹窄的街道兩旁,擠滿了破敗的窩棚和搖搖欲墜的木板房。衣衫襤褸的人蜷縮在角落里,

目光呆滯或充滿貪婪。

幾個臉上涂著劣質胭脂、同樣面有菜色的女人倚在掛著褪色布簾的門口,

眼神空洞地望著行人。偶爾有穿著綢衫、肚子微凸的男人匆匆走過,臉上帶著嫌惡和警惕。

你抱著小丫,像一頭闖入陌生獸群的困獸,茫然又焦躁地在擁擠骯臟的街巷里穿行。

孩子的嗚咽聲已經微弱下去,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小臉埋在你汗濕的頸窩里,滾燙。

你不知道該找誰,該去哪里。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把她交出去,

換回能救活柱子、救活女人的糧食!最終,

你的腳步停在了一個掛著“同福牙行”破舊木牌的低矮門面前。門洞里黑黢黢的,

散發著一股陳年的霉味。

一個穿著半舊綢衫、留著兩撇鼠須的干瘦男人正坐在門口一張油膩膩的條凳上,瞇縫著眼睛,

懶洋洋地剔著牙。他那雙細小的三角眼像錐子一樣,銳利地掃視著過往的行人,

尤其在那些拖兒帶女的流民身上停留得格外久。看到你抱著孩子走過來,

他剔牙的動作頓住了,那雙小眼睛里瞬間閃過一絲精明的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喲,

這位爺,里面請?有事兒您吩咐?”他堆起一臉市儈的笑容,站起身,

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拉長的、黏糊糊的熱情。你喉嚨干得發緊,抱著小丫的手臂僵硬得像木頭。

你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羞恥和恐懼攫住了心臟,幾乎要炸開。

你下意識地把懷里的小丫抱得更緊了些,仿佛這樣就能留住她。那牙人何等精明,

立刻看出了你的窘迫和意圖。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湊近一步,聲音壓低,

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親昵:“嘿,明白明白!這年景,都不容易!是給小囡囡尋個活路吧?

您可算找對地方了!我們‘同福’最是公道,童叟無欺!您這丫頭…模樣還周正,

就是瘦了點…”他說著,伸出枯瘦的手指,想去捏小丫的下巴。

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小丫臉頰的瞬間,一直埋在你頸窩里、瑟瑟發抖的小丫猛地抬起頭。

那雙因為饑餓和恐懼而顯得格外大的眼睛里,

爆發出一種驚人的、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抗拒光芒。她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小獸,

喉嚨里發出一聲尖利短促的嘶叫,小胳膊猛地一揮,

死死地攥住了你肩膀上掛著的一個東西——那是她唯一的“玩具”,

一個用破布頭縫成的、早已臟污褪色的小布娃娃。“爹!娃娃!我的娃娃!

”她尖聲哭喊起來,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拼命地扭動著,試圖從你懷里掙脫。

那布娃娃被她攥得變了形,仿佛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牙人的手停在半空,眉頭皺了皺,

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但很快又被職業化的笑容取代:“嘖,小丫頭片子,還挺倔。

行吧,有脾氣好,有脾氣好養活!爺,您開個價?”你看著女兒驚恐萬狀的小臉,

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感受著她小小的身體因極度恐懼而劇烈的顫抖,

心像被無數根鋼針反復穿刺。牙人那市儈的嘴臉和赤裸裸的估價口吻,

更讓你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你幾乎要轉身逃開。但就在這一剎那,

柱子那鼓脹得嚇人的小肚子、女人那死灰般的眼神,

還有家中空蕩蕩的、落滿灰塵的米缸……這些畫面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你的意識深處,

瞬間壓垮了那最后一絲為人父的軟弱。你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

里面只剩下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和麻木。你粗魯地一把掰開小丫死死攥著布娃娃的手,

那破舊的布娃娃被扯落在地,沾滿了街上的污泥。你像扔開一塊燙手的石頭,

又像扔掉一件沉重的包袱,將哭喊掙扎的小丫猛地往牙人懷里一塞!“半袋糧!要能吃的!

雜糧也行!”你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燒紅的胸腔里硬生生擠出來的,

帶著血腥味。你不敢看小丫那雙瞬間被巨大絕望和難以置信填滿的眼睛,

不敢聽她驟然拔高、幾乎要撕裂喉嚨的哭喊。你的目光死死釘在牙人臉上,像一頭瀕死的狼。

牙人顯然對你的粗暴和急切有些意外,但他反應極快,一把抱住了還在拼命踢打哭喊的小丫,

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成!爽快人!”他朝門里喊了一聲,“狗剩!

拿半袋‘上等’雜糧出來!給這位爺!

”一個同樣干瘦、眼神麻木的半大孩子從門洞里鉆出來,

吃力地拖出一個沾滿污漬、癟癟的粗麻布袋,重重地放在你腳邊。袋口散開,

一股濃烈的、帶著霉味的粉塵氣息撲面而來。里面是些灰褐色的粉末,

夾雜著可疑的黑色塊狀物和草籽,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爹!爹——!我要娃娃!娃娃!

”小丫的哭喊聲已經變了調,尖利得刺破耳膜。她小小的身體在牙人懷里瘋狂地扭動掙扎,

伸長了手臂,徒勞地朝著地上那個沾滿泥污的破布娃娃抓撓著,

指甲在虛空中劃出絕望的弧線。淚水在她骯臟的小臉上沖出兩道泥溝。那聲“爹”,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你的心臟,再用力攪動。你渾身劇震,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

你幾乎是憑著最后一點殘存的力氣,猛地彎腰,一把抄起地上那輕飄飄、散發著霉味的糧袋,

死死抱在懷里,仿佛那是救命的仙丹。然后,你猛地轉身,像被無數厲鬼追趕,踉蹌著,

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這條充斥著女兒絕望哭喊的骯臟巷子。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隨著你,鉆進你的耳朵,鉆進你的骨髓,

鉆進你往后每一個被噩夢驚醒的深夜。你抱著那半袋散發著濃烈霉味的“雜糧”,

失魂落魄地奔出縣城,一頭扎進被烈日炙烤得滾燙的荒野。女兒那一聲聲撕裂肺腑的哭喊,

還有她最后伸向泥地里那個破布娃娃的、絕望的小手,像燒紅的烙鐵,反復燙灼著你的神經。

你越跑越快,仿佛只要跑得足夠遠,就能把那剜心蝕骨的痛楚和鋪天蓋地的羞恥甩在身后。

汗水混合著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在臉上糊成一團,又咸又澀。

直到肺葉像破風箱一樣拉不動,雙腿灌了鉛般沉重,你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干涸的河床上。

粗糲的砂石硌著膝蓋,帶來一陣刺痛。你大口喘著粗氣,喉嚨里全是血腥味。

懷里那半袋“救命糧”輕飄飄的,卻像有千斤重,壓得你直不起腰。你顫抖著手解開袋口,

一股濃烈的霉變氣味直沖鼻腔,嗆得你連連咳嗽。里面是些灰褐色的粉末,

摻雜著霉爛結塊的麩皮、沙土,甚至還有細小的石粒和蟲蛀的草籽。這根本不能算糧食,

更像是牲口都不吃的垃圾。“操他娘的!!”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從你喉嚨里迸發出來,

帶著無盡的悲憤和絕望。你猛地掄起拳頭,狠狠砸在干硬的河床上,指關節瞬間皮開肉綻,

鮮血混著泥沙流下來,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巨大的被騙感和失去女兒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你淹沒。你像個孩子一樣,

蜷縮在滾燙的砂石地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發出壓抑的、困獸般的嗚咽。

那半袋發霉的雜糧被你死死壓在身下,硌著骨頭,提醒著你所做的一切是多么愚蠢和徒勞。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西斜,荒野的熱風也帶上了一絲涼意。嗚咽聲漸漸停歇,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你抬起頭,臉上淚痕和泥污混在一起,猙獰如鬼。

那雙曾經屬于老實莊稼漢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死寂,以及死寂之下,

一絲瘋狂燃燒的、不顧一切的火焰。家?回不去了。柱子那鼓脹的肚子,

女人死灰般的眼神…回去又能怎樣?用這半袋牲口都不吃的霉粉,看著他們痛苦地死去?

或者,自己也成為荒野里一具無人問津的白骨?你猛地站起身,將那半袋雜糧狠狠摔在地上!

霉粉和塵土飛揚起來。你不再看它一眼,像丟掉一件骯臟的垃圾。然后,你抬起沉重的腳步,

朝著遠離家鄉、遠離縣城的方向,一步一步,蹣跚著走去。方向早已迷失,你只知道,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路在腳下延伸,穿過枯死的樹林,越過龜裂的田地,滿目皆是荒涼。

沿途的景象觸目驚心:倒斃路旁的尸體無人掩埋,

被饑餓的野狗和盤旋的烏鴉啃食得面目全非;廢棄的村落里,

殘垣斷壁間偶爾能看到一點微弱的火光,那是和你一樣絕望的流民在茍延殘喘。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死亡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焦糊氣味。幾天幾夜,你像個游魂,

只靠著一點渾濁的泥水,偶爾挖到的苦澀草根維持著最后一點生氣。

饑餓和疲憊如同跗骨之蛆,一點點吞噬著你的意志。

就在你覺得自己即將成為這荒野中又一具枯骨時,前方稀疏的枯樹林里,

隱約傳來了不同尋常的動靜。不是風聲,不是鳥叫,是金屬摩擦的輕微脆響,

還有壓低的、粗嘎的人語。你的心猛地一縮,本能地想躲,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

就在你猶豫的瞬間,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枯樹后、土坡旁無聲地閃了出來!

動作迅捷得不像人。他們衣衫襤褸,甚至比你更甚,臉上涂著污泥,看不清面容,

只有一雙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狼一樣的兇光。他們手里拿著家伙,豁口的柴刀,

削尖的木棍,甚至還有磨得發亮的鋤頭,閃著不祥的寒光。“嘿!逮著個活物!

”一個沙啞的聲音怪笑道,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你渾身的血瞬間涼了半截,

求生的本能讓你下意識地后退,卻絆到一塊石頭,踉蹌著差點摔倒。

幾把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刀鋒已經架在了你的脖子上,粗糙的刃口緊貼著皮膚,

帶來刺骨的寒意和輕微的刺痛。“好…好漢饒命!”你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膝蓋一軟,

幾乎要跪下去,“我…我啥都沒有!就是個逃荒的!”“逃荒的?

”為首一個身材粗壯、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漢子湊近你,他嘴里噴出濃烈的臭氣,

瞇縫著眼上下打量你,那眼神像是在掂量一頭待宰的牲口。“骨頭架子倒是挺硬實,

餓幾頓了?”他粗糙的手指像鐵鉗一樣捏了捏你的胳膊,你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老大,

看這慫樣,不像官府探子。”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眼睛滴溜溜轉的家伙插話道,

“正好寨子里缺個倒夜香的苦力!拉回去得了!”刀疤臉沒說話,只是盯著你,

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算計和殘忍的光芒。沉默了幾息,他突然咧嘴一笑,

露出滿口黃黑的牙齒:“算你小子命大!跟我們走!黑風寨不養閑人,更不養廢物!想活命,

就得有活命的‘本事’!”他重重地拍了拍你干瘦的臉頰,力道大得讓你眼前發黑。

“本事…我…我能干活!有力氣!”你急切地喊道,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干活?

”刀疤臉嗤笑一聲,聲音像砂紙磨過石頭,“力氣?在這黑風寨,力氣算個屁!

老子要的是膽氣!是敢見血的膽子!”他猛地拔出腰間一把帶著缺口的短刀,寒光一閃,

在你眼前晃了晃。“看見沒?這玩意兒,才是在這世道活下去的‘本事’!敢不敢拿?

敢不敢用它攮人?”冰冷的刀鋒幾乎貼著眼皮掠過,你嚇得魂飛魄散,

心臟狂跳得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本能讓你想搖頭,想求饒。但就在這一瞬間,

那半袋發霉的雜糧,小丫伸向泥娃娃的絕望小手,

柱子鼓脹的肚子…無數畫面在眼前瘋狂閃回。

一股被逼到絕境、玉石俱焚的戾氣猛地沖垮了恐懼的堤壩。活下去!像野獸一樣活下去!

“敢!”你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帶著破釜沉舟的瘋狂,眼睛死死盯著那把缺口的刀,

里面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燃燒的、扭曲的光,“我敢!只要能活命!

”刀疤臉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你這個看起來慫包軟蛋的莊稼漢能爆發出這樣的狠勁。

隨即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荒野里顯得格外瘆人:“好!有種!老子就喜歡帶種的!

帶他回山!”他一揮手。你被兩個土匪粗暴地推搡著,

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這群人鉆進了枯樹林深處。沒有人給你松綁,

冰冷的刀鋒始終若有若無地貼在你的后頸。你像個提線木偶,機械地邁著步子,

腦子里一片混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活命!像他們一樣!用刀!攮人!黑風寨,

名字聽起來威風凜凜,實則不過是藏匿在亂石嶙峋山坳里的一處破落匪巢。

幾間歪歪斜斜、用亂石和茅草胡亂搭起的窩棚,就是他們的棲身之所。

寨子入口處用削尖的樹干圍了一圈簡陋的柵欄,

幾個同樣面黃肌瘦、眼神兇狠的土匪懶散地靠在上面曬太陽。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著汗臭、劣質酒氣、血腥味和某種動物腐爛的惡臭。看到刀疤臉回來,

有人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疤爺回來了?喲,還逮了只‘羊’?

”刀疤臉一腳踹開一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新來的‘柴火’,給他找個地兒窩著!

”他把你推進一間散發著濃重尿臊味的窩棚,里面堆著些破爛的雜物,地上鋪著霉爛的干草。

“聽著,小子,”刀疤臉轉過身,那猙獰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可怖,“進了寨子,

就得守寨子的規矩!敢跑,敢通風報信,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明天,帶你去‘開葷’!

”“開葷?”你茫然地問了一句,聲音干澀。旁邊一個正磨刀的瘦高個土匪抬起頭,咧開嘴,

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疤爺的意思是,帶你去見見血!手上不沾點紅,算哪門子自己人?

哈哈!”他手中磨著的柴刀,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澤。那一夜,

你蜷縮在冰冷、散發著惡臭的草堆上,

聽著外面土匪們粗野的劃拳聲、咒罵聲和偶爾傳來的女人壓抑的哭泣聲,徹夜未眠。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心臟,

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在瘋狂滋生——一種扭曲的、不顧一切的求生欲望。

刀疤臉的話、瘦高個的笑容、那把磨得發亮的柴刀…在你腦子里反復交織。

攮人…見血…這就是活下去的代價?你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黑暗中,你的眼睛亮得嚇人,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悄然碎裂,

又在碎裂的塵埃里,滋生出新的、更加堅硬也更加冰冷的東西。第二天天還沒亮透,

你就被粗暴地踢醒了。刀疤臉帶著七八個土匪,個個眼神兇悍,

身上散發著隔夜的酒氣和戾氣。他們檢查著手中的家伙:豁口的刀,沉重的木棒,

甚至還有一把銹跡斑斑的魚叉。沒人給你武器,你只能空著手,被夾在隊伍中間,

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他們鉆進了濃密的晨霧里。山路崎嶇濕滑,霧氣濃得化不開,

像冰冷的濕布蒙在臉上。土匪們沉默地走著,只有腳步聲和偶爾的咳嗽聲打破死寂。

這沉默比喧囂更讓人窒息。你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汗水浸透了單薄的破衣。刀疤臉走在最前面,他的背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像一座移動的墓碑。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前方霧氣稍淡,隱約顯出一條狹窄的山道,

像一條灰白的帶子纏繞在陡峭的山壁間。刀疤臉猛地一抬手,所有人瞬間伏低身體,

隱入路旁的灌木叢中。你學著他的樣子趴下,粗糙的沙石硌著胸口,

冰冷的露水迅速浸濕了前襟。你屏住呼吸,耳朵捕捉著霧氣中的一切聲響。來了。

先是車輪碾過碎石發出的單調而清晰的“咯吱…咯吱…”聲,緩慢而沉重。接著,

是粗重疲憊的喘息,還有一聲壓抑的咳嗽。濃霧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推著一輛破舊的獨輪車,

艱難地出現在山道的拐彎處。車上堆著些鼓鼓囊囊的麻袋,看樣子分量不輕。

推車的是個男人,身形佝僂,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褂,背上還背著一個同樣破舊的包袱。

他低著頭,每一步都邁得極其吃力,顯然已走了很遠的路。“就一個?

”旁邊一個土匪壓低聲音,帶著點失望。“一個也是肉!看他那包袱,還有那車貨!

”刀疤臉的聲音冰冷而篤定,像淬了毒的刀鋒,“上!老的規矩,不留活口!”最后四個字,

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波瀾。不留活口!這四個字像冰錐一樣狠狠扎進你的耳朵里!

你渾身猛地一哆嗦,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之前所有的猜測、所有的心理準備,

在這赤裸裸的殺令面前,瞬間被擊得粉碎!不是打劫,是屠殺!

殺一個手無寸鐵、推車趕路的普通人?就在你驚駭欲絕的瞬間,

刀疤臉已經如同捕食的豹子般躥了出去!其他土匪也紛紛嚎叫著,揮舞著簡陋的武器,

從藏身處猛撲向山道上那個毫無防備的身影!“啊——!

”推車的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驚叫。

他下意識地想調轉沉重的獨輪車逃跑,但狹窄的山道和笨重的貨物讓他根本無處可躲!

幾個土匪已經獰笑著圍了上去,木棒和刀背劈頭蓋臉地砸下!“好漢饒命!饒命啊!

”男人被打倒在地,抱著頭蜷縮成一團,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饒聲,

“車…車上的貨都給你們!包袱里…包袱里還有幾個銅板!都給你們!求求你們,

放我一條生路吧!家里還有老娘和孩子等著…等著一口吃的啊!求求你們了!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絕望而扭曲變形,涕淚橫流,在地上徒勞地扭動著身體,

躲避著雨點般落下的擊打。混亂中,一把豁口的柴刀被一個土匪揮舞著脫手飛出,

“哐當”一聲掉在你腳邊的碎石地上。那冰冷的鐵腥味,那猙獰的缺口,

瞬間攫住了你所有的感官。刀疤臉那“開葷”的獰笑,瘦高個磨刀時的殘忍表情,

還有那句“手上不沾點紅,算哪門子自己人?”如同魔咒般在你腦海里瘋狂回響。

不沾紅…就不是自己人…就得死!一股狂暴的、被恐懼和求生欲扭曲的戾氣猛地沖垮了理智!

求饒聲、哭喊聲、家里老娘和孩子…這些字眼非但沒有喚起你的憐憫,

反而像火星濺進了滾油,瞬間點燃了你心中積壓的所有屈辱、憤怒和絕望!憑什么?

憑什么我李二狗要賣兒鬻女,像野狗一樣逃荒?憑什么這些人就能安安穩穩趕路,

家里還有老娘孩子等著?!憑什么?!“啊——!”你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

那聲音里充滿了被逼到絕境的瘋狂!你猛地撲倒在地,

一把抓起那把冰冷的、帶著豁口的柴刀!粗糙的木柄硌得掌心生疼,

卻給你一種扭曲的力量感。你像一頭紅了眼的瘋牛,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毀滅的本能!

你跌跌撞撞地沖向那個在地上翻滾哀嚎的男人!“殺!殺了他!

”刀疤臉興奮的吼叫聲在耳邊炸響,如同催命的鼓點。“爹!爹——!

”那男人在絕望的間隙,似乎看到了你沖來的身影,他猛地抬起頭,

臉上混雜著泥土、血污和涕淚,一雙眼睛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瞪得滾圓,

里面映出你扭曲猙獰、如同惡鬼的面孔!他用盡最后的力氣,發出了一聲凄厲到變調的呼喊,

喊里包含著對某個遙遠地方、某個他再也無法回去的家、某個等待他歸去的孩子的最后呼喚!

這一聲“爹”,像一道無形的閃電,狠狠劈中了你的心臟!小丫那張絕望的小臉,

那伸向泥娃娃的小手,

那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與眼前這張涕淚橫流、同樣喊著“爹”的男人的臉,

在瞬間詭異地重疊在了一起!嗡——!你的大腦一片空白,時間仿佛凝固了。

高舉的柴刀停在半空,那冰冷的豁口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光澤。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只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片震耳欲聾的死寂。眼前那張涕淚橫流、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

和小丫最后望著你時,那雙被巨大絕望和難以置信填滿的眼睛,

在視野里瘋狂地旋轉、重合、撕扯!“爹——!”地上男人的哭嚎帶著血沫,

刺破了你耳膜里那片死寂的嗡鳴。“爹!爹——!”小丫那尖利得撕裂喉嚨的哭喊,

也在記憶深處炸響!不!不是!他不是小丫!他是…他是…他是要搶你活路的!

他是讓你沒法回寨子的!他是…他是…一股被逼到極致、走投無路的狂暴戾氣,

混雜著對自身軟弱的極端憎惡,猛地壓倒了那瞬間的心悸!

你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瘋狂的血色徹底淹沒!“啊——!”你發出一聲野獸瀕死般的咆哮,

不是對著地上的男人,更像是向著這無情的老天爺發出最惡毒的詛咒!全身的力量,

所有被踐踏的尊嚴,所有失去親人的痛苦,所有對這操蛋世道的刻骨怨恨,都隨著這聲咆哮,

灌注到那緊握柴刀的手臂上!你不再思考,不再猶豫,如同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

將那把帶著冰冷豁口的柴刀,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向下一捅!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鈍響,清晰地在嘈雜的哭喊和獰笑聲中響起。時間,

在這一刻真正凝固了。你感覺刀鋒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像是捅進了一捆濕透的稻草,

又像是扎進了一塊堅韌的老樹皮。一股溫熱的、帶著濃烈鐵銹腥氣的液體,猛地噴濺出來!

幾點滾燙粘稠的液體,濺到了你的臉上,順著鼻梁緩緩滑下,留下灼燒般的觸感。

你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豁口的刀鋒在柔軟的肉體里摩擦、切割、撕裂著什么。

地上男人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蛇,猛地向上弓起!

那一聲凄厲的“爹”戛然而止,變成了一個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短促而怪異的“呃…”。

他那雙因為劇痛和瀕死而瞪得幾乎要裂開的眼睛里,所有的恐懼、哀求、絕望,

瞬間被一種巨大的、空洞的茫然所取代。他就那樣死死地、茫然地瞪著近在咫尺的你,

瞳孔里的光像風中殘燭,急速地黯淡下去。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兩下,然后徹底癱軟下來,

只剩下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漏氣的聲音,

一股股帶著泡沫的暗紅色血液,從他身下汩汩地涌出,迅速染紅了冰冷的山石。世界,

死寂了。所有的聲音——土匪的獰笑,刀棒的碰撞,風的嗚咽——仿佛都在這一刻被抽離了。

你只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像一面破鼓在拼命敲打,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你只能感覺到手上那把柴刀傳來的、粘膩而溫熱的觸感,

還有那順著刀身流下、滴落在手背上、帶著生命余溫的液體。粘稠,滾燙,

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鐵腥味。你呆呆地站著,如同被釘在了原地。手里的柴刀仿佛有千斤重,

又仿佛輕飄飄毫無分量。刀尖還深深地嵌在那具癱軟的身體里。你下意識地,

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目光,撞上了地上那雙眼睛。那雙眼睛還沒有完全閉上,

瞳孔已經擴散開,蒙上了一層死亡的灰翳,卻依然直勾勾地“望”著你。那里面沒有了痛苦,

沒有了恐懼,只剩下一種無邊無際的、冰冷的、死寂的空洞。那空洞仿佛有實質,

像一個無底的深淵,瞬間攫住了你的靈魂,要將你徹底吞噬!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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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9 04:4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