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國二皇子以城池換我，蕭珩忍痛割愛。離別前夜，他埋頭在我頸間啜泣。“阿昭，
你怪朕嗎？”我搖頭。他不知道，從三年前成婚那日，我便恢復了記憶。我記起，
他為奪皇位，引敵軍入關害死我父帥。記起他為將我占為己有，賜我未婚夫剔骨之刑。
我偽裝三年，終于等到這個逃離皇宮的機會。后來，我率十萬大軍殺回盛京，
將紅纓槍對準他的胸口。他顫抖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阿昭，你早就記起了一切是嗎？
這三年，你可曾對我有過一絲真心？”我冷眼將槍頭刺入他的胸膛，“當然有，
我殺你的真心日月可鑒！”01皇后謝莞一碗墮胎藥，害我失去腹中孩子。
蕭珩卻只是不痛不癢給了她禁足一月的懲罰。我氣不過，用簪子劃破了手腕。
蕭珩從早朝上倉皇趕來，守了我一天一夜。我醒來時，他神情疲憊，竟生出華發，
眼中也布滿了紅血絲。他珍之重之將我擁入懷中，“阿昭，你這是何苦呢？朕答應過你，
待朕穩定了朝堂，擺脫謝相的桎梏，便替咱們的孩子報仇，你怎么就不愿意等等朕呢？
”諸如此類的話，我已然聽了很多遍。蕭珩說我是她最愛的女人。可是，
他卻冊封謝莞為皇后。我可以不計較位分。平日里，謝莞欺我親族遠在邊州，
時常來找我麻煩，我也可以忍。可是，如今我們的孩子都被這毒婦所害。蕭珩他依舊讓我忍。
在他心里，終究是權勢比我重要得多。我推開他，眼淚滴在手腕上。“蕭珩，
我的手腕上有三道疤痕。”“第三道，是因為痛失吾兒。”“第二道，是你立謝莞為后那日，
我孤身策馬回邊州，摔下馬時被石頭劃傷。”“第一道，你說是我失憶前受的傷。我想問問，
我那次受傷也是因為你嗎？”蕭珩眸光倏然收緊，垂睫掩飾著目中的戒備，“阿昭，
你可是記起了什么？”我搖頭，流下幾滴苦澀的淚珠，“我只記得，我每次受傷都是因為你。
”蕭珩聞言動容，目光悲切，擁我入懷，“阿昭，對不住。你再等等我，
我很快就可以為我們的孩子報仇。你相信我，相信我……”他總叫我等。他沒有強大的母族，
被丞相和太后擁護著上位，就像個傀儡，并無實權。他只能蟄伏隱忍，
任由丞相和太后魚肉百姓，禍亂朝綱，任由丞相之女欺辱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不是個合格的君王，也不是個合格的丈夫。02三年前，我大病了一場。夢醒之后，
手腕上多了一道疤，從前的記憶也失去了。我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七皇子蕭珩。
他告訴我，我是他的未婚妻。星月之下，我窩在他懷里，央他給我講從前的事。
他便一臉回味地講起我們的初識。從前，我是鎮遠侯府的大小姐。而他是流落民間的七皇子。
幼時，我們相識于一場美救英雄的戲碼。大雪天，他被混混當街欺辱，奄奄一息。
我身為將門虎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從此，他成為鎮遠侯府的小馬奴。
暗暗傾慕著善良金貴的大小姐，卻不敢有一分逾越。十四歲那年，
小姐偷偷溜到邊州去找父親，留在軍中，一去不返。而他留守侯府，
依舊做著默默無聞的馬奴。兩人的命運本不會再有交集。所幸天可憐見，
他被皇宮派來的人找到，一躍成為當朝七皇子。又三年，他被丞相和孫貴妃扶持為太子。
終于有資格向鎮遠侯府提親。不幸的是，那段時間鎮遠軍中出了奸細，連失兩城，我爹殉國。
我也在戰斗中受了傷，醒來后便在宮中，還失去了記憶。那時他對我說，“阿昭，
你現在只有我了，我定會好好護著你。”是啊，從前我有寵愛我的爹爹和鎮遠軍，
可如今我只有他了。可是，又是誰讓我失去一切的呢？
蕭珩說是三皇子蕭彥想讓我爹助他奪取皇位，被拒絕后便通敵叛國，引賊入室。
后來三皇子還策反了剩余的鎮遠軍，率軍入宮謀反，幸被禁軍鎮壓，當場伏誅。但從此，
鎮遠軍元氣大傷，還背上了謀逆的罵名。皇帝仁慈，不計前嫌，讓我的胞弟秦錚繼任大將軍，
繼續守衛邊關。而那位通敵叛國的三皇子成為了皇宮中人人聞之色變的叛徒。
蕭珩也總是對他閉口不言。03在宮中待嫁的那段時間，我心情郁悶便在宮中閑逛。有一日，
鬼使神差般走到了三皇子舊時的宮殿。又鬼迷心竅般支開宮女，翻墻進去。在他的書房里，
我看到他的寶劍和他寫的字。“精忠報國”四個大字遒勁有力，
透過那棱角鋒利的字體仿佛能窺見這個熱血少年寫下這些字時心底的一片赤誠。
那蒙塵的寶劍上綴著七彩瓔珞的劍穗，應當是心儀他的女子贈予的。我不明白，
這樣既有赤子之心又有佳人相愛的皇子為何會投敵叛國。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猜忌便揮之不去。宮中無人告知我真相，我只好想辦法暗中聯系我爹的舊部。多番斡旋，
查到當年通敵叛國、害死我爹的另有其人。是丞相謝停云。而蕭珩是被謝停云一手扶持，
還娶了謝停云的女兒為皇后。或許蕭珩對我也并不坦誠。若我明里揭露，
蕭珩必會袒護謝停云。所以我故意喝了謝莞送來的墮胎藥，使得蕭珩與謝家產生嫌隙。
丞相憑借著自己當年的扶持，一向以蕭珩的恩人自居。但沒有人愿意永遠被恩情相挾。
帝王功成，則狡兔死，走狗烹。我命人暗中搜集了丞相多年來殺人斂財的種種罪證。
再費了一番功夫，把這些證據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皇帝面前。在蕭珩想要殺人的時候，
我適時地為他遞了一把刀。在我的孩子胎死腹中八個月后，蕭珩終于為他報了仇。
丞相謝停云多罪并罰被貶為庶民，發配邊州。謝莞也因為謀害皇子被打入冷宮。
04我到冷宮見謝莞最后一面。謝莞對我歇斯底里，“賤人，
你當初明知道那是墮胎藥對不對？可你還是喝了下去。你竟然不惜殺了自己的骨肉來對付我，
你好狠的心啊！”我淡淡端給她一杯毒酒，“既然你如此看重骨肉親情，
你爹已然死在流放途中，你不如便隨他去了吧。”謝莞瞪大了眼睛，“你這毒婦，
是你派人暗殺了他對不對？”我不置可否。她又哭又笑，“秦昭，你滅我滿門，
卻不知殺死你爹的真正兇手并非我們！真是可笑！”“那是誰呢？”我問。她得意地笑，
“我不會告訴你的。秦昭，你安心享受蕭珩獨寵，午夜夢回，
可曾夢到你那被蕭珩以剔骨之刑殺害的未婚夫？”“你以為你失憶了便可以忘記一切痛苦嗎？
等到你想起來的那一天，你就會明白自己有多么可悲！”“那個時候，你定會生不如死！
”我掰開她的下巴，強制她喝下了那杯毒酒，“你放心，本宮會好生茍活著，
親手送每個仇人下地獄。他們很快就會下去陪你了。”謝莞嗆出一口血來，不甘地垂死掙扎，
“你都想起來了？你故意殺死蕭珩的孩子，你恨他……”是的，我都想起來了。三年前，
向我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蕭珩突然要立謝莞為后。我失望之下，孤身策馬回邊州。在途中，
出了意外，磕碰到腦袋，意外恢復了記憶。原來，蕭珩并不是我的未婚夫。
而是殘忍殺害我心愛之人的惡魔。
天啟皇帝蕭珩、丞相謝停云、太后娘娘、大夏二皇子樓崇都是傷害我至親之人的罪魁禍首，
我要一個一個，讓他們血債血償！05謝相是當年通敵叛國的重要人物，
我借皇帝之手殺了他。他的死，引起了朝堂內外的震動。隔天，太后傳喚我到慈寧宮。
“你私下里動的那些小心思，當真以為本宮與陛下不知嗎？”“陛下還未穩定朝堂，
你便斬了他的左膀右臂。你究竟是何居心？”我跪得端正，“是謝停云行為不端，
逾越了陛下的底線。殺謝停云，是陛下的意思。”太后拂袖冷笑，“別拿陛下當幌子。
你如今敢算計丞相，日后焉知不敢算計本宮？”我淡淡回應，“臣妾不敢。
”太后是先帝的孫貴妃，一生無子，所以找回了流落民間的七皇子，并扶持他上位。
當年為了對抗太子，她們構陷太子胞弟三皇子通敵叛國，致使三皇子身死，
太子亦受牽連被貶為庶民。這些齷齪事都是她與謝停云一起做的，如今謝停云不得好死，
她自然也心有余悸。“陛下寵愛你，對你的野心視而不見。可本宮絕不容許你禍亂朝綱！
”我一笑置之，“但憑母后處置。”太后覺得威嚴受到了挑戰，厲聲呵斥，
“你且到外面跪上一個時辰，好生反省。”寒冬臘月，天上飄著鵝毛大雪。
我任由雪花覆我滿頭。恍惚間，又看見蕭彥臨死前的眼神。他對我笑，欣慰我平安喜樂。
可我這余生，注定要與喜樂二字無緣了。06蕭珩聽說我被罰跪，火急火燎地去救我，
不顧太后的勸阻將我抱回月華殿。但以病弱之身在風雪中跪了一個時辰，我還是發了場高熱，
昏迷了一日。我醒來后，蕭珩為了寬慰我，將我弟秦錚送來的禮物奉上。
“這是阿錚從邊關特意差人送來的。這狐裘皓如新雪，柔若春水，是上等的成色。
阿錚真是有心了。”我輕咳著點頭，“幸得陛下與阿錚惦念，
否則臣妾活在這世上還有什么意思？”蕭珩親吻我的額頭，“朕知道你在太后那里受苦了。
母后因罷免丞相一事遷怒于你，你是被朕連累了。”他的語氣逐漸變得冰冷，“且待來日，
欺卿辱卿者，朕必令其百倍相償。”我伸出手指堵住他的唇，“臣妾惶恐。陛下憐惜至此，
臣妾感泣五內。妾身之痛不足掛齒，惟愿陛下江山永固。”他的手掌撫上我的肚子，
在我耳邊溫言軟語，“阿昭，為朕生個孩子吧。朕打下的江山都給他。”蕭珩對我深情款款，
我卻明白，他不過是想用孩子將我永遠困在這宮中。遠在邊州的鎮遠軍就像一只蟄伏的猛虎。
只要我還在宮中，只要秦錚還念著姐弟之情，鎮遠軍就永遠無法展露爪牙。
我必須想辦法逃離皇宮。07我得罪了太后，坊間開始盛傳我是禍國妖妃的謠言，
朝堂上大臣們對我的攻訐也應接不暇。不久，民間又開始盛行另一個傳言——秦昭身懷鳳命，
得之可得天下。昔日的七皇子只是個馬奴，卻被秦昭所救，而后認祖歸宗，榮登大寶。
有云游的道人替秦昭算命，掐指一算，原來秦昭天生就是輔佐真龍的鳳命。太后聽了這謠言，
大喜過望，馬不停蹄趕到養心殿找蕭珩告狀。“天命攸歸，在德在躬。陛下榮膺大寶，
乃乾坤所鐘，又豈是依靠婦人命格？”這話正中蕭珩下懷。他第一次對我冷臉，
接連幾日不曾宿我宮中，還降了我的位分為昭儀。直到一月后的宮宴，太后召我前去獻舞。
三年前，天啟被大夏攻下兩城。蕭珩于天啟登基后，向大夏送去了大量的財物和美女，
才達成了停戰協議。從那以后，天啟每年春天都會舉辦宴會，宴請大夏貴客，以示世代修好。
今年赴宴的，是大夏二皇子樓崇。大夏的老皇帝臥病在床，
有資格爭奪儲位的只有擁兵自重的二皇子和皇后所出的五皇子。此次二皇子赴宴，
可見其在爭斗中暫時占了上風。殿內歌舞升平，數十倩影，踏樂起舞，迤邐而入。而我，
身姿翩躚，處于舞者中央。面紗落下的那一刻，我與樓崇四目相對。他施施然挑眉，
饒有興味地朝我舉杯示意。而后，悠然開口，“這美人堪稱絕色，崇見之心折，
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割愛，將其贈予本王？”蕭珩忍著震怒，走下玉階，將我攬入懷中。
“二皇子說笑了，這位并非尋常美人，而是朕的昭儀，恕朕無法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