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四合院里的燈光次第亮起。程鐵峰站在中院與后院之間的門廊上,望著中院逐漸聚集的人群。八仙桌已經擺在了老槐樹下,易中海正襟危坐,手里捧著的搪瓷茶缸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槐樹下,各家各戶的板凳已經擺成了個不太規整的半圓。劉海中正指揮著兒子劉光齊調整板凳位置,那架勢活像在布置重要會議現場。十六歲的劉光齊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學生裝,在父親的大嗓門下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老閻,把你家那長凳往邊上挪挪!"劉海中挺著微凸的肚子,手指在空中比劃著,"這一大片得留給老程家,人家是主角!"
閻埠貴扶了扶眼鏡,慢條斯理地把自家那條掉漆的長凳往邊上拖了拖:"老劉啊,你這布置得跟要開表彰大會似的。"說話間,眼睛卻不住地往程家方向瞟。
程鐵峰整了整軍裝領口。深綠色的軍裝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莊重,領口別著的"抗美援朝"紀念章在燈光下微微發亮。
"走吧。"他低聲對王小虎說,邁步向槐樹下走去。
走到半路,看見何雨柱端著個茶缸子靠在他的門框上,旁邊還站著一個小女孩,瘦瘦的,看著有些營養不良。
"著應該是何雨水了,現在何大清剛跑一年,何家兄妹應該過的不咋地,何況還有一個偽君子專門看著"程鐵峰想到
這時何雨柱突然上前了兩步,撓撓頭壓低聲音,"聽說您在朝鮮打過仗?真帶勁!"
王小虎忍不住插嘴:"我們團長可是在..."
"小虎。"程鐵峰一個眼神制止了警衛員的話頭,轉向何雨柱淡淡道:"保家衛國而已。"
這時,一陣刺耳的板凳拖動聲傳來。賈張氏正指揮著兒子賈東旭搬凳子,二十五六歲的賈東旭穿著軋鋼廠的工裝,脖子上還掛著條白毛巾,臉上帶著幾分不耐煩:"媽,您就坐這兒得了,折騰啥呢?"
"你懂什么!"賈張氏三角眼一瞪,"坐近點好聽清楚,看人家當團長的都拿多少津貼!"說著瞥了眼站在賈東旭身邊的秦淮茹,"還愣著干啥?把棒梗抱好了!"
秦淮茹懷里抱著幾個月大的小棒梗,低眉順眼地應了聲。她偷眼打量著走過來的程鐵峰,又飛快地低下頭去。
"安靜!安靜!"易中海敲了敲茶缸蓋,金屬碰撞聲在院子里格外清脆,"咱們開會了。"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程鐵峰帶著王小虎在父親身邊坐下,注意到院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算計的,還有像何雨柱那樣純粹崇拜的。
"今天這個會啊,主要是歡迎咱們院的新成員——老程家的兒子,程鐵峰同志,光榮歸來!"易中海說著,帶頭鼓起掌來。
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程鐵峰起身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軍裝筆挺,動作利落,看得幾個年輕媳婦紅了臉。
劉海中迫不及待地接話:"程團長年輕有為,是咱們院的驕傲!"說著拽了拽身旁的兒子,"光齊,你要多向程團長學習!"
劉光齊拘謹地點點頭。程鐵峰注意到這個未來的"官迷二代"現在還是個靦腆的學生,眼睛里閃爍著單純的崇拜。
閻埠貴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眼睛精光閃爍:"程團長在戰場上立下汗馬功勞,聽說還得了勛章?真是給咱們院爭光啊!"
賈東旭突然插話:"程團長,您打死過多少美國鬼子?"他眼里閃著興奮的光,手指比劃著打槍的動作,"是不是一槍一個?"
秦淮茹趕緊拉了拉丈夫的袖子。程鐵峰微微一笑:"戰場上不是比誰殺敵多,而是比誰完成任務好。"
賈張氏撇撇嘴,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當兵的還這么文縐縐的..."
易中海見狀,連忙岔開話題:"程團長,你在前線有什么見聞,給大伙講講?也讓咱們這些老百姓開開眼界。"
程鐵峰心里一動——這是要試探我?他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連正在嗑瓜子的何雨柱都停下了動作。
"戰場上沒什么好講的。"程鐵峰語氣平靜,"白天打仗,晚上挖工事,日復一日。最難得的是能吃上口熱飯,睡個安穩覺。"
王小虎忍不住補充:"我們團長有一次三天三夜沒合眼..."
"小虎。"程鐵峰輕聲制止,警衛員立刻噤聲。這個細節被易中海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劉海中不甘心,追問道:"程團長,你這團長管多少人啊?"
"沒多少,一千多人吧。"程鐵峰淡淡道。
院子里頓時響起一片驚嘆。賈東旭眼睛發亮:"這么威風?那豈不是比咱們軋鋼廠的車間主任還厲害?"
閻埠貴眼珠一轉,突然問道:"程團長,你這趟回來,組織上給你安排工作了嗎?"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膝蓋上的小本子,顯然準備記錄什么。
程鐵峰心里冷笑——終于問到正題了。他故意停頓了幾秒,看著閻埠貴急不可耐的樣子,才緩緩道:"暫時休養。醫生說需要觀察一個月。"
賈張氏突然提高嗓門:"程團長,你當這么大的官,工資不少吧?"她掰著手指頭算,"我聽說廠里一個科長都拿九十多呢!"
程鐵峰看了賈張氏一眼,語氣平淡:"夠用。"兩個字就把話題堵死了。
易中海見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程團長剛從前線回來,咱們要多關心。老程啊,家里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遠親不如近鄰嘛!"
程父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鐵峰回來我們就很高興了。"老木匠粗糙的手在膝蓋上搓了搓,轉頭看了眼兒子,眼里滿是驕傲。
會議又持續了半小時,主要是討論些院子里的瑣事。程鐵峰注意到,每當話題轉向自己時,母親就會緊張地攥緊衣角,父親則會不自覺地挺直腰板。而院里人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往自己領口的勛章上瞟。
散會時,劉海中拉著兒子湊過來:"程團長,我家光齊明年考中專,你給指點指點?你們部隊不是最重視文化學習嗎?"
劉光齊紅著臉,低著頭不敢說話。程鐵峰看著這個靦腆的少年,忽然想起原著中他后來為了前途拋下父母的行為。現在的劉光齊,眼里還帶著對軍人的純粹崇拜。
"好好學習,腳踏實地。"程鐵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別總想著走捷徑。"
劉海中臉色變了變,干笑兩聲拉著兒子走了。閻埠貴又湊過來想說什么,程鐵峰已經轉身往家走去。
回到屋里,王小虎關上門就忍不住問:"團長,那個學生就是劉海中的兒子?看著挺老實的啊,怎么您..."
"人是會變的。"程鐵峰解開風紀扣,坐在八仙桌旁,"特別是在這種院子里。"
王小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程母端來兩碗熱騰騰的炸醬面,面條上堆著黃瓜絲和豆芽,香氣撲鼻。
"快吃吧,都涼了。"程母說著,又給王小虎加了勺醬,"小虎多吃點,看你瘦的。"
程鐵峰看著母親布滿老繭的手,忽然問道:"媽,院里這些人...平時對你們怎么樣?"
程父和程母對視一眼。老木匠嘆了口氣:"都是鄰居,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程鐵峰點點頭,沒再追問。他低頭吃面,聽著父母和王小虎閑聊,院里的喧囂漸漸散去。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斑。
這一晚的全院大會,就像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才剛剛開始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