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后,我對著顧言安說分手。"就因為我給蘇瑤講了半小時志愿?"他挑眉輕笑,
眼底滿是"鬧夠了就回來"的篤定。我攥緊藏在身后的錄取通知書——哈市醫科大學。
與他的京都夢隔了3000公里。他永遠不會知道,壓垮十年青梅竹馬情誼的,
是無數個被蘇瑤優先級取代的雨夜,是競賽慶功宴上替她擋酒時他那句"她膽小",
更是此刻他眼里從未有過的錯愕。顧言安,這次換我先說:追不上了。
六月的風裹著熱浪砸在臉上。我站在人聲鼎沸的校門口,手里捏著剛發下來的準考證。
周圍全是哭爹喊娘的解放聲,可我心里頭跟塞了團濕棉花似的,悶得喘不過氣。
顧言安被他們班同學簇擁著往飯館走。白襯衫領口松開兩顆扣子,側臉在夕陽底下亮得晃眼。
他就那樣被人群推著往前走,沒回頭,連個眼神都沒分給我這個等了他四十分鐘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把攥皺的紙巾塞進牛仔褲口袋。剛才在校門口便利店買水時看到的那一幕,
像根細針似的扎在我眼珠子里。蘇瑤踮著腳往他耳朵邊湊,手里拿著本志愿填報指南,
說話時發梢蹭著他的鎖骨。顧言安笑著聽,手指還替她把被風吹亂的劉海別到耳后。"林微!
這兒呢!"好友張萌從后面拍我肩膀,手里高舉著兩杯冰可樂。"想什么呢?魂都丟了。
不去慶功宴?"我接過可樂猛灌一口,冰涼的氣泡刺得喉嚨生疼。"去哪兒吃?
""金碧輝煌啊,顧言安他爸訂的大包廂......"張萌突然閉了嘴,
小心翼翼地看我臉色,"你倆......又吵架了?"我扯著嘴角笑了笑。吵架?
我們連吵架的資格都快沒了。自從高三下學期蘇瑤轉學來到我們班。
顧言安這個從五歲就喊我媳婦兒的竹馬。慢慢就變成了別人的"言安學長"。"我先不去了,
"我把喝剩的半瓶可樂扔進垃圾桶。"幫我跟顧叔叔說聲抱歉,我媽叫我回家吃飯。
"張萌還想說什么,我已經轉身往公交站走。書包里的錄取通知書硌得我后背生疼。
那是三天前偷偷去學校拿的。哈市醫科大學臨床醫學。
紅色燙金的校徽在陽光下差點閃瞎我的眼。路過報刊亭時,手機震了震。
是顧言安發來的微信:【人呢?蘇瑤說想請教你志愿的事】我盯著屏幕看了半分鐘。
指尖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又刪掉。最后只回了個【沒空】。公交到站的提示音嚇了我一跳,
上車時差點被臺階絆倒。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倒退的梧桐樹,眼眶突然就熱了。
想起高一那年下大雨,我發高燒躺在家里,手機還沒電關機。
顧言安翻過我們家兩米高的鐵門,渾身濕透地站在我床前,手里攥著一把摔斷了傘骨的黑傘,
說。"我媽燉了姜湯。"想起去年競賽拿獎的慶功宴。
蘇瑤端著酒杯怯生生地站在顧言安面前。他皺著眉擋在我前面,對她溫聲說"她酒精過敏",
轉身卻灌了我半杯紅酒,說"別給我丟人"。公交車猛地一個剎車,我重重撞在前排座椅上。
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砸在褲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漬。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客廳燈亮著,
我媽正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看見我眼睛紅紅的,手里的鍋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沒考好?"她聲音都抖了。"考挺好的,媽,"我吸了吸鼻子,
從書包里掏出成績單遞給她,"超重本線一百多分。"我媽看完成績單直接哭了。
拉著我的手往沙發上坐,說要給我爸打電話報喜。我坐著沒動,
把藏在最底下的錄取通知書拿出來,輕輕放在她面前。"哈市醫科大學?
"我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不是說好報本地的大學嗎?你跟言安......""媽,
我們分手了。"我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嚇一跳。這話像顆炸藥。
在我家平靜的客廳里炸開了鍋。我媽拿著通知書的手都在抖,反復確認"哈市?
是不是北方那個哈市?"我一句一句地解釋。從蘇瑤轉學到慶功宴擋酒,
從深夜未回的微信到今天校門口那刺眼的一幕,說到最后嗓子都啞了。我媽聽完沒罵我,
也沒勸我,只是嘆了口氣。摸著我的頭說,"去收拾行李吧,媽明天陪你買幾件厚衣服。
"半夜我被手機震動吵醒。摸起來一看,八個未接來電全是顧言安。
最新一條短信是半小時前發的:【鬧夠了就回電話】我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突然覺得特別沒意思。十年青梅竹馬的情誼,原來在他眼里,我的所有委屈和不甘,
都只是"鬧脾氣"。翻了個身,拉黑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墻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
像極了我和顧言安之間那道永遠跨不過去的鴻溝。第二天一早,
我媽就拉著我去商場買羽絨服。哈市九月就要穿薄棉襖,十二月能到零下三十度,
導購員阿姨熱情地給我們介紹各種保暖裝備,聽得我媽直抹眼淚。"薇薇,要不咱不去了?
"在羽絨服專柜,我媽突然拽住我的手,"媽去跟顧言安說說,讓他......""媽!
"我打斷她,拿起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在身上比劃,"這挺好的,就這件吧。"我媽看著我,
眼圈通紅。"我都多大了,"我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再說哈市好歹也是省會城市,
又不是去原始森林。三個月放一次假呢,到時候我回來看您。"正說著,手機響了。
是張萌發來的微信。照片里金碧輝煌KTV的包廂。顧言安坐在沙發正中央,
蘇瑤挨著他坐著,手里拿著話筒唱著跑調的情歌。配文是:【他問你在哪,
我說不知道】我回了個【謝謝】,把手機揣回兜里。"誰啊?"我媽隨口問。"張萌,
問我晚上看不看電影。"我拉著她去收銀臺結賬,
那件一千多的羽絨服花光了我攢了半年的壓歲錢,肉疼得厲害。從商場出來,
門口圍了一堆人。我媽非要給我買杯奶茶,排隊的時候,我無意間瞥見馬路對面站著個人。
顧言安穿著昨天那件白襯衫,頭發亂糟糟的,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他也看見了我,
眼睛突然就亮了,抬腳就要過馬路。我心里咯噔一下,拉著我媽就往旁邊的巷子鉆。"薇薇?
你跑什么?"我媽被我拽得一個踉蹌。"那邊好像是同學,"我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不想撞見。"我們娘倆跟做賊似的,七拐八繞鉆進條小吃街才停下。我扶著墻喘氣,
回頭看了看,確定沒跟上來,才發現手心全是汗。"是顧言安吧?"我媽靠在我身邊,
聲音有點無力。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你這孩子,"我媽嘆了口氣,"躲得過初一,
躲不過十五啊。"確實躲不過。下午收拾行李時,門鈴響了。我媽去開門,
沒兩秒鐘就聽見顧言安的聲音,帶著點急切和不耐煩。我把最后一件毛衣塞進箱子,
拉上拉鏈,深吸一口氣走出臥室。顧言安站在客廳中央,頭發還是亂的,白襯衫皺巴巴的,
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他看見我,眼睛都紅了,聲音發啞:"為什么拉黑我?"我沒理他,
轉身去廚房倒水。"林微!"他追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問你話呢!為什么拉黑我?
昨天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去慶功宴?"他力氣大得嚇人,捏得我手腕生疼。
我使勁想甩開,他卻抓得更緊。"顧言安你放手!"我掙扎著,保溫杯掉在地上,
熱水灑了一地。"你先說清楚!"他逼到我面前,眼睛里全是血絲,"就因為蘇瑤?
就因為我給她講了半小時志愿?你至于嗎?"至于嗎?我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
突然就笑出聲了。高一那年下大雨,他背著發燒的我跑了三里地;高三百日誓師,
他偷偷在我筆袋里塞了顆大白兔;除夕夜零點,他在電話那頭說"等高考完,
我就跟你爸媽提親"......這些,他都忘了嗎?"顧言安,"我慢慢收住笑,
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我們分手吧。"他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
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說什么?""我說,我們分手。"我一字一頓地重復,
"我不愛你了,從現在起,你愛給誰講志愿就給誰講志愿,跟我沒半點關系。
"顧言安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抓著我手腕的手松了松。"林微,別鬧脾氣。
"他語氣軟了下來,帶著慣常的哄騙,"蘇瑤她爸媽離婚了,心情不好,
我就是......""我管她爸媽離不離婚?"我打斷他,終于甩開了他的手,
后退一步拉開距離,"顧言安,你是不是忘了,前天我生日?"他愣住了,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等了你一晚上,"我看著他,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你給我發微信說蘇瑤急性闌尾炎住院了,你得陪著。""結果呢?
"我從牛仔褲口袋里掏出那張被攥皺的照片。是張萌昨天發我的——金碧輝煌KTV里,
蘇瑤穿著顧言安的外套,笑靨如花地切著蛋糕,燭光映亮了整個包廂。
配文是:【蘇瑤說她生日,顧言安訂的蛋糕】明明,前天也是我的生日啊。顧言安看著照片,
臉色瞬間慘白。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把照片扔在地上,
轉身去拉行李箱:"我要走了,去哈市。"他猛地抬頭看我,
眼睛里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哈市?你報了哈市的學校?"我從書包里拿出錄取通知書,
扔在他面前的茶幾上。紅色封面在白色茶幾上格外刺眼。顧言安拿起通知書,手指都在抖。
他翻開來,看著上面的學校名稱,嘴唇哆嗦著:"你......你什么時候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