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洛羽被濃煙嗆得直不起身，卻仍用身體死死把溫漾護住，不讓火焰傷害她一點。
他聽著窗外由遠及近的警報聲，把臉埋在溫漾頸邊，強撐著說出最后幾句話。
“對不起......”
這三個字如釘子一般，把溫漾釘在洛羽懷里，一動不動。
“對不起溫漾......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于你，對你父母，我真的......對不起?！?/p>
“我從小就壞，沒有人愛我，也沒有人教我愛。我以為，我以為把你抱在懷里，完全占有你，就是愛。我以為讓你感受我，讓你短暫忘記傷痛就是安慰。”
“如果我知道，那樣其實是錯的，我一定不會做。”
是啊，他已經知錯了，他已經努力在改了。
他可以盡力和小狗友好相處；
他可以拼命壓制沖動，不把溫漾擄走，再次圈禁；
他可以以溫漾的意志為先，即使是這樣危急的時刻，也因為溫漾覺得崇昀重要，就把自己留到最后。
他真的在努力成為溫漾可以接受的樣子，但是，這一切好像來得太晚了。
洛羽艱難抱著溫漾站起來，忍受著炙熱高溫，奢侈地呼吸著從窗口透進來的稀薄空氣。
他啞著嗓子，竭力懇求道：“所以，溫漾，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呢？”
“就看在我今天這么可憐的份上，大發慈悲，下輩子不要躲著我。讓我早一點遇到你，好嗎？”
眼淚在此刻轟然決堤，溫漾的視線里，洛羽俊美的臉變得無比模糊。她努力想將他看清，卻怎么都做不到。
她主動抬手，用胳膊環著洛羽脖子，想把他抱緊。
洛羽卻推開她了。
這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把她從懷里推開。
“是不是原諒我了？”
洛羽說話時只剩氣聲，顯然是堅持不住了，他余光瞥到樓下展開的氣墊，終于安心一笑。
見他這樣，溫漾心里那點恐慌不斷擴大，總覺得洛羽要做些什么。
她用盡全力抓緊洛羽，瘋狂搖頭。
她想說：
洛羽，我沒有原諒你，我絕不原諒你！不許丟下我，別讓我一個人離開！
可洛羽最壞了，他不會聽的。
“寶貝，我知道，你原諒我了?！?/p>
火焰已經燒到洛羽頭發，后背血肉也早已滿是水泡，可他卻低頭吻吻溫漾后背的傷疤，落下不甘的眼淚。
這是他第一次叫溫漾寶貝。
以前他總是大吼著溫漾的名字，威脅的，逼迫的，不堪入耳的，
要是那時候也能像現在這樣好好跟她說話就好了。
不過還好，到最后，生死好像將一切都和解。
他忽然就明白，為什么溫漾不想活了。
“對不起。”
洛羽再次說。
他看著樓下不停揮手的人群，艱難地，用僅剩的一點力氣把溫漾挪到窗臺邊緣。
身后不斷傳來屋頂坍塌的聲音，他隔著防煙面罩，輕吻溫漾的眼睛。
“謝謝你告訴我，你愛我?！?/p>
我也永遠愛你，
至死不休。
只一瞬間，風聲呼嘯而起，
溫漾從護目鏡里看到洛羽逐漸遠去的身影。
她徒勞地伸出手，卻什么也抓不住，就像她和洛羽亦愛亦恨的這些年，結局只余生死別離。
原以為解脫的會是她，到最后，竟是她得到最錐心的懲罰。
沒有以后了，他們不會再有以后了。
她看到洛羽那張無比妖美的臉緩緩從陽臺消失，他如真正的魔鬼，歸于慘烈的痛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