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腳的女子被人挑走,而那寡婦果然看不上季明元,他也沒爭取,下一個就是楊杏,她實在高壯,樣貌也不算差,有身體完好的人想選她。
她看著魁梧,某些人會覺得好生養。
季明元擔心對方看不上自己,有些心急,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希冀仰望她,然后如愿聽到楊杏說選他。
他仿佛做夢。
因為這雙無法行走的腿,他從未被人堅定選擇過,若不是季家有些家底,父母都可能放棄他,他未必能長大。
官媒選配后進縣衙換庚帖,寫婚書,這是為了防止他們反悔,至于其他三書六禮,端看他們愿不愿意了。
季明元顯然是愿意的。
楊杏相貌超出他想象許多,又主動選他,讓他很是感動,從縣衙出來,他坐在牛車上,真誠地看著楊杏道:“楊姑娘,我,我會請媒婆去提親,你在家中等著,我去接你。”
楊醒看著他軟白的臉上漂亮的笑,心里癢癢的,有些蠢蠢欲動。
她輕聲道:“好,我等你。”
你也等著我。
她在心里說。
她是楊醒,不是楊杏。
這是她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十六天。
二十六天前,她在后末法時代出席安全基地的合并儀式,她帶領的基地并入中央安全區,那是最后一個基地,此舉標示著延續近百年的末法時代正式結束,法律和道德再次成為人類的行為準則,靠武力取勝、用暴力解決一切的行為都成為過去。
而她,一個由非法實驗生產的實驗體,一個以暴力鎮壓一切的末日領主,理所當然地在世界回歸和平后受到了來自各方的攻訐。
她厭惡那個充滿血腥、暴力、災難和絕望的世界,于是在儀式結束當晚選擇離開。
這個世界很適合她,沒有核輻射,沒有變異的動植物,沒有鋪天蓋地想殺她的人,雖然落后了些,但她已經漸漸適應。
唯一讓她有戒斷反應的是,連著末法時代,她已經快半年沒有滿意的“獵物”享用了。
她一直在物色,可惜不知道是不是這里太貧瘠,所有男性都長得不盡人意,直到兩天前,她才得知自己年滿十八未出嫁,會被官媒帶去強行婚配。
她做了兩手打算,一是在官媒這兒得到一個滿意的獵物,二是隨便找一個過兩個月弄死。
為此她花了原主留下來的二兩銀子。
好在沒讓她失望。
想到那坐在牛車上抬頭望自己,眼含春水面若桃花的少年郎,她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
那張臉很符合她的預期,至于性格和身體,她總能調教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這身體就是她的,原來的楊杏已經死了,楊杏以前不太和人往來,經常十天半個月不見人,換了個人都沒人察覺,正好方便了她。
楊杏父母早逝,因為親爹是獵戶,她也靠打獵為生,住在杏花村西邊的幾間茅草屋里,這里暫時是她家。
她剛準備修房子來著,如今卻要考慮那個看著有些嬌氣的少年。
金屋藏嬌啊,金屋藏嬌!
——
第二天她就提著幾只野雞野兔來了上河村。
這村子在穿過幾村的河流上游得名,大部分人口是外地搬遷進來的,所以姓氏很多,姓季的在村里有八戶,是當時一并逃難來這個村子的,名義上也都沾親帶故。
此外還有劉姓,李姓,姜姓等,相對人口多些,也有一些姓氏只有一兩家人。
季家在村口第四家,寬敞的宅地用籬笆圍起來,零零散散坐落著七八間茅屋,這村里只有茅屋,鎮上倒有些青瓦房,住的人非富即貴。
季家老兩口生了三子四女,二女兒沒養住,剩下三子三女,如今除了季明元,都已經有了家室。
老大季元林妻姜氏,二人如今有兩子一女,老二季元杰妻劉氏,他們如今有二子,大女兒嫁在下河村吳家,與他們上河村相鄰,如今有二女二子,三女兒嫁在杏花村,在他們河對岸,也就是楊杏所在的那個村子,如今有一子二女,幺女嫁給了來村子賣東西的貨郎,那貨郎家在鎮上,常年挑著簸箕走街串巷賣點零碎東西,比其他幾家富裕些,兩人如今有一個女兒。
季家在上河村算大家族,季時珍有四個兄弟,都家中人口興旺,在村中影響力不小,他大哥季時坤如今是村長。
上河村有三十一戶人家,同杏花村(二十三戶),下河村(二十一戶,)桐寨村(十九戶),共九十四戶并為一里,里正家也是上河村的。
里正管村中戶籍立廢,勸課農桑,催納賦稅,村長則多處理一些鄰里口角,田地地基買賣,虞朝鼓勵開荒,荒地前三年不收稅,開荒后名義上屬于私人,可以買賣。
這會不可避免地導致地主圈地,災荒年特為尤甚,普通百姓無地可種,只能成為地主的佃農。
只是這些和楊醒沒多大關系。
她本想在杏花村蓋房子,又擔心季明元不愿意,畢竟他不是上門女婿,哪有住在女方家的道理?
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上河村,打算挑個偏僻些的地方,既不能離季家太遠,也不能太近,遠了怕他抵觸,近了可能會有些尷尬事。
她先一路打聽著去了村長家,報上姓名后季時坤對她很是喜歡,侄子季明元的婚事是整個季家憂心的事,他和季時珍兩兄弟是秀才,他做村長,季時珍做私塾先生,日子并不艱難,可一個雙腿不良于行甚至可能無法傳嗣的男子,哪個女子敢嫁?
楊杏他是打聽過的,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有一把子力氣,能打獵,為周邊村子解決了很多麻煩。
聽他弟弟的打算,是要分他們兩畝良田,一些下等田,到時候她種些糧食,幫忙照顧相公,公婆再幫襯些,也不用她去打獵了。
過兩年若是沒有孩子,就從季明元另外兩兄弟那兒過繼一個兒子,有了后代,日子才算有些奔頭。
當然,這些還輪不到他來說。
楊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氣:“季村長,我想問問季家周圍有沒有閑置的宅地賣?遠近些都可以。”
季時坤稍一思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道:“季家給你們留了婚房,你一個女子,不必憂心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