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程鶴猛地抬頭，眼中第一次燃起波動。
柳如煙輕嘆一聲，揮袖收了丹火：
“牽魂蠱是天魔秘制，唯有我宗‘還魂丹’能解。但此丹需以煉魔者心頭血為引，你若答應，便意味著從今往后，你的命不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這焚盡魔影的丹爐?！?/p>
他低頭看向掌心，那里還殘留著凝神玉碎裂時的血痕。
五百年的等待，五百年的守護，最終換來剜骨之痛與丹爐焚身。
“好?！?/p>
程鶴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他將玉簡按在眉心，冰涼的符文瞬間滲入神魂：
“我加入煉人宗。但我有一個條件?！?/p>
“你說。”
“黎夜必須由我親手解決。”
他抬起眼，眸光在丹爐余燼中閃爍：
他可以不管明玥的死活。
可青云門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要救青云門，救掌門，救那些為他好的兄弟姐妹！
柳如煙看著他眼中未滅的執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如你所愿。但程鶴，你要記住......”
她轉身走向丹爐出口：
“從你踏入這丹爐的一刻起，青云門的大師兄程鶴便已死了。往后你只有一個身份......”
“煉人宗執火者，程鶴?！?/p>
青云山的石階覆著薄冰，明玥跪在最底層時，晨霜還凝在她的睫毛上。
她身后跟著黎夜，袖中操控牽魂蠱的玉哨正發出細微的嗡鳴。
“師姐，快跟掌門道歉，求他把程鶴帶回來?！?/p>
黎夜的聲音帶著笑意，傳入明玥耳中卻像毒蛇吐信。
明玥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爬行，膝蓋撞上冰冷的石階，疼得她渾身一顫。
但更疼的是心中。
她明明想嘶吼“程鶴是被你害死的”，喉嚨里卻只能發出溫順的懇求：
“師尊......明玥知錯了......求您原諒我......”
她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從山腳下開始跪的。
黎夜用蠱蟲操控著她，每一次叩首都精準地落在青石板的棱角上。
額頭撞開的傷口滲出血，順著臉頰流下，在冰冷的石階上凝成暗紅的冰碴。
“師姐，用力磕，讓掌門看到你的誠意?！?/p>
黎夜在她身后低語，腳尖看似無意地踢在她膝彎，逼得她整個人撲在石階上，額頭重重撞上石階鋒利處。
“嘭。”
頭骨撞擊的悶響在空蕩的山道上回蕩。
明玥眼前發黑，意識卻清醒得可怕。
她看見自己的手撐在血水里，指甲縫里嵌著碎石，卻依舊固執地撐起身體，繼續向上跪行。
路過的弟子們遠遠看著，有人想上前攙扶，卻被黎夜一個陰冷的眼神逼退。
蘇清鳶的死狀在明玥腦海里反復閃現，她知道，此刻任何反抗都會讓更多人遭殃。
“明玥師姐......”
有小弟子忍不住哭出聲。
明玥的身體頓了頓，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對著弟子們搖頭：
“我沒事......別為我擔心......”
這笑容像一把刀，扎進所有人心口。
曾經的青云仙子，如今像個殘破的木偶，在血色階前上演著虛假的懺悔。
從辰時到未時，日頭偏西時，明玥終于跪到了青云殿門前。
她的額頭血肉模糊，長發黏在傷口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疼。
殿門緊閉，掌門始終沒有露面。
“師尊......”
明玥的身體伏在地上，額頭抵著冰涼的門檻，聲音微弱得像風：
“明玥......給您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