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人都羨慕我,因為我的未婚夫宸安王穆清愛慘了我。因為我,他的房內沒有通房女婢,
他說他要干干凈凈等我長大。第一次來葵水弄臟他用絲綢鋪墊的馬車時,他沒有任何生氣,
反而笑著握著我的手說:“我的綰綰終于長大成人了。
”隨后送來的大批首飾衣物是他安撫我月事疼痛的手段。我說我想吃江南的魚,
他立馬派遣手下跑死好幾匹馬給我帶來了最新鮮的。出門踏青,他說懸崖上的花與我相配,
不顧下人阻攔,攀登上懸崖只為摘下那一朵花送我。為了給我慶祝生辰,他發動全城百姓,
在全城掛滿了我最喜愛的花燈,親手為我準備禮物。甚至他中了魅藥,也會硬生生忍著,
不會碰我半點。因為他說他舍不得我疼,他想給我個完美的洞房花燭夜。可是就在剛才,
我在他的書房發現了女子的貼心衣物,上面繡著我最討厭的荷花。1我愣了片刻,
書房重地怎會有如此私密之物。但是我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字畫,撿起了桌腳的衣物。
清薄透明,襯著手上的皮膚越發白皙,還有種若有若無的香氣,好像是荷花香,
勾得人想要湊近細聞。我仔細翻看,在衣角處發現一個小小的繡字,是茹。
聽聞京城最近最有名的花魁,便叫茹娘。一年前,我在災民中救下了她,她求著說要報答我,
但是傅清說我的身邊不能有來歷不明的人,所以他便成了外院的打掃丫鬟。只是沒多久,
我便聽聞她闖了禍,要被傅清賣到青樓。我趕去幫忙求情的時候,茹娘跪在地上,雙眼含淚,
滿面幽怨,這時我才發現她生得一副好容貌。茹娘看到我來,拉著我的裙角,求我為她說情,
說她只是犯了小錯。我看向傅清,他的臉色慍紅,似是茹娘做了天大錯事。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傅清制止了,他說這是茹娘應得的。我不再多言,
畢竟我與傅清尚未成婚,只是借助他家的表妹而已。茹娘被帶走的時候滿是怨恨,
只是那怨恨不是對著傅清,而是我,我有些不解,但也沒有細想。“吱嘎”,
門開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在,感受著手中的衣物,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綰綰,
怎么放字畫放了這么久,不是要去踏青嗎?”傅清踏出日光從屋外進來,
黑色的身影將我籠罩,看我在桌邊發呆,他立馬上前抱住我。“綰綰,怎么了,出事了嗎?
”話里全是他對我的擔憂,哪怕我只是發了個呆,他也會細心關照我的情緒。聽到傅清的話,
我掙脫他的懷抱,轉身看向他。我是八歲那年來到王府,我的父親是鎮守邊疆的將軍,
母親和哥哥也留守邊疆,唯有我自小體弱受不得邊疆的苦寒,被父親送到了宸安王府,
以傅清表妹的身份。我進王府那一刻起,傅清就一直很照顧我。知道我體弱,
他找來御醫為我看診,每次受涼生病時,他比我還痛苦。后來他聽說有位神醫能治百病,
偷偷帶著幾個下人便去找神醫,聽說他跪在神醫門前跪了三天才請動神醫來為我看診,
那之后我的病便好了很多,只是還是需要細心伺候。我嘴饞吃糖吃壞了牙齒,痛得打他,
他卻不閃不避,包容著我的無理取鬧。我喜歡珍寶閣的物件,他便讓珍寶閣每月送來最好的。
我不喜藥膳,但是為了讓我身子更好,他更是把名貴藥材做成糕點給我吃。
百姓都說宸安王府的錢都被他花在了我的身上。我覺得他對我太好了,
畢竟他只是因為我的父親救過他一命才接我到府中休養,可現在卻把我寵成了公主。
“你待我這般好,小心群臣在陛下那參你沉迷女色,不務正業。”傅清聽完哈哈大笑,
隨手提過我前些日子吵著要的短刃:“沉迷綰綰的美色,有何不可,這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只要你能開心,哪怕我散盡家財我也愿意。”“我只求綰綰開心順遂一生。
”昔日的承諾猶在耳旁,那個向上天宣誓的郎君亦在眼前。只是眼里的情意未變,
行為卻早已不復從前。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將手中的衣服遞給他,“你身邊并無女眷,
這又是哪位女子遺留的呢?”傅清突然神色一變,但又很快恢復如常,如不是我一直緊盯,
熟悉他的表情,我都不會發現這一變化。“綰綰,你在哪里找到的?”我低頭看向桌角,
“就在這。”他沉默了片刻,“綰綰,我本不想跟你說這件事,我想要你干干凈凈,
不被權勢侵擾,只用坐在家中等我為你爭一個錦繡前程。但是,我如果不解釋,
你肯定會疑心,你的身子需要你保持心情舒暢。”傅清停住了,走向了衣柜,
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我。“綰綰,這是你萬萬不可同他人言語。這衣物是茹娘的,
一年前我趕她出府,實際上是改了她的戶籍讓她去了青樓為我收集朝中情報,
以便我后續爭一爭那個位置。昨日召她入府回話,怕被人發現便讓她換了裝束,
可能這衣服就被留下了。”2我接過盒子,看著傅清的眼睛,他的眼里全是對權利的渴望。
我愣了片刻,低頭打開盒子,全是和一些大臣的來往書信。我沒有細看,直接還給了他。
“綰綰,你信我,除了你,我誰也不愛,等我拿到那個位置,你就是我的皇后!
”等了很久沒有得到我的回應,傅清立馬慌亂地將盒子放好,然后握住我的手,焦急地解釋。
“綰綰,我和茹娘絕沒有半分逾矩之處!你知道的,為了你,我甚至不要丫鬟伺候,
你相信我!”說著,他將我抱入了他的懷中,突如其來的親密擁抱讓我愣住了。這些年來,
我和傅清最親密的擁抱也僅僅只是牽手。他總說發乎情止乎禮,不能對我孟浪。
我有些不適地掙脫開了,他的語氣立馬變了。“綰綰,你不相信我嗎,
今日我再不會讓她來我書房了,我讓別人去聯系,或者我重新換個花魁,好嗎?
”我抬頭看向傅清,他的眼里看不出一絲說謊的痕跡,只能看出我不信任他的難過。
傅清以為我不信,似要再開口,我卻拉住了他的手,努力笑了一下。“我相信你的,
你給我發了誓的,不是嗎?”聽到我的話,傅清終于恢復了鎮定,他眼眶泛紅地看著我,
然后反手緊緊握住我。“走吧,不是說要去踏青。”說完他便拉著我出了書房,
然后將我安置在院中秋千上,轉身去吩咐下人準備行李。我坐在秋千上,護衛在后面推動,
看著傅清收拾我的用品,我不禁回想起這十年的日子。可能自小在邊疆無拘無束地長大,
我總是喜歡在山野間穿梭,受不了京城這四四方方的宅院。傅清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每月都要帶我出門幾日,他若是忙,那便是一兩日,在京郊附近轉轉;可他若是不忙,
半個月也是有可能的。哪怕是實在抽不開身的情況下,他也會壓制自己的時間,
熬夜完成事務帶我出門。管家曾看著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地問他,“王爺,你若不得空,
完全可以叫表小姐帶著侍衛出門,何必這般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傅清怎么說的呢?
他說:“我不放心把綰綰交給任何人,沒有人比我更會照顧綰綰。
”沒有任何事情比我更重要。只可惜,傅清好像忘了這回事。他忘記了他起誓那天說過,
如果有一天他違背了誓言,那么他將生不如死,也再也找不到我了。收拾完后,
我們去了京郊的別院。吃完晚飯后,我們在別院里散步,傅清給我介紹他專門為我移植的花。
沒過多久,一個眼生的侍衛急匆匆跑到了我們面前,他看著我欲言又止。傅清的臉色微變,
阻止了侍衛開口,擺擺手就讓他下去了。等侍衛走后,傅清一臉歉意地看著我,“綰綰,
出了點事情,我可能要先去處理,我先送你回房,你記得讓暖秋幫你洗腳按摩。”說完,
他便拉著我回屋了,我看著他明明著急得不行,卻還是耐著性子陪我慢慢走回房間。
若是以前,我可能會覺得他真的很愛我,可是現在,我只覺得他太會偽裝了。
我現在其實已經懷疑,傅清是否真的喜歡我,還是為了父親的兵權假裝喜歡我。還沒等進屋,
他便拉著我的手,“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去騎馬。”我沒有給出回應,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說完便轉身就走,他此刻竟絲毫沒注意到我的不對勁。
因為從侍衛出現的那一刻,我再也沒有笑過,也沒有給出他任何回應,
這與他之前說的永遠會注意到我的情緒完全相悖。我站在門口,揮退了房內的丫鬟。
然后悄悄地跟了上去。我雖然自小體弱,可是父親卻尋來一名女先生教過我些身法,
只是從未與外人說過。沒多久,我就看到了傅清的背影,他的身影很慌張,
不似從前那般鎮定自若。我遠遠跟在身后,別院里沒有侍衛,因為我不喜。
我看到傅清去到了書房,翻身便飛上了屋頂,觀察著屋內的動向。屋子里茹娘臉色蒼白,
神情倔強地站在傅清面前。而傅清臉色很難看,帶著些失去掌控的惱怒,“我不是說過,
不準你來這個別院,不準你出現在綰綰面前,你今天來干什么!”茹娘聽完,流下一滴眼淚,
整個人柔弱無依,“王爺,今日尚書的公子差點就奪了我的身子,可我知道我是你的,
我很害怕……我殺了他,王爺,你會救茹娘的是嗎?”說完,她朝傅清懷里鉆去,
緊緊抱著他。傅清沒有阻攔她,反而抱住了茹娘的腰肢。下一秒,
茹娘仰頭吻住了傅清的嘴唇,傅清轉頭避開,“茹娘,今日不該如此。
”茹娘卻只是直直地看著傅清,眼神里帶著執拗。過了很久,傅清嘆了口氣,“罷了,
誰讓你是我的人呢。”說完傅清一把攬過茹娘腰身,低頭吻上了茹娘的唇,
唇上的胭脂被盡數吃掉。水聲響了很久,傅清才放開茹娘,然后微微喘氣。“王爺,
今晚我可以留在這里嗎?”茹娘靠在傅清懷里,軟弱無骨。3“不可以!
”傅清剛從情欲中脫離出來,拒絕了茹娘的請求。“綰綰在這里,
要是她看見你不開心了怎么辦,昨天你的小衣被綰綰看見了,她很不開心。”說罷,
傅清用手掐住茹娘的脖子,強迫她抬起頭,眼神變得冰冷。“茹娘,我告訴你,
別想耍小手段,綰綰身子不好,她因為你出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然后他松開了手,
任由茹娘捂著脖子咳嗽了半晌。傅清恢復了原狀,喚來侍衛將茹娘送走,
我看著他擁著茹娘上了馬車,在下來的時候,腰間的掛墜已經沒有了,那是我親手做的,
他說要永遠留著的。傅清回來后就去房間休息了,我也悄悄回了房間。只是躺在床上,
腦子里全是傅清和茹娘親吻的畫面,我看得很真切,他的眼里有我父親看娘親的神情,
是帶著欲念的愛。可是傅清看我,眼里濃烈的情意卻是溫柔的。胡思亂想間,我睡著了,
只是睡得很不安穩。第二日,我的頭昏昏沉沉,想睜眼卻睜不開,耳邊全是嘰嘰喳喳的聲音。
隨即我的手臂傳來刺痛,再然后就是苦澀的液體進入我的口中。我終于睜開了眼睛,
面前是傅清憔悴的神情。“綰綰,你終于醒了。”“我怎么了。”嘶啞的聲音傳開,
喉嚨也越發疼痛。“受風寒發熱了,沒事的,已經吃了藥了,我給你做了最愛吃的蜜餞,
剛吃了藥嘴,吃完就不苦了。”說完,傅清將蜜餞親手喂到我的嘴邊,
周圍的丫鬟看見了都不約而同笑著。我卻避開了,用手拿過,“我現在不想吃,想喝水。
”然后傅清便去桌上為我拿來一杯水,絲毫沒察覺到我剛才的拒絕。在京郊養了幾日,
我的病大好了,傅清便帶我回城了。回到城里才發現,百姓們都在討論三日后的春日宴,
據說花魁—茹娘會獻上獨舞。茹娘害死尚書之子之事,竟是隨便找了個兇手遮掩過去了。
傅清當真是將茹娘摘得清清白白,還借由此事讓其聲名大噪。三日后,傅清說要帶我出去玩,
我看著他穿著講究,整個人拾掇得俊美非凡。我笑著問他,“如此俊秀的郎君,
是要會哪家娘子呀。”傅清寵溺一笑,捏捏我的鼻尖,“當然是我眼前這位貌美的小娘子。
”我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今日的我裝扮樸素,他這番濃重打扮,想來更配花魁娘子。
春日宴很是熱鬧,茹娘的舞姿也是動人,我看著傅清看了她好久,
眼底的笑意在聽到旁人對茹娘的言語侵犯時驟然消失。茹娘跳完舞后,
便扭著腰肢游走在權貴公子間,時不時借著那些公子的手喝上一杯,引得現場越發激動。
我看到傅清捏緊了手中的拳頭,只因一位公子將手搭在茹娘的腰間,細聞茹娘的發絲。
我覺得好沒意思,這時一陣風吹過,我不禁咳嗽了一聲。傅清像是突然回過神來,
將手中的杯子遞到我的嘴邊,他的神情還是很慌張。可是他卻忘記了杯子里的是酒,
而我喝不了酒。我沒有戳破他,靜靜地喝下了那杯酒,然后開始劇烈地咳嗽。
傅清立馬丟掉手里的杯子,“綰綰,對不起,我拿錯了。”“沒事的,
我一直很好奇酒的味道,今日也是嘗到了,原來這么難喝啊,茹娘喝了那么多沒事吧。
”聽我說到茹娘,他的臉色立馬僵住,“綰綰。”“我知道的,你不必多言,我先去休息了。
”說完,我便獨自離開了。傅清沒有追上來。4我的身體喝不了酒,可我酒量卻很好。
我坐在春日宴專門準備的房間里繪畫,我喜歡畫畫,但我不喜歡畫人,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