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水牢上方狹小的窗口,在青磚墻上暈染出深淺不一的顏色。
皇帝秦穆宇玄色龍袍下擺沾著水痕,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
他的眼中帶著看不透的不解和嘲諷,倒映著沈夢瑤狼狽的模樣:
"沈姑娘,何苦要幫秦楚玨演這場鬧劇?"
沈夢瑤垂眸望著自己濕透的裙裾,水順著發梢滴滴答答落在青磚上。
抬頭,正對上秦楚玨蒼白如玉的側臉。
被扯落的白紗下,那雙本該失明的眼睛空洞無神,卻在秦穆宇質問的瞬間,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笑意極淺,看似純凈,卻帶著不明所以的得意。
"秦穆宇,究竟是誰在演苦肉計?"
秦楚玨忽然握住沈夢瑤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后。
冰冷的鐐銬碰撞聲中,他單薄的脊背像一堵堅不可摧的墻,替她擋住了所有迎面而來的戾氣。
秦楚玨再次開口:"又是誰把無辜之人當作手中的棋子?"
沈夢瑤咬了咬牙,橫在秦楚玨身前。
"別動!"
沈夢瑤脫口而出,聲音里帶著幾分警察特有的威嚴。
"讓你的侍衛退下!"
話音未落,腰間猛然一緊,腥冷的水汽撲面而來。
秦楚玨不知何時掙斷了鐵鏈,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喉嚨,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沈姑娘這出'忠勇救駕',真讓人感動。"
皇宮侍衛們見狀,長劍出鞘,寒光在昏暗的水牢里閃爍。
秦楚玨卻將她更緊地摟入懷中,呼吸掃過她耳畔,帶著毒蛇吐信般的危險。
"不知這次,沈姑娘又要替我那弒君殺父的好弟弟,給孤設什么陷阱?"
沈夢瑤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滿心都是疑惑。
原主到底是哪邊的人?
為何會被這兄弟倆同時盯上?
為了不暴露身份,也為了能繼續好好活下去,沈夢瑤只能硬著頭皮裝下去。
"既然知道我是皇帝的人,現在挾持我,不是自尋死路?"
"不過是個商女罷了!"
秦穆宇的聲音從持刀侍衛背后傳來。
他推開侍衛,把玩著腰間的龍紋玉佩,眼中滿是偏執。
"皇兄若喜歡,朕便賜你百具美人尸骨陪葬,如何?"
"聽見了嗎?"
秦楚玨的聲音輕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卻讓沈夢瑤不寒而栗。
"就算你死了,我也能拖著他一起下地獄。"
沈夢瑤氣得渾身發抖,厲聲說道:
"要談判就認真點!人質的存活率和綁匪的訴求成正比,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水牢里一片死寂,唯有水滴落在積水里的聲音,清脆得可怕。
秦楚玨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轉瞬即逝。
"‘皇’兄弟,"沈夢瑤深吸一口氣,"你想要什么,說出來,說不定有我這個籌碼在,還能保你周全。"
"放我出去。"秦楚玨揚起下巴,眼尾的朱砂痣在陰影中妖異如血,"否則,我現在就讓她死在你面前。"
沈夢瑤在心底暗罵,自己好心解救,結果這貨竟還是要用自己的命去賭。
秦穆宇突然輕笑出聲:“宣旨。”
隨著王公公展開明黃圣旨,尖利的宣讀聲在水牢里回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家掌柜沈夢瑤溫婉賢淑,特賜廢太子秦楚玨入贅沈家為妾,即刻完婚。欽此!"
"贅、妾?!這究竟是什么朝代?竟然讓廢太子給女人做妾?"
沈夢瑤瞪大了眼睛,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
秦楚玨的手指幾乎掐進沈夢瑤的皮肉,之后,當著所有人的面,貼著她的耳畔低語:
"沈姑娘莫急,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暮鼓聲從遠處的鐘鼓樓傳來,驚起一群白鴿掠過宮墻。
沈夢瑤望著秦楚玨染血的衣襟,望著秦穆宇眼中瘋狂的光芒。
她忽然明白,這穿越從來不是偶然。
皇城里的每一塊磚瓦,都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她,早已成了這盤棋局里最關鍵的一子。
..........
深秋的風裹著枯葉卷過朱雀大街,將秦楚玨紅色喜服上的血腥味攪得愈發濃重。
喜服領口滲出的暗紅血漬,在明麗的綢緞上暈染出詭異的圖案。
他眼覆白紗,鐐銬相撞的清響隨著顛簸的馬蹄,路邊樹上的花瓣紛紛而下,渲染著本該喜慶的場景。
兩側站滿了百姓,眾人對秦楚玨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皇上為啥把他那個瞎了眼的哥賜婚給女人?這世道是真亂了,從不曾聽過男人入贅給女人做妾的。”
?“沈家握著漕運七成命脈!上月戶部尚書暴斃,他家的鹽鐵令可都歸了沈家……賜婚?這是要借惡鬼吞金窟!”
?“我表兄在羽林衛喂馬!他說戰神廢太子曾在沙場上,生吞了三百叛軍的肝!”
細碎議論如蛛網纏住秦楚玨的耳膜,他撫過馬背的手突然收緊。
當那句"惡鬼吞金窟"落進耳中時,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韁繩在掌心驟然繃緊,棗紅馬嘶鳴著沖向人群,鐵蹄踏碎滿地斜陽。
說他可以。
但是說她不行!
雕花轎輦里的沈夢瑤聽到動靜,猛的掀開轎簾。
繡著金線的轎幔被風扯得嘶啦一聲。
她望見那個紅衣血袍的身影,裹挾著肅殺之氣沖來,人群中孩童的啼哭刺得耳膜生疼。
“散開!全都散開!”
沈夢瑤朝百姓大喊的同時,足尖點地,如驚鴻般迎向狂奔的烈馬。
馬蹄揚起的塵土遮蔽視線的剎那,沈夢瑤翻身劈向馬頭。
翠珠金簪散了她的青絲,墨發在風中狂舞如瀑。
"秦楚玨!你找死!"
話音未落,腰間突然纏上一道冰涼的手臂。
秦楚玨凌空翻身,鐐銬擦著沈夢瑤耳畔掠過,生鐵之上,還沾染著細碎的血痕。
他將沈夢瑤重重按在馬背上,烏發垂落,遮住沈夢瑤的臉。
秦楚玨的呼吸掃過沈夢瑤的面頰,聲音里帶著譏笑:
"沈家主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投懷送抱?"
沈夢瑤反手甩出袖中寶石匕首,寒光劃出弧線。
她用力舉刀,刺向秦楚玨的心口:
"在戰場上吃過人?我倒要看看,誰會先吃了誰!"
秦楚玨輕笑,避得輕巧。
同時,鐐銬勾住沈夢瑤手中的匕首,將她整個人拽入懷中。
"從小到大,沈家主總喜歡用暗器傷孤,
卻不知,孤出征五年未歸,回來,沈家主還是如此喜歡這般游戲。"
秦楚玨的唇擦過沈夢瑤發燙的耳垂,白紗滑落一角,露出眼尾妖異的朱砂痣。
沈夢瑤這才驚覺,他看似隨意的摟抱,竟然巧妙避開了她身上所有的要害。
身后百姓的驚呼聲中,兩人糾纏的身影,伴隨著漫天飛舞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