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鎏金香爐騰起裊裊青煙,滿座賓客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虞燭捏著白玉酒盞的手指微微發顫。
她前一刻還在國安總部實驗室進行“畫罪骨”芯片技術測試,轉眼身處這滿眼華服、雕梁畫棟的古代廳堂酒宴上,實在有些緩不過勁兒。
突然,一聲驚恐的叫聲傳來,“尚書大人!”
虞燭疑惑望去。
只見右首紫檀案幾旁,一個中年男人雙目暴突,五官扭曲,直僵僵往后跌倒。
頓時,席間大亂。
賓客們無不駭然色變,玉箸酒盞叮當墜地。
虞燭猛然站起,習慣性要沖過去破案,卻被人一把拉住,“二小姐!”
二小姐?你才二……
虞燭轉頭,就見一個清秀丫環強作鎮定,“二小姐莫慌。有諸位大人在,定會救治老爺,給咱們主持公道。”
她哪只眼睛看見她慌了?
……等等,老爺?二小姐?
那人是她爹?
呃……此爹姓甚名誰?
她茫然環顧四周,再低頭看了看自己。
身上穿著流云錦裙,手腕上戴著絞紋玉鐲……全是古香古色的調調。
為什么她這腦袋里,只有她自己的全套記憶,關于這個新身份的原主記憶一片空白?
首長宋訶的話驀然在她腦際回響:
“虞警官,植入‘畫罪骨’芯片能讀取死者腦電波,快速復原被害人死前記憶,實現高效破案。只是這項實驗目前還在測試階段,可能存在未知風險。你還沒有戀愛結婚,大好人生才剛剛開始,你確定要繼續?”
“確定。”她義無反顧地回答。
“植入芯片后,會啟動測試情境。記住,在任何清醒的狀態下,你都要保持頭腦冷靜,才可能成功激活芯片并發揮最佳效能。”
宋訶叮囑,“肢體受傷或昏厥會導致芯片功能喪失,甚至危及你的生命,你要格外小心。”
……所以說,這是植入芯片后啟動的測試情境?
“啊!啊……”
幾聲痛苦的呻吟傳來,把她驚回了神兒。
只見虞元德痛得滿地打滾,十指深深摳著咽喉,嘴角流著黑血,呻吟不止。
人群散亂,驚呼四起,有人急步往外逃離。
“封鎖廳門!”
混亂中,一襲玄色官袍掠過虞燭身側,腰間魚符在燭火中泛起冷光。
有人沖男子躬身行禮,稱他為“裴大人”。
虞燭定神看去,這位裴大人不過二十四五,眉目如墨筆勾勒,長得十分養眼,此刻卻滿面寒霜,“諸君稍安,待本官查驗……”
“中毒!”
虞燭脫口而出,不顧丫環阻攔,急步上前。
裴赫轉頭看來,清冷的眸光閃過一絲詫異。
席間女子皆如受驚的鵪鶉,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她身為虞府千金,竟然面不改色,還能氣定神閑地判斷她爹死因,奇怪……
這一眼,如冰面乍開,春暖花開。
虞燭狠狠驚艷了一把。
男人的絕世美顏鬼斧神工,哪怕是簡單的回眸,也讓人怦然心動。
就在此時,她的太陽穴突然微感脹痛。
緊接著,一個醇厚男聲在她腦際響起:
【心率激增,激活芯片系統成功。】
虞燭一愣,隨即滿心歡喜,兩眼放光。
她這疑似花癡的模樣讓裴赫俊臉微紅,隨即眸色冷沉,煞氣陡增。
“呃……大哥你……”
虞燭剛欲說你怒鳥兒,姐只是正常反應。
“不好了,虞尚書死了!”
有人失聲驚叫,顫抖的聲線刀片般刮過眾人耳膜。
裴赫轉身快步撥開圍觀人群,沖到虞元德身側。
虞燭緊隨其后,蹲在一旁看向虞元德。
就這片刻工夫,虞元德膚色紫中透黑,已口吐白沫,死不瞑目。
完全陌生的一張臉。
她思索了一下,可腦海中沒有浮現任何關于虞元德被害前的影像。
不是說系統激活了嗎?
按說“畫罪骨”功能應該自動運行,能飛快讀取虞元德生前記憶才對。
難道啟動這個功能需要借助什么工具,或者口令?
虞燭按捺下滿心疑惑,先按常規方法勘查現場。
膚色紫黑,瞳孔散大,顯然是中了神經毒素……
裴赫探試虞元德鼻息,驟然縮手,銳利的眸光看向放在案幾上的紅瑪瑙酒杯。
隨即,他自懷中取出一根銀針,放入杯中殘酒。
銀針未見變黑。
“酒中無毒。”
裴赫低語道,狐疑的神色掃視眾人,劍眉微蹙,“最后與虞尚書接觸的是何人?”
圍觀的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退后一步,生怕被懷疑是兇手。
“杏仁味。”
虞燭抹了虞元德吐出的白沫細聞之后,“氰化物?不對……”
她仔細打量虞元德,其腰間蹀躞帶上的玉扣泛著詭異的幽藍。
“這是孔雀石,遇酸生毒,既然酒中無毒,那毒在……”
虞燭話未說完,突然被人粗暴打斷,“放肆!堂堂相國公府,豈容你閨中婦人信口雌黃、栽贓嫁禍?”
全場噤聲,眾人神色各異地看向虞燭。
虞燭尋聲望去。
側后方,一位身著蟒紋錦袍的胖子指著她聲色俱厲,“身為尚書府二小姐,家父猝然離世,你不傷悲落淚,竟然在此妖言禍眾,是想陷害相國公不成?”
虞燭瞇眼,死胖子,掃帚眉三角眼,酒醩鼻子臘腸嘴,一看就不像好人。
說不定兇手就是他,賊喊捉賊,壞得掉渣。
“你誰呀?狂犬病犯了?”
虞燭沒好氣兒。
“豈有此理!此女行跡可疑,言行無狀,來人,把她拿下!”
國舅陸川勃然大怒。
虎狼侍衛立刻拔刀相向,虎視眈眈而來。
忘了這是在古代,不講民主,權大為王。
眼看自己要被五花大綁,虞燭暗自心驚。
裴赫蹙眉緊盯著她,抬手制止上前的侍衛,鴉羽長睫下眸光冷冽,“退下!虞小姐悲痛難當,急于查明家父死因情有可原,陸大人莫要怪罪。”
虞燭松了口氣,感激地看向裴赫。
雖說兇了點,可他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大帥哥啊……
“裴赫,你身為大理寺卿,當知無憑無據不得信口開河,怎可縱容此女胡言亂語?”
國舅威風掃地,臉色陰沉咄咄逼人。
“嗯,國舅所言有理。”
裴赫點點頭,扭頭便問她,“虞小姐身在閨閣不諳世事,怎知這些斷案手段?”
虞燭指尖輕顫。
她總不能說這是痕檢課的基礎知識。
正為難怎么回答,廊下秋風卷著落葉撲進廳堂,送來一陣異香。
不對,這異香有問題!
虞燭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