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的白月光急需輸血,我是唯一匹配者。他掐著我下巴逼我抽血:“抽點血又不會死,
別那么自私。”后來我確診血癌晚期,他卻在為白月光慶生。葬禮那天,
他砸了我的骨灰盒:“蘇晚,你裝什么死?”閨蜜冷笑著遞上遺囑:“晚晚說,請你們吃席。
”“骨灰拌豬肝,專治你這種沒心沒肝的。”他瘋了一樣翻找,
卻只抖出三張紙——一張孕檢單,一張血癌診斷書,還有一張自愿獻血記錄。記錄顯示,
他兒子這三年輸的每一袋血,都來自我。傅沉舟砸了我的骨灰盒。上好的黑檀木盒子,
砸在靈堂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沉悶又刺耳的“哐當”一聲。蓋子崩開,
里面灰白色的粉末瞬間潑灑出來,揚起一小片嗆人的塵霧。“蘇晚!”他聲音嘶啞,
像喉嚨里塞滿了砂礫,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攤骨灰,里面翻涌著一種近乎狂亂的暴怒,
“你他媽給我起來!裝什么死?玩這種把戲有意思?!”靈堂里死寂一片。只有角落里,
幾個傅家旁支的年輕人,低著頭,肩膀卻控制不住地微微聳動。不是悲傷,是在拼命憋笑。
其中一個沒忍住,發出一聲極輕的“噗嗤”,又趕緊死死捂住了嘴。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荒誕的、幾乎要壓不住的竊竊私語。傅沉舟胸口劇烈起伏,
昂貴的西裝前襟沾滿了灰,他根本不在乎。他像是被這攤骨灰徹底點燃了引線,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整個肅穆又詭異的靈堂,最終釘在我最好的朋友——許明月身上。
她一身肅殺的黑裙,抱著手臂,靠在一大叢白得刺眼的百合花旁邊,臉上沒什么表情,
冷得像塊冰。“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傅沉舟一步步逼近許明月,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
“把她藏哪兒了?說!”許明月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輕輕嗤了一聲。那聲音很輕,
卻像根針,精準地扎破了靈堂里虛假的安靜。她從隨身那個看著就很貴的黑色手提包里,
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個薄薄的牛皮紙文件袋。動作不緊不慢,甚至帶著點刻意的優雅。
她沒看傅沉舟,目光越過他憤怒扭曲的臉,落在那攤散落的骨灰上,眼神里淬著冰。
“傅沉舟,”許明月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冷意,
“晚晚讓我轉告你一句。”她頓了頓,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了一下,
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甚至充滿惡意的笑。“她說,”許明月的聲音陡然拔高,
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靈堂,“請你們吃席。”她手腕一揚,
那個牛皮紙文件袋被毫不客氣地甩在傅沉舟腳邊,正好落在那堆骨灰旁邊,沾上了一點灰白。
“喏,她的遺囑。專門交代的席面。”許明月下巴朝那堆骨灰點了點,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子,精準地砸下去。“骨灰拌豬肝,趁熱吃。
”她盯著傅沉舟瞬間慘白又鐵青的臉,一字一頓,
字字誅心:“專治你這種——沒心沒肝的玩意兒!”“轟——”靈堂里徹底炸開了鍋。
剛才還努力憋著的嗤笑聲再也壓不住,低低的議論像潮水一樣涌起。
太狠了……”“豬肝補血……骨灰拌豬肝……嘶……”“蘇晚這是……死了都要拉他墊背啊?
”“活該!傅沉舟對蘇晚那叫一個絕……”那些議論嗡嗡地鉆進耳朵,像無數根針在扎。
傅沉舟的身體晃了一下,像是被許明月最后那句話狠狠砸中了心臟。
他死死盯著腳邊那個沾著灰的牛皮紙袋,又猛地抬頭看許明月,
眼神里翻涌著極致的暴怒和被徹底羞辱后的瘋狂。“你放屁!”他嘶吼出來,聲音劈了叉,
猛地彎腰,幾乎是撲過去抓起那個文件袋。昂貴的西裝袖口蹭上灰白的骨灰,他渾然不覺。
牛皮紙袋被他粗魯地撕開,發出刺啦一聲裂響。里面沒有預想中的遺囑文件。只有三張紙。
輕飄飄的,被他因為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的手,抖落出來,打著旋兒,
慢慢飄落在散著骨灰的冰冷地面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竊笑和議論,
瞬間都死死黏在了那三張紙上。第一張紙,飄在最上面。抬頭是市婦幼保健院醒目的標志。
姓名欄:蘇晚。下面一行加粗的檢查結論,像燒紅的烙鐵,燙進每個人的眼睛:【早期妊娠,
宮內活胎】。日期……是三年前的那個冬天,正好是我和傅沉舟領證后的第七天。
我記得那天的雪,很大,落在臉上冰涼,心里卻揣著一小團微弱的、不敢聲張的火苗。
第二張紙,跟著落下。市腫瘤醫院的報告單。同樣的名字:蘇晚。診斷結果那欄,
冰冷的印刷體字字錐心:【急性髓系白血病(AML)晚期】。日期……是半年多前。那天,
傅沉舟凌晨才帶著一身香水味回來,我蜷在客廳沙發里等他,胃里翻江倒海,剛吐過一輪,
渾身冷得打顫。他把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隨手扔在玄關柜上,看也沒看我一眼,
只丟下一句:“明天林薇生日宴,禮物你幫我備好,別寒酸。”那張報告單,
就是在他出門后,我獨自在冰冷的醫院走廊里拿到的。紙的邊緣,
大概是被我無意識攥得太緊,留下幾道深深的、濡濕的折痕。第三張紙,晃晃悠悠,
最后才蓋在骨灰上。是一份打印的表格,抬頭是市中心血庫。
表格里密密麻麻記錄著日期、獻血者姓名、血型、獻血量(200cc/次)、用途備注。
獻血者姓名那一欄,每一次,都是刺眼的兩個字:蘇晚。而用途備注那一欄……每一次,
都同樣刺眼地寫著:【定向:沈燼】。沈燼。傅沉舟和林薇的兒子。
那個從小就被傅沉舟捧在手心,含著怕化了,頂著怕摔了,擁有他全部父愛的孩子。
那個需要定期輸注特殊熊貓血才能活下去的小男孩。靈堂里死一樣的寂靜。
剛才的嗤笑、低語,全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嚨,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死死釘在第三張紙的“用途備注”上,然后,
又緩緩地、僵硬地移向呆立在骨灰旁的傅沉舟。傅沉舟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了。
他維持著彎腰撿拾的姿勢,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高大的身軀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和力氣,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搖搖欲墜的殼子。
他死死盯著地上那三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紙,眼珠像是凝固了,赤紅褪去,
只剩下一種空茫的、巨大的死灰。他臉上所有的暴怒、瘋狂、不可一世,
都像劣質的墻皮一樣,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茫然和……恐懼。對,
就是恐懼。那種從骨縫里滲出來的、冰冷的、滅頂的恐懼。
他像是完全不認識那三張紙上的字,又像是每一個字都化成了燒紅的鋼針,
狠狠扎進他的瞳孔,扎進他的腦子。“不……不可能……”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干澀嘶啞得如同破舊風箱,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瀕死的顫抖。他猛地蹲下去,
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手忙腳亂地去抓那三張紙。手指抖得不成樣子,
骨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他先抓起那張孕檢單,死死地盯著上面的日期,
仿佛要用目光把那行數字燒穿。他嘴唇哆嗦著,像是在極力回憶那個日期對應的時間點。
三年前那個大雪天……他好像……在干什么?對了,他在林薇的公寓里,
守著她因為沈燼又一次發燒而哭得梨花帶雨。他接到過我一個電話?當時林薇正靠在他懷里,
他心煩意亂,只聽到我聲音有點虛,說了句什么“想跟你說件事”,
他就不耐煩地打斷了:“有事回家再說,我現在沒空!”然后直接掛斷。
后來……他好像……忘了?孕檢單從他劇烈顫抖的手指間滑落,掉回地上。
他又撲向那張血癌診斷書。
日期……半年多前……林薇的生日宴……他逼我精心準備禮物……那天晚上我臉色白得像鬼,
端著酒杯的手一直在抖,他還嫌我給他丟人,低聲呵斥我:“撐不住就滾去休息室,
別在這里礙眼!”……最后,他抓起那張獻血記錄表。他的手指撫過表格里“蘇晚”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然后移到“定向:沈燼”那幾欄。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上面,
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的含義。
“一次……兩次……三次……”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像個破舊的風箱在艱難地抽動,
無意識地數著上面的日期和次數。從三年前,沈燼第一次因為意外需要緊急輸血開始,
直到……直到我死前的一個月。每一次沈燼需要血,
傅家都會第一時間找到我這個“移動血庫”。而每一次,我都沒有拒絕過。
“三年……”他喃喃著,聲音破碎不堪,“她抽了……三年……”他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那層死灰被一種更深的、更恐怖的東西撕裂。
那是終于意識到某種驚悚真相后,從靈魂深處爆發出來的劇痛和崩潰。
“她的血……”他像是被自己的話燙到,猛地住了口,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慘白得像靈堂里的紙花。他死死攥著那張獻血記錄,指關節發出可怕的“咯咯”聲,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張紙捏碎,也把自己捏碎。“她一直……在給阿燼……”他語無倫次,
巨大的沖擊讓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嗚咽。“啪嗒。
”一滴滾燙的液體,毫無預兆地砸落在獻血記錄表“蘇晚”的名字上,
迅速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傅沉舟死死低著頭,
寬闊的肩膀無法控制地劇烈聳動起來。那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終于再也關不住,
從喉嚨深處撕裂般涌出,在死寂的靈堂里回蕩。他哭了。
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傅沉舟,這個剛剛還在靈堂里暴怒砸骨灰盒的傅沉舟,
此刻像一頭被徹底打斷脊梁的困獸,跪在妻子的骨灰和那三張薄薄的紙前,哭得撕心裂肺,
肝腸寸斷。靈堂里依舊死寂。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一絲嗤笑。
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靜默,和無數道交織著震驚、憐憫、以及無聲唾棄的目光,
落在那個崩潰痛哭的男人身上。許明月冷眼旁觀著這一切,那張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她看著傅沉舟跪在那里,像條喪家之犬般哀嚎,
看著他昂貴的西裝褲膝蓋處沾滿了灰白的骨灰,看著他引以為傲的自尊被那三張紙碾得粉碎。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掠過他顫抖的脊背,落在那攤被骨灰弄臟的地面上,紅唇輕啟,
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精準地扎進傅沉舟的耳朵里:“傅沉舟,你現在流的眼淚,
比蘇晚抽給沈燼的血,還要廉價。”“晚晚的血,是熱的。你的呢?”她說完,
再不看地上崩潰的男人一眼,踩著高跟鞋,轉身,決絕地走向靈堂門口。
黑色的裙擺劃過冰冷的空氣,沒有半分留戀。
靈堂里只剩下傅沉舟壓抑到極致的、痛苦的嗚咽聲,在空曠的空間里,一遍遍回蕩。
那場荒誕又慘烈的葬禮,像一場鋪天蓋地的瘟疫,席卷了整個上流圈子。傅沉舟,
這個名字連同他跪在妻子骨灰前崩潰痛哭的照片(不知被誰“不小心”泄露了出去),
成了圈子里至少半個月內最熱門的、也是最不堪的談資。
“報應”、“活該”、“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這些詞像標簽一樣死死貼在了他身上。
傅沉舟把自己關在了我和他曾經的“家”里。那個位于頂層、視野絕佳、裝修奢華的大平層。
曾經,這里每個角落都充斥著我的小心翼翼和他漫不經心的冷漠。現在,這里成了他的牢籠。
窗簾終日緊閉,隔絕了外面刺眼的光線,也隔絕了整個世界。
昂貴的家具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灰。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酒氣,
還有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他喝了很多酒。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各種空酒瓶。
他胡子拉碴,眼窩深陷,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沾著酒漬和不知名的污漬,
早已沒了往日一絲不茍的精英模樣。他蜷在客廳巨大的沙發一角,懷里緊緊抱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磨砂質感的保溫杯,淺藍色,
杯身上刻著一行小小的、花體的英文字母“SJ”——沈燼名字的縮寫。
這是我送給沈燼三周歲的生日禮物。那小家伙體質特殊,很多飲料不能喝,
我就想著買個好的保溫杯,讓他能隨時喝上溫度合適的溫水。我記得那天,
我滿懷期待地把包裝好的杯子遞給傅沉舟,想讓他帶給沈燼。他當時正低頭看手機,
屏幕上是林薇發來的、沈燼在游樂園開心大笑的照片。他頭也沒抬,
隨手把杯子放在玄關柜上,語氣平淡無波:“嗯,知道了。”然后拿起車鑰匙就出了門。
后來……這個杯子就一直放在那個玄關柜上,落了灰。直到我死,沈燼大概都沒見過它。
現在,這個嶄新的、從未被使用過的保溫杯,卻被傅沉舟像抱著救命稻草一樣,
死死箍在懷里。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空洞地睜著,沒有焦距地盯著前方虛空中的某一點。
忽然,他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猛地低下頭,
發瘋似的用手指去摳杯底那圈細細的防滑硅膠墊。指甲因為用力而劈裂,滲出鮮血,
他也渾然不覺。“嘩啦”一聲,硅膠墊被他硬生生摳了下來。杯底露了出來。那里,
靠近邊緣的地方,刻著兩行極其微小的字。字跡娟秀,是我刻上去的。
一行是:【再生障礙性貧血患者專用】。另一行更小:【請勿盛裝超過50度熱水】。
傅沉舟的呼吸驟然停止了。他死死盯著那兩行小字,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抱著杯子的手,
抖得如同風中殘葉。再生障礙性貧血……患者專用?蘇晚……她有再生障礙性貧血?
這個病名像一道雪亮的閃電,劈開了他混亂的記憶!他猛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大概是剛結婚那會兒?有一次,他半夜應酬回來,醉醺醺的,看到我蜷在客廳沙發里,
臉色白得嚇人,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當時心情煩躁,只記得我好像捂著肚子,
聲音很弱地說:“沉舟……我……不太舒服,可能……可能有點貧血……”“貧血?
”他當時嗤笑一聲,帶著濃重的酒氣和毫不掩飾的不耐煩,“女人不都貧血?矯情什么!
抽屜里有阿膠,自己泡水喝!”說完,他就搖搖晃晃地進了臥室,倒頭就睡。
那晚……我好像真的很難受,后來是強撐著打了車去的急診?他記不清了,他的記憶里,
關于我的部分,總是模糊的、邊緣的、無關緊要的。
可現在……再生障礙性貧血……專用杯……“嗡”的一聲,大腦里一片轟鳴。
他像是被徹底抽干了力氣,身體猛地向后癱倒在沙發靠背上,
懷里的保溫杯“哐當”一聲掉在昂貴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仰著頭,眼睛瞪得極大,
望著天花板上華麗卻冰冷的水晶吊燈,胸口劇烈地起伏,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卻吸不進一絲氧氣。原來……那么早……那么早她就……“砰!”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