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逃荒路上發高燒,昏迷后被官兵趕到亂葬崗。就在我快要死的時候,
一輛黑色馬車停了下來。車上戴面具的男人把我抱走。我問他是誰,只聽到“我救你”,
就暈了過去。1 絕境逢生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我跌跌撞撞地跟著逃荒的人群往前走。
腳下的布鞋早就破了,腳趾被碎石子劃出一道道血口子,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
這已經是逃荒的第七天了。家鄉遭了旱災,地里顆粒無收,樹皮都被啃得干干凈凈。
官府不但不開倉放糧,還派人催收賦稅。走投無路的鄉親們只好拖家帶口,往京城方向逃去,
指望能討口飯吃。可一路上哪有什么活路?路邊都是餓死的人,野狗叼著尸體上的肉,
眼睛通紅地盯著我們這些活人。能吃的野菜都被采光了,就連草根都被刨得干干凈凈。昨天,
隔壁王嬸家的小孫女實在餓得受不了,偷吃了一口別人剩下的餿飯,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天還沒亮就沒了氣息。我的身子也越來越虛。三天前在河邊喝水,不小心著了涼,
發起高燒來。渾身滾燙,腦袋像要炸開一樣,走路都打晃。同村的李大伯想扶我一把,
卻被他媳婦狠狠拽住胳膊:“別管她,染上病怎么辦!咱們自己都顧不過來!”就這樣,
我被人群越落越遠。到了傍晚,實在走不動了,癱倒在路邊的土坡上。意識模模糊糊間,
聽到有人喊:“快走!官兵來了!”緊接著就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哭喊聲。我想爬起來跟上,
可手腳一點力氣都沒有。“這些流民真是晦氣,死了也別臟了官道!”幾個官兵的聲音傳來。
有人揪住我的頭發,把我往路邊的亂葬崗拖。我疼得直想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腦袋磕在石頭上,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在摸我的額頭。費力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戴著鎏金面具的臉。
那人穿著黑色的錦袍,衣服上繡著銀色的暗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身后站著幾個侍衛,
手里提著燈籠,把四周照得亮堂堂的。“醒了?”那人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
我想說話,可喉嚨干得像火燒,只能發出微弱的“嘶”聲。“去拿水。”那人吩咐道。
很快有人遞來一個水囊,他把我扶起來,將水囊湊到我嘴邊。清涼的水順著喉嚨流下,
我這才覺得活了過來。“你...是誰?”我勉強擠出幾個字。“救你的人。”他簡單回答,
“再晚半個時辰,你這條命就沒了。”我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上,
車廂里鋪著厚厚的毛毯,還點著暖爐。外面傳來馬蹄聲,馬車正在緩緩行駛。我想坐起來,
卻渾身發軟。“別亂動。”那人按住我,“你燒了太久,再折騰命就沒了。
”我這才注意到他戴著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狹長深邃,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卻又隱隱帶著一絲關切。“為什么救我?”我忍不住問。在這亂世,人人都自顧不暇,
哪有人會好心救一個素不相識的流民?那人沒回答,只是掀開簾子,對外面說:“加快速度,
回王府。”“王府?”我心里一驚。大晉朝只有一個王府——晉王的府邸。
傳聞晉王蕭珩生性殘暴,手段狠辣,因為臉上有疤,常年戴著面具示人。這樣的人,
為什么要救我?“別怕。”他似乎看出我的恐懼,“在本王這里,沒人能再欺負你。
”我還想問什么,可腦袋昏昏沉沉,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間,
聽到他輕聲說:“真像...太像了...”再醒來時,我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
四周的帷幔是淡紫色的綢緞,上面繡著精美的花紋。床頭擺著一個香爐,飄出淡淡的龍涎香。
我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在做夢。這金碧輝煌的屋子,怎么可能是我這個流民該待的地方?
“姑娘醒了?”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端著水盆走進來,“奴婢叫春桃,王爺吩咐了,
讓奴婢好好伺候姑娘。”“王爺...是晉王?”我小心翼翼地問。“正是。
”春桃放下水盆,“姑娘昏迷了整整兩天,王爺一直在書房守著,
直到確定姑娘脫離危險才離開。”我心里一陣驚訝。那個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晉王,
居然會守著一個陌生人?“王爺為什么...要救我?”我忍不住問。
春桃給我擦臉的動作頓了一下,小聲說:“聽說...姑娘長得像王爺故去的心上人。
不過奴婢覺得,姑娘比畫像上的人還要好看些。”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
春桃趕緊放下毛巾,福了福身子:“王爺。”我抬頭望去,只見晉王蕭珩走了進來。
他依舊戴著面具,手里端著一個藥碗。“喝藥。”他把藥碗放在桌上,聲音冷冰冰的。
我看著那碗黑漆漆的藥,皺了皺眉頭。從小到大,我最討厭喝藥。“怎么?”他見我不動,
挑眉道,“想病死?”“我...我不想喝。”我小聲說。“由不得你。”他端起藥碗,
走到床邊坐下,“張嘴。”我偏過頭去,不肯配合。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么強迫我。
“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將藥碗湊到我嘴邊。我掙扎著,
藥汁灑了一脖子,又苦又澀。“咳咳...”我嗆得直咳嗽,眼淚都出來了。蕭珩放下藥碗,
拿帕子擦去我嘴角的藥汁,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良藥苦口,喝了病才能好。
”我別過臉不看他,心里又委屈又害怕。這個男人救了我,
卻又像囚禁犯人一樣把我關在這里。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樣的命運。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經是三更天了。蕭珩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發毛,往被子里縮了縮。“為什么救我?”我鼓起勇氣又問了一遍,
“真的只是因為我長得像你的心上人?”蕭珩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因為你像她...也因為,本王想要你活著。
”說完,他起身離開。我望著他的背影,心里亂糟糟的。這個神秘又危險的男人,
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而我,又該怎么逃離這個金絲牢籠?2 囚于王府天剛蒙蒙亮,
我被一陣嘈雜聲驚醒。春桃端著銅盆進來,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笑:“姑娘,該洗漱了。
”我撐著坐起來,渾身還發軟。想起昨天的事,
心里一陣發緊——我真的被晉王蕭珩帶回王府了。洗漱完,春桃捧來件新衣裳。
那是件月白色的襦裙,繡著淡粉色的桃花,布料柔軟得像水。“王爺吩咐,
給姑娘做了十套新衣裳。”春桃邊說邊幫我換衣服,“姑娘只管安心住著,缺什么盡管說。
”我攥著裙擺問:“我什么時候能離開?”春桃手一抖,
沒敢看我的眼睛:“王爺沒說......”話音沒落,門“吱呀”一聲開了。
蕭珩一身玄衣站在門口,鎏金面具泛著冷光。“想去哪?”他走進來,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咬咬牙:“我是流民,不該待在王府。放我走吧。”他突然笑了,
笑聲卻讓我后背發涼:“本王救了你,就是你的主人。想走?除非你死。
”我氣得眼眶發紅:“你這是強留!”他伸手扣住我手腕,力氣大得像鐵鉗:“不錯。
亂葬崗撿回來的命,本王想怎么處置都行。”我掙扎幾下沒掙脫,眼淚啪嗒掉下來。
蕭珩盯著我的眼淚,手突然松了。他別過臉,語氣生硬:“在王府待著,有吃有穿。
若敢亂跑......”他頓了頓,“本王的侍衛可不是吃素的。”說完甩袖離開,
留下我坐在床邊發愣。接下來幾天,我成了王府的“囚鳥”。蕭珩每天都會來,
有時監督我喝藥,有時扔下幾本醫書讓我看。我才知道,他常年咳血,卻不肯請太醫診治。
有次我偷偷問春桃,她嚇得臉色發白:“姑娘別問!王爺的事,咱們做下人的不該打聽。
”這天午后,我在花園閑逛。剛走到池塘邊,就聽到假山后有人說話。“新來那丫頭,
真以為自己是主子?”一個尖細的聲音說,“不過是仗著長得像沈姑娘!”“噓!小聲點,
當心被王爺聽見......”我心里一震,悄悄湊過去。透過石頭縫隙,
看到兩個丫鬟正在說話。其中一個圓臉丫鬟壓低聲音:“聽說沈姑娘是王爺的白月光,
可惜......”話沒說完,突然有人大喝:“在議論什么?”兩人嚇得一哆嗦,
轉身就跑。我正要離開,身后傳來腳步聲。蕭珩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我身后,
面具下的眼神冷得像冰:“聽夠了?”我挺直腰板:“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替身,還是玩物?”他突然伸手掐住我下巴,力氣大得讓我生疼:“記住,在王府,
本王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被掐得眼淚打轉,
偏過頭去:“你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蕭珩猛地松手,我踉蹌著后退幾步。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笑聲卻透著幾分自嘲:“人?在這亂世,人命賤如草芥。
本王能給你活路,是你的福氣。”說完轉身就走,黑色衣擺掃過我的裙角。晚上,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月光灑進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影子。想起白天的事,
心里又氣又委屈。正想著,突然聽到窗外有動靜。我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掀開簾子一角。
月光下,蕭珩站在院子里,手里握著支白玉簪。那簪子雕著并蒂蓮,在月光下泛著柔光。
他盯著簪子,久久沒動,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暗紅的血濺在白玉簪上,觸目驚心。我心一緊,
推門跑出去:“你怎么了?”蕭珩猛地回頭,迅速把簪子藏進袖中。他擦去嘴角的血,
語氣冰冷:“誰讓你出來的?滾回去!”我沒被他嚇住,指著他的袖口:“你在咳血!
為什么不肯看大夫?”“我的事,輪不到你管。”他轉身要走,腳步卻有些虛浮。
我不知哪來的膽子,沖過去拉住他的袖子:“你再這樣,會死的!”蕭珩頓住,
面具下的眼睛盯著我,眼神復雜得讓我看不懂。“松開。”他說。我搖頭:“你答應找大夫,
我就松手。”僵持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用力甩開我的手。我沒站穩,往后跌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傳來,卻跌進一個帶著藥味的懷抱。蕭珩攬著我的腰,
呼吸有些急促:“本王的命,不用你操心。”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
我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掙扎著要起來,他卻抱得更緊:“別動。”就在這時,
遠處傳來腳步聲。蕭珩猛地推開我,動作快得讓我踉蹌了一下。他理了理衣襟,
恢復了平日的冷傲:“回房去。”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我站在原地,
心跳亂得不成樣子。接下來幾天,蕭珩沒再來找我。我在王府里四處亂逛,
發現后院有間屋子常年鎖著門。問春桃,她支支吾吾不肯說。好奇心作祟,我趁沒人注意,
偷偷溜到后院。那屋子門窗緊閉,鎖頭銹跡斑斑。我趴在門縫上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
隱約能看到墻上掛著幅畫。正看得入神,突然有人從身后捂住我的嘴。我嚇得尖叫,
卻發不出聲音。“看什么?”蕭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壓抑的怒氣。我掙扎著轉身,
看到他陰沉的臉色。他拽著我往回走,力氣大得像要把我的手腕捏碎:“誰準你亂跑的?
”我疼得眼淚直流:“放開我!你憑什么管我?”蕭珩猛地停下腳步,把我抵在墻上。
他的面具幾乎貼著我的臉,呼吸噴在我臉上:“憑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
更憑......”他突然住口,眼神暗了暗,“以后不許靠近那間屋子。”說完,
他松開我轉身就走。我揉著發疼的手腕,望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到底藏著多少秘密?而我,又該怎么從這金絲牢籠里逃出去?3 暗生情愫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依舊被困在王府里。蕭珩還是每天來,有時一句話不說,放下藥就走;有時會扔幾本書,
讓我讀給他聽。我漸漸發現,他雖然脾氣陰晴不定,卻從沒真的傷害過我。這天傍晚,
春桃端來一碗蓮子羹:“姑娘,這是王爺特意吩咐廚房做的。”我嘗了一口,甜絲絲的,
還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些異樣的感覺。入夜后,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走到窗邊透氣,看到書房還亮著燈。猶豫了一下,我悄悄往書房走去。走到門口,
聽到里面傳來咳嗽聲。我推開門,就看到蕭珩捂著嘴,指縫間滲出鮮血。“你怎么又在咳血!
”我快步走過去。他慌忙擦了擦嘴,把帕子藏起來:“誰讓你進來的?出去!”我沒聽他的,
伸手去搶他的帕子。他躲了一下,動作太大,桌上的藥碗“啪”地摔在地上。瓷片四濺,
藥汁灑了一地。蕭珩盯著地上的碎片,臉色陰沉得可怕:“滾!”我被他吼得心里一顫,
眼眶卻紅了:“你就這么想死嗎?”說完轉身跑了出去,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接下來幾天,
蕭珩沒來找我。我心里空落落的,總忍不住往書房方向張望。春桃看出我的心思,
小聲說:“王爺這幾天一直在處理公務,都沒怎么休息。”我咬了咬牙,轉身去了廚房。
我讓廚娘幫忙,熬了一鍋潤肺的百合粥。端著粥走到書房門口,聽到里面傳來爭吵聲。
“王爺,您的身子不能再拖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說,“請太醫吧!”“不必。
”蕭珩的聲音很冷淡,“本王的事,不用你管。”我推門進去,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蕭珩坐在書桌后,臉色比平日更蒼白。看到我手里的粥,他皺起眉頭:“誰讓你來的?
”我把粥放在桌上:“趁熱喝了吧。”那個中年男人看看我,又看看蕭珩,悄悄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們兩人,氣氛有些尷尬。我打破沉默:“你為什么不肯看大夫?”蕭珩沒回答,
盯著那碗粥發呆。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了:“八歲那年,母妃得了重病。
我求父皇請最好的太醫,可他們都說母妃沒救了。”他聲音很平靜,卻讓我聽得心里發酸,
“后來我才知道,是皇后娘娘暗中吩咐,不許太醫盡力。從那以后,我再也不信大夫。
”我沒想到他會跟我說這些,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他拿起勺子,
喝了一口粥:“味道還不錯。”這是他第一次夸我,我心里竟有些開心。從那以后,
我每天變著花樣給他熬粥。他依舊戴著面具,話也不多,可看我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些。
這天午后,突然下起暴雨。我想起蕭珩早上出門沒帶傘,拿了油紙傘就往外跑。王府很大,
我找了好一會兒,才在花園的涼亭里看到他。他站在涼亭邊,任由雨水澆在身上。我跑過去,
把傘撐在他頭頂:“你瘋了?會著涼的!”他轉頭看我,
雨水順著面具邊緣往下淌:“本王的命,不用你操心。”話雖這么說,卻沒推開我。
我看著他濕透的衣服,突然有些心疼:“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
也該想想......”我沒說下去,可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眼神動了動。
我們就這么站在涼亭里,誰也沒說話。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隆隆地響。
我不自覺地往他身邊靠了靠。他似乎僵了一下,卻伸手把我往懷里帶了帶,替我擋住了風雨。
回到屋里,我趕緊找了干凈衣服讓他換上。他拿著衣服進了內室,不一會兒換好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不穿那件黑色錦袍,月白色的中衣襯得他身姿修長,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你歇著吧,我走了。”我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等等。”我回頭,
看到他從抽屜里拿出個盒子,里面是支白玉簪,正是我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支。“送給你。
”他把簪子遞給我。我愣住了:“為什么送我這個?”他別過臉,
語氣有些不自然:“看你喜歡。”我接過簪子,觸手生涼,卻覺得心里暖暖的。從這天起,
蕭珩對我更不一樣了。他會陪我在花園里散步,會給我講朝堂上的趣事,
有時還會親自下廚給我做點心。雖然他依舊戴著面具,可我知道,那個冰冷的晉王,
正在一點點向我敞開心扉。這天晚上,我正在屋里看書,聽到窗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打開窗,就看到蕭珩站在月光下,手里捧著一束夜合花。“送給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