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右手一伸,撥拉開王梅,生怕她跑自己前面,她則是一個箭步沖在最前,“廖主任,別太難過了。要是心里還不舒服,可以來我家坐坐,我陪您談談心。”
孟母挑眉,“我難過什么?”
李芳詫異地脫口而出,“怎么?晚晚沒和蘇家和好?”
“和好什么啊?蘇家請我們吃了一頓飯,而且欠的一千多塊錢也很快要還回來。我們家啊,從此就和蘇家沒關系了。”
孟母一口氣不帶停頓地說完,一副否極泰來的喜悅。
心里暢快了,同時又蹙了蹙眉看向李芳。
李芳這人吶,做事還行,就是心術有點歪。
在車間里也喜歡邊干活,邊碎嘴子。
別人比她先升職成了小組長,她就說別人是走捷徑,從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李芳一眼難以置信,話頭比腦子更快,“這怎么可能?”
“李嬸子,話也不是像您這么說的。我姐姐現在清醒了,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您以后還是別在姐姐面前這么說話了。”
孟珊表面看上去是向著孟意晚,實際是在拱火。
她悄咪咪瞥向孟意晚,就等著她發火,她向來是個碰上一點火星子就爆炸的主兒。
李芳干笑著,“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都不敢和孟意晚的眼神對上,微微發抖中,誰知道這個作精又會發什么瘋。
誰知——
孟意晚非但沒發火,笑了笑,從家里提了豬頭肉出來,“今天我們全家在國營飯店吃飽了,托蘇遠波同志賠罪的福,吃了好多菜,燒鵝,大蝦還有螃蟹,吃得太葷,幾天都不想沾葷腥了。”
李芳聽得都餓了,那西瓜子磕得多了,也嘴巴疼,而且半點油水都沒有。
當官就是好,每天坐辦公室,薪水還能那么高,不像她男人累死累活,還賺得不多。
“王嬸子聽說你家小海馬上要運動會了吧,這豬頭肉送給你。小海要加油哦。”
孟意晚一笑,更是明艷照人,臉頰邊甜甜的梨渦,平添幾分親和力。
說罷,當著李芳的面,就把豬頭肉遞給了王梅。
掠過李芳面前的時候,那鹵豬頭肉發出直達天靈蓋的鹵香味,李芳腮幫子一酸,瞪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一把搶過來。
這幾天,她每天吃粗玉米面的窩窩頭,就著水都還是卡嗓子。
可惜,那鹵豬頭肉就是短暫地經過了她一下,徑直遞給了王梅。
王梅也是懵得要命,嗅著香味,連忙接過來,笑道,“謝謝晚晚!你人真好。”
她也是沒想到被李芳拉著坐這兒,喂了不少蚊子,居然因禍得福了。
他們家平時除了要養孩子,還要供公婆,沾葷腥沾得少,這夠她正長身體的孩子們就著咸菜吃兩頓了。
“晚晚,你真的長大了,懂事了。以前的事沒啥了不起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王梅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軟,那好聽的話跟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往外冒。
李芳鄙夷地看著王梅,可看著那袋子里香味撲鼻的豬頭肉,心里又酸得冒泡。
孟母笑了笑,對女兒睇向刮目相看的眼神。
晚晚這次的做法還真的是出乎她所料,比她想的還要技高一籌。
以前女兒經過這里的時候,聽見別人壓低聲兒說她閑話,直接快步走過去,可回去又會無計可施的生悶氣,發脾氣。
今天可不一樣咯,自己不廢一兵一卒,都使上離間計了。
果然他們進去不久,外面就響起了李芳和王梅的吵架聲。
“之前不知道投了幾千塊進去了,這一點小改變就給哄得迷迷糊糊的,誰知道能堅持多久呢。”
李芳在那說著風涼話。
王梅提著豬頭肉,當著李芳的面嗅了又嗅,“唉,我看你也別嫉妒晚晚了,人小姑娘也不容易,她本來從小就該在孟家長大,享受好日子的,結果平白無故吃了那么多年苦。”
李芳瞪著眼,“誰嫉妒她了,她有什么好嫉妒的。就二兩豬頭肉就把你收買了,軟骨頭,沒骨氣!”
王梅眉梢一挑,“那我分你一兩?”
李芳立刻掛上笑容,“好啊!”伸手就準備接,王梅卻連忙收回,護在懷里,冷眼看著王芳,“我呀,就隨口說說,看你有沒有骨氣!”
“王梅!!!”
李芳原地跺著腳,氣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翌日,蘇父蘇母就借錢把錢還來了,還說了些軟和話,求孟家高抬貴手。
一頓飽還是頓頓飽,他們還是分得清楚的。
為了這件事毀掉遠波的前程實在不值當。
蘇家人還站在門口,“那是什么聲音?”
“砰砰砰——”
火紅的鞭炮四處飛濺。
大家都覺得稀奇,這不是過年的放什么鞭炮。
孟父面對大家的疑惑,伸長脖子,一句“清除邪祟,祛除晦氣”把所有人的話頭給懟了回去,也成功把蘇家人氣得臉都黑了。
拐著彎罵他們老蘇家晦氣呢,趕明兒他們遠波大學畢業,就讓他們老孟家高攀不起。
有人趴在窗戶上看著熱鬧,等同于免費看了場鞭炮,不過也有人酸溜溜地說,“老孟家有那個作精在,我看花兒能有幾日紅。”
過年的時候,放鞭炮的都少,并不便宜。
這孟家真是鋪張浪費啊,不過人家家里兩個小干部,有錢!
震耳欲聾的響聲,煙塵滾滾之下,孟家人都笑逐顏開。
孟意晚挽著孟母說說笑笑,孟父慈愛的視線落在她倆身上,回頭望了望,“姍姍,快來啊。”
孟珊擠出一抹笑,“馬上來。”
見孟父收回視線,孟珊仍舊全身冰冷地站在后面,和前方的和諧格格不入著。
她的心似是沉入了一望無際的冰海里。
前世她什么都沒做,孟意晚一直作妖,她便坐收漁翁之利了。
而這一世,孟意晚居然不作妖了!
濃濃的危機感纏繞著她,讓她的心沉重得像落入湖底的石子,悶得透不過氣。
有了前世的經歷,孟意晚肯定不會嫁給鄭向北了。
她對蘇遠波呢,經過這一次,難道是準備欲擒故縱,徐徐圖之?
不管怎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再等等,她還是會露出馬腳,讓爸媽生厭的。
只是……
孟珊緊抿著唇,她怎么這么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