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進精神病院兩年后,爸媽帶著假千金來接我回去。「醫生說你已經改好了,不犯病了,
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就是從小沒在我們身邊學壞了,以后要多向你姐姐學學。」
我配合的低垂著眼,畏畏縮縮地說好。他們滿意地帶我回了家,直到那天半夜,
我拿著剪刀站在他們床前笑,他們被嚇傻了才發現。我不是治好了,我是徹底瘋了。
1從精神病院被放出來的那天下著雨,我從地面的泥潭水洼倒影里看自己的臉。兩頰凹陷,
瘦削丑陋,就連頭發都被剃成很短的毛寸。像個營養不良的假小子,任誰看了也想不到,
兩年前我還是海城陸家的千金。爸媽和姐姐陸榕撐著傘站在醫院門口等我,神色稍顯不耐。
「陸琪,醫生說你已經改好了,以后再也不會犯病了,」媽媽上下打量了我幾遍,
像是在檢閱,「既然這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以后要向你姐姐好好學習。」
高高在上的語氣,像給我的格外恩賜。若是換在以前,
我肯定會高高仰著頭直視著他們說我沒病,我不用改造。可我的骨氣和傲氣,
已經被這兩年完全的磨平了。我打了個哆嗦,連忙垂著頭畏畏縮縮地點了點頭說好。「爸,
媽,姐姐,我好了,我一定會乖乖聽話的。」爸媽點點頭,很滿意我這幅膽怯恐懼的樣子。
我跟在他們身后上了車,一路都安靜地縮在后座瑟瑟發抖,爸爸從后視鏡里看我,
表情滿意:「只要你學好了,以后咱們還是一家人,爸爸也不會再送你去精神病院了。」
我一邊抖一邊說謝謝爸爸。可他不知道,我不是因為害怕才抖成這樣。我是興奮的。
2被送進精神病院的那年我才17歲,還沒高考。假千金陸榕誣陷我偷了公司機密,
給公司造成了上千萬的損失。爸媽怒不可遏地要把未成年的我送進精神病院,
還美其名曰「改造」。我仰著脖子不認,我說你們肯定搞錯了,不是我,不信你們問姐姐。
那幾年海城陸家最令人津津樂道的,無外乎這樁真假千金的丑聞,
然而所有人都理所當然覺得我和陸榕一定水火不融,沒人想得到,起初在那個家里,
她才是我最喜歡的人。她會主動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我,
她跟我穿一樣的裙子和我一起過生日。她說你以前吃了好多苦啊,小琪,以后我就是你姐姐,
我會保護你的。陸榕和我這種半道才被接回來,除了血緣關系什么都沒有的泥腿子不一樣,
她是被金錢和愛堆砌出來的,她天生就有討人喜歡的能力,就連我也不能免俗。
所以當她微笑著拜托我,從爸爸的書房里拿走那份文件的時候,我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可當我滿懷希冀地看向陸榕,希望她能開口替我辯解的時候。
先看到的卻是爸媽恨鐵不成鋼的臉:「早知道你被那家人教壞了,就不該把你接回來的。」
「你姐姐之前就說你在學校里手腳不干凈,我們還不信。」我錯愕地轉頭看著陸榕,
她那張無懈可擊的臉沒有絲毫心虛,只有足以以假亂真的痛心:「小琪,不怪你,
你只是生病了,」「醫生說,你只是心理壓力太大了才會這么做的,
只要你好好呆在醫院接受治療,以后還能好的。」
她眼里的關切分明和過去擔心我劃傷手指時一樣。她懇切的語氣也好像是真的在關心我。
但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終于意識到。陸榕其實是恨我的。她骨子里流著恨我的血液,
而我們原本就是不能共存的。哪怕我對她言聽計從,哪怕所有人都更喜歡她,
哪怕爸媽一再承諾不會丟掉她,可那層血緣關系對她而言就是天垣,是鴻溝。
只有我永永遠遠地離開這里,她才能放心的高枕無憂。在精神病院的那兩年里,
無數個日夜我都在想。陸榕太善于偽裝了,裝出來的善良包容把所有人包括我都騙過去了。
果然,從精神病院出來那天到了家。陸榕為了體現大度,又體貼地提出,
可以把她的房間給我用。爸媽贊許地點點頭夸她懂事。可門一關上,
只剩我們兩個人在房間之后,她就不裝了。
她一臉好奇又帶點高傲的嫌惡地打量著我的頭發:「小琪,你照過鏡子看你現在的樣子嗎?」
「你可真丑。」我表情沒變,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毛栗子頭,突然笑著問她:「姐姐,
你知道為什么頭發要剪成這樣嗎?」她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皺著眉:「為什么?」
下一秒我已經微笑著揪住她的頭發,狠狠把她摜在地上,臟污的鞋底踩上她的側臉。
我聲音輕輕:「短頭發打架比較方便嘛。」3聽著陸榕刺耳的尖叫,我只覺得渾身舒暢。
我很喜歡聽人這么叫。剛送到精神病院的時候我經常被打,被其他病人打,被護士打。
被關禁閉,被電擊。海城的精神病院算是心照不宣的法外之地,精神病人沒有人權。
在那里生活的人過得連狗都不如。起初我還有點人樣,被打的再狠我也不求饒,不道歉,
只敢半夜縮在墻角偷偷哭。但人的承受能力終究是有限的。如果你發現為了所謂的尊嚴,
換來的卻是挨餓的肚子和永遠青紫的傷疤。你也會覺得尊嚴沒用。
所以后來我也為了一塊饅頭跟人下跪過,為了一塊餅干跟人打到頭破血流。
于是很快我就明白了。我連死都不怕。那其實我已經沒有什么可畏懼的了。
陸榕一開始是尖叫,她先是威脅我:「你怎么敢對我這樣!你就不怕我告訴爸媽嗎?」
「快放開我!你還想被送回去嗎?」但很快她就發現威脅沒用。我根本不搭她的話,
我只是自顧自的,認真地要在她臉上留下一個鞋印。于是她開始掙扎。可掙扎也是白費力氣,
陸榕這樣的大小姐,力氣怎么能跟我比。再沒過多久她開始哭著跟我求饒:「對不起,
小琪對不起,我錯了……」我表情有點失望地松開腳,她怎么能這么快就求饒呢?
做錯事了就得受到懲罰才能長記性。可我這都算不上略施小懲,比起她帶給我的痛苦,
這些都太輕太輕了。她得長點記性,這不夠,這當然還不夠。于是我拽著她的領口,
在她恐懼的眼神里把她推到二樓的窗口。陸榕終于意識到,她無論是威脅還是求饒都沒用,
我不是在報復她,不是在爭寵。我是真的想殺了她。她開始一邊哭一邊求我一邊道歉。
「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跟爸媽告狀,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對不起對不起小琪,
我以后不會跟你搶的我發誓……」她的語氣好懇切好卑微,滿臉都是淚水和掙扎求生的欲望。
沒有人看到這樣的表情會不動容的。可我只是神色漠然地歪了下頭。「騙子。」撲通。
嘈雜的聲音很快蜂擁蝶至,混雜著尖叫聲,報警聲。陸榕從二樓的陽臺摔下去了。
4嘈雜的聲音很快蜂擁疊至,混雜著尖叫聲,報警聲,陸榕被送到了醫院,
檢查結果是重度腦震蕩。媽媽癱軟在急救室門口,
忽然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尖銳地撲向我:「陸琪!是不是你,你對你姐姐做了什么?」
我躲過呼嘯而至的掌風,表情無辜茫然地故意激怒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媽媽表情更扭曲了,高高的揚著手又要朝我扇過來:「你胡說?
小榕好端端地怎么會自己摔下去,一定是你,你嫉妒你姐姐,
是不是你故意把你姐姐推下去的?」她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看我無辜的表情更是火冒三丈。
「陸琪,你怎么這么惡毒?」我配合的一副畏縮的樣子,垂著頭語氣幽幽:「她自己要跳的,
她說這個家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了。」「媽媽把我接回來,就是想把她趕出去,
她說還不如死了算了……」「畢竟她就是一個野種,死就死了。」我不疾不徐地火上澆油,
實則暗暗觀察著她的反應。陸榕是她花費了所有的心血和精力培養的女兒,
但這個孩子竟然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是她最不能提的逆鱗。果然這話一說,
媽媽立刻急了:「不可能!小榕明明知道接你回來就是為了給你爸爸配型!」
「她怎么可能自殺?」5配型啊……果然。我垂著頭扣手指,怪不得把我接回來呢。
我這個被外人教壞的,需要送到精神病院改造的壞孩子,也就剩這一個用處了吧。
話一說出口媽媽才意識到她被我套話了。然而木已成舟,她再怎么想找補回來也已經晚了,
只能惡狠狠地警告我:「你別想著耍花樣,我告訴你,如果你不配合,
就等著被我和你爸爸送回去吧!」「我能把你送進去第一次,就能送進去第二次。」
「你應該慶幸你還有點用處。」她對著我怒目而視,不像是看女兒倒像是看仇人。
話說到這個地步,自然也沒有繼續演母女情深的必要了,她揚起下巴。「你如果聽話配合,
不過是少一個腎而已,如果不配合,就繼續回去改造吧。」她壓低了聲音,
語氣警戒威脅:「你也不想一輩子留在精神病院吧。」她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
我會反抗或是逃跑,畢竟海市的精神病院,所有人都清楚是怎樣可怕的地方,
沒有人會想再回到那里去的。但她似乎忘了,我已經不是未成年,
她也不是有權利全權處理我的監護人。那個地方的確人人害怕,
但那其中不包括活著從那里走出來的我了。而現在,是他們全家有求于我。一想到這,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我怎么能不配合呢?畢竟他們誰都不能死。
死了還怎么享受我為他們安排好的報應。我很配合的乖順的點了點頭。「我會聽話的,媽媽。
」她眼神狐疑地看著我,似乎是不相信我會這么輕易的答應。
但下一秒我就微笑著湊近她耳畔,「但是媽媽,我有條件。」「我要你和陸榕,
跪在我腳邊學狗叫。」6「陸琪!你是不是瘋了!你在胡說什么?」「我是你媽!」
媽媽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她不敢信這句話竟然是從一直畏畏縮縮的我嘴里說出來的。我站起來,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軟倒在地還沒爬起來的樣子,好心提醒她:「只是學狗叫而已嘛,
爸爸如果知道我這么輕易地就答應了捐出一顆腎,應該很樂意滿足我這個小小心愿的吧。」
我說完,媽媽的臉色徹底白了。她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不用任何威脅,不用虛與委蛇,
不用威逼利誘,就能得到一顆腎,我那個自私的爸爸一定會答應的。
比起承擔我把他生病的消息捅出去造成公司危機的風險,
只是讓他的妻子和女兒失去一點臉面而已。甚至說不準他會親自壓著這兩個人跪在我面前。
就像兩年前我被他毫不猶豫的送進精神病院一樣。為了博一個好名聲,
才不得不把抱錯的女兒接回來,又在出事之后毫不留情的把我送走。媽媽當然也知道這些,
她語氣慌張地說服自己:「我可是你媽媽,他,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會影響到他的公司的,他不會同意的!」她聲音尖利地提高了音量,
路過的幾個護士病人已經投來不悅的目光。是這樣嗎?怕外人知道,怕影響公司嗎?
我忽然抱著頭尖叫著跪在地上。「我錯了,我錯了媽媽……」
我一邊涕泗橫流一邊抱住她的大腿,在她驚恐的目光里興奮地喊的聲音更大。「我錯了,
對不起,我應該聽你的話,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媽媽……」
我一邊連聲說對不起一邊給她磕頭,周圍人越來越多,
我沒抬頭都聽到幾個護士語氣忿忿不平:「把孩子打成什么樣了!真不是個東西!」
「真可憐……」媽媽那兩句單薄的「不是,我不是,我沒有」
混在人群里顯得格外沒有說服力。她趁著我下跪的時候后撤了兩步,
又很快被我跪在地上膝行著追上。我一邊爬一邊哭著喊媽對不起我錯了。
我猜那畫面應該挺恐怖的。因為我看著她臉色一寸寸的變白,
然后在眾人指責的目光里突然昏過去了。看著周圍熱心群眾快舉到我臉上的手機,
我隱晦地笑了笑。她怎么能好過呢?我們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才對啊。
7果然第二天一早,本地新聞就水靈靈出爐。
【陸氏企業夫妻虐待女兒】【家暴到底算不算違法】上了頭條。幾家媒體狂轟亂炸,
鏡頭和話筒快要伸到家門口。一大早的我爸給我打電話。「陸琪!你是不是瘋了?
你知道昨天在醫院被拍到,對公司輿論影響有多大嗎?」「我現在就安排發布會,
我會讓醫院出具一份你的精神病證明,你馬上給我澄清!」和我預想的沒差。但凡事不關己,
他都能高高掛起。兩年前他們要把我送進去的時候,我也哭著求饒過,我跪在地上說我錯了,
可也沒換來他們的一絲心軟。我在里面被欺負到沒有人樣,好不容易偷偷打回來電話求助。
結果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陸琪,你這是自作自受,都是你活該的,好好配合治療」。
可他生了病要用到腎了,決定把我放出來了。我影響到他的公司了,他才急了。
只有觸及他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動他,什么血肉親情,都是假的。他和媽媽,
和陸榕都不一樣,陸榕最怕被趕出家門,媽媽怕她多年的養育和付出沒有回報。
而他最怕他的名譽和公司受到影響。我在電話這頭輕飄飄的提醒他:「可是爸爸,
如果承認了我有精神疾病,到時候還怎么給你捐一顆腎呢?」「新聞上會怎么說你呢,
脅迫精神有問題,沒有自主能力的親生女兒為自己換器官?」電話那頭驟然失去了聲音。
他不會聽不出來,這是建議,是警告,是威脅。他被他最看不起的女兒擺了一道。
過了許久他才啞著嗓子問我:「你想怎么樣?」我的笑意終于逐漸擴大,
我興奮的開口:「既然我沒有病,那有病的就應該另有其人,對吧?」
8陸氏集團董事長夫人患有精神疾病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那段上了新聞的視頻也很快變了風向標。從社會議題的家暴惡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