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婉把最后一件熨好的白襯衫掛進衣柜時，墻上的掛鐘正好指向六點三十分。
她習慣性地撫平襯衫領口那道幾乎不存在的褶皺，
指尖在丈夫陳明常噴的古龍水味道里停留了兩秒。
這是她十年婚姻養成的肌肉記憶——每周三熨七件襯衫，按顏色深淺排列，
左邊袖口要噴一點香水。"媽媽，我的蝴蝶發卡找不到了！"八歲的小雨光著腳丫沖進主臥，
校服裙的領子還翻著一角。"在洗手間抽屜里。"林婉頭也不回地答道，
順手把女兒翻亂的領子整理好。她能精確說出家里每樣東西的位置，
就像能背出陳明每天的行程表：七點早餐，七點半送小雨上學，八點到公司，
晚上通常七點......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微信通知浮現在鎖屏界面。
林婉本不想看，但"明晚八點麗思卡爾頓2807"的字樣像刀片般劃入視線。
發信人備注是"周總"，那個上個月在陳明公司年會上頻頻敬酒的禿頂客戶。
水壺在廚房發出尖銳的嘯叫。林婉把手機放回床頭柜時，
注意到充電線繞成了陌生的結——陳明從來都是隨手一扔，都是她每天整理成順時針的線圈。
晚餐桌上，陳明舀了第三碗山藥排骨湯。他今天系了條新領帶，銀灰色暗紋，
不是林婉買的任何一條。"明天要見個重要客戶。"陳明突然開口，
筷子尖在米飯里戳出幾個小坑，"可能回來得晚。""周總？"林婉夾了塊魚肉，
仔細挑著刺，"上次你說他女兒要出國那個？"陳明的筷子頓了頓："對，就是他。
"湯勺撞在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你怎么突然問這個？""隨口問問。
"林婉把挑凈刺的魚肉放進女兒碗里。餐桌吊燈在陳明額頭上投下一小塊陰影，
那里有他緊張時會冒出的細密汗珠。深夜兩點十七分，林婉在黑暗里睜著眼睛。
身旁陳明的呼吸均勻綿長，帶著些許酒氣——他說今晚只是普通應酬。床頭柜抽屜微微開著，
里面躺著那部她從未查過的手機。指紋解鎖時，林婉發現自己的拇指在發抖。
微信列表很干凈，最近聯系人全是工作群。林婉點開"周總"的聊天窗口，
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三天前，是對方發的合同文件。她往下滑動，
突然在消息記錄里看到自己的照片——上周家庭聚餐時陳明拍的，她正在給小雨擦嘴。
"看看你老婆的賢惠樣"周總回復了個大拇指表情，
緊接著是陳明發的話："保姆而已"林婉的耳膜突突跳動，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通訊錄。
在"Y"字母分類下，有個沒有備注的號碼，最近通話記錄顯示昨天凌晨一點零八分，
通話時長47分鐘。窗外傳來野貓的叫春聲，尖銳得像是要劃破夜幕。林婉輕輕起身，
從衣柜深處取出備用手機——那是去年陳明淘汰的舊款。她輸入那個號碼搜索微信，
頭像是個穿吊帶裙的年輕女孩，朋友圈僅三天可見，
最新動態是今晚十點發的照片：某高檔餐廳的水晶燈下，
一只戴著婚戒的男性手腕正在切牛排。配文是"紀念三個月"。婚戒內側刻著"W&M"，
是林婉和陳明名字的縮寫。次日下午三點，林婉站在麗思卡爾頓酒店對面的咖啡廳里。
她化了淡妝，穿著最貴的那件米色風衣——結婚五周年時陳明送的。
靠窗位置能清晰看到酒店旋轉門，她點了杯熱美式，沒加糖也沒加奶。四點十七分，
黑色奔馳停在酒店門口。陳明下車時整理了下領帶，那抹銀灰色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他沒有去前臺，徑直走向電梯間，步伐輕快得像是回家。林婉的咖啡已經涼了。
她看著電梯數字停在28層，想起昨晚偷看到的房號。2807。
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上樓捉奸，或者繼續坐在這里數咖啡表面的油脂顆粒。電梯門開時，
林婉聞到淡淡的茉莉花香。2807房門前，她舉起的手懸在半空，
突然聽見里面傳來小雨的笑聲——那種只有在迪士尼才會發出的歡快笑聲。
幻覺來得突然又荒謬，林婉的指關節終于落在門上。沒有回應。她又敲了三下，
這次加重了力道。門開了一條縫，年輕女孩的臉出現在門縫里。她比照片上還要漂亮，
皮膚像剛剝殼的雞蛋，眼睛下方貼著時下流行的小亮片。"您好，客房服務嗎？
"女孩的聲音帶著刻意裝出來的疑惑。林婉看見她鎖骨處有枚暗紅色吻痕，
新鮮得像是剛蓋上去的郵戳。"我找陳明。"她說，聲音平穩得自己都驚訝。
女孩的表情瞬間凝固。房門突然被大力拉開，陳明只裹著浴巾出現在門口，頭發還滴著水。
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老婆......"這個稱呼終于擠出來時，林婉已經轉身走向電梯。
她聽見身后浴巾落地的悶響，陳明光著腳追出來時撞倒了行李架，
金屬砸在地毯上的聲音被電梯提示音完美掩蓋。酒店大堂的噴泉正在演奏《致愛麗絲》。
林婉走過旋轉門時，風衣腰帶纏住了門軸。她用力一扯，昂貴的真絲面料發出撕裂的聲響。
陳明在停車場追上了她。他胡亂套著褲子，上身還赤裸著，胸口有道新鮮的抓痕。"婉婉，
你聽我解釋......"他抓住林婉的手腕，觸感濕滑冰涼。"她是誰？
"林婉看著停車場地面上自己的倒影，扭曲得像幅抽象畫。
"就...就一次......"陳明的指甲掐進她肉里，
"真的是逢場作戲......"林婉突然笑了。她想起今早送小雨上學時，
女兒問為什么爸爸最近都不親她了。當時她說爸爸工作太忙，現在這個答案顯得如此諷刺。
回家路上，陳明把車開得像個新手。他在每個紅燈間隙試圖去握林婉的手，又被一次次甩開。
車載廣播正在放《愛情轉移》，陳明手忙腳亂地關掉，卻不小心按到音量鍵，
陳奕迅的聲音在密閉車廂里震耳欲聾："短暫的總是浪漫，
漫長總會不滿......"小雨在鄰居家寫作業。林婉進門后直接走向主臥，
從衣柜里拖出陳明的行李箱。她機械地往里面塞衣服，動作精準得像在完成某種儀式。
陳明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他的額頭抵在林婉膝蓋上，
"為了小雨......"行李箱拉鏈卡住了。林婉用力拽了三次，突然松開手。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丈夫，想起婚禮那天他顫抖著給自己戴戒指的樣子。
當時司儀說"無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現在應該加一句"包括出軌"。"去洗澡。
"林婉最終說道，"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陳明像得到特赦的死刑犯，踉蹌著沖進浴室。
林婉坐在床沿，發現梳妝臺上小雨的照片倒了。她扶正相框時，
注意到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今早涂護手霜時取下來過，戴回去時刻意轉了180度，
內側的刻字現在正對著掌心。浴室水聲停了。陳明裹著浴巾出來時，林婉已經做好了晚餐。
番茄炒蛋，清蒸鱸魚，都是他愛吃的。餐桌上擺著三副碗筷，
小雨的位置上放著粉紅色Kitty貓水杯。"明天開始，"林婉給丈夫盛了碗湯，
"你每天六點前必須到家。"陳明忙不迭點頭，湯勺碰得碗叮當響。
他沒注意到妻子左手無名指上，那圈常年戴戒指形成的白痕正在慢慢褪去。
2.林婉以為那場酒店捉奸會是這場鬧劇的終點。陳明收斂了許多，連續三周準時回家，
甚至主動接送小雨上學。他刪掉了手機里所有可疑的聯系人，
連微信步數都關掉了——仿佛這樣就能抹去那段背叛的痕跡。林婉沒再提起那天的事，
只是深夜時，她偶爾會突然醒來，盯著天花板發呆，直到晨光滲進窗簾的縫隙。
直到那個陰雨綿綿的周四下午。林婉正在廚房熬小米粥，門鈴突兀地響起。她擦了擦手，
透過貓眼看到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酒店里那個年輕女孩，此刻正站在她家門口，
沒有精致的妝容，臉色蒼白得像張揉皺的紙。林婉的手指在門把上停頓了兩秒，
最終擰開了鎖。"我叫蘇妍。"女孩的聲音比想象中沙啞，她裹著一件寬大的灰色風衣，
整個人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能進去說嗎？"林婉側身讓她進門，
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蘇妍的指尖在發抖，坐下時風衣下擺滑開，露出病號服的褲腳。
"我懷孕了。"蘇妍從包里抽出一張皺巴巴的B超單，推到茶幾上，"十二周。
"林婉盯著那張黑白影像，上面模糊的小小陰影像是一塊淤青。她突然想起懷小雨時，
陳明第一次在B超室聽到胎心，激動得把醫生給的打印照片過塑保存，
至今還夾在他錢包最里層。"陳明的？"林婉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蘇妍點了點頭，又從包里拿出一份病歷。林婉看到"子宮惡性腫瘤"幾個字時，
指尖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頁，"預后不良，
生存期約6-12個月"的診斷結論被紅筆重重圈出。"醫生說化療會傷到胎兒。
"蘇妍的指甲摳著沙發邊緣，留下一道淺痕，"我本來想打掉的，
可是......"她突然抓住林婉的手，掌心冰涼潮濕，"求您收養這個孩子，等我死了，
您就是他唯一的媽媽。"林婉猛地抽回手，茶幾上的玻璃杯被她撞翻，水漬在病歷上暈開，
把"惡性腫瘤"幾個字泡得模糊不清。她想起上周陳明半夜躲在陽臺打電話，
看見她時慌忙掛斷的樣子；想起他最近總盯著手機發呆，屏幕上是她看不懂的股票走勢圖。
"他知道嗎？"林婉用紙巾慢慢吸干水漬。
蘇妍的眼淚突然砸在茶幾上："他說......說尊重您的決定。"窗外一道閃電劈過，
雷聲震得窗戶嗡嗡作響。林婉起身關窗時，看見樓下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陳明的車。
他就坐在駕駛座，手指焦躁地敲著方向盤，抬頭望向窗戶的瞬間，和林婉的視線隔空相撞。
蘇妍突然跪了下來。她的膝蓋砸在地板上發出悶響，
額頭抵著林婉的拖鞋尖："我爸媽早就不認我了，
這孩子生下來沒人管的話......"她猛地抬頭，額頭已經泛紅，"您也有女兒，
您明白的，對不對？"林婉后退兩步，后背撞上冰箱。冷藏室里還放著陳明最愛喝的冰啤酒，
小雨畫的"全家福"用磁鐵貼在門上，畫里四個人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你先起來。
"林婉伸手去拉她，觸到蘇妍手腕時嚇了一跳——那截手腕瘦得能摸到骨頭，
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蘇妍固執地跪著，突然開始咳嗽，指縫里滲出血絲。
林婉慌亂地抽紙巾遞過去，血跡在雪白的紙巾上綻開，像朵惡毒的花。
門鎖轉動的聲音突然響起。陳明站在玄關，西裝被雨淋得深一塊淺一塊，手里還攥著車鑰匙。
他的目光在跪著的蘇妍和僵立的林婉之間來回游移，最后定格在那張被水漬暈開的病歷上。
"婉婉......"陳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們可以談談。
"小雨的房間里突然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林婉這才想起女兒今天提早放學，
此刻那扇虛掩的房門后，或許正貼著一只偷聽的耳朵。"去書房。"林婉抓起病歷塞進抽屜，
轉身時看見蘇妍自己爬了起來，正用袖子擦嘴角的血跡。那個瞬間，
婉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有道淺淺的戒痕——和陳明曬在朋友圈的那枚大學紀念戒尺寸吻合。
書房門關上的瞬間，陳明就跪了下來。這個動作他做得越來越熟練了。"她活不長了，婉婉。
"陳明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就當是......做慈善？
"林婉盯著書架上他們蜜月時在馬爾代夫的合影。照片里陳明正在給她涂防曬霜，現在想來，
他當時的手法太過嫻熟，根本不像第一次做這種事。"你早就知道。"這不是疑問句。
林婉拉開抽屜，取出那份病歷甩在陳明臉上，"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酒店那次根本不是第一次，對不對？"紙頁嘩啦啦散落一地。陳明跪著去撿，
后頸的脊椎骨一節節凸起，像條搖尾乞憐的狗。
"三個月前......"陳明撿起最后一張CT報告，"她來公司樓下咖啡廳應聘服務員，
我......"林婉突然笑了。她想起三個月前陳明突然開始健身，還買了新的男士香水。
當時她以為是中年危機，現在才明白是第二春。小雨的哭聲突然從門外傳來。林婉拉開門，
看見女兒抱著被撕碎的畫站在走廊——那幅早上還貼在冰箱上的全家福，現在成了滿地碎片。
"爸爸為什么要騙人？"小雨哭得打嗝，"我聽見了......你們不要小寶寶好不好？
"陳明想去抱女兒，卻被躲開。小雨撲進林婉懷里時，林婉看見蘇妍站在書房門口，
正用病號服的袖子擦臉。可就在袖子放下的瞬間，林婉分明看見她嘴角閃過一絲笑意，
快得像是錯覺。當晚，林婉在陳明手機里發現了一個名為"醫療費"的轉賬記錄。
過去三個月，他向同一個賬戶轉了二十八萬。最新一筆是今天下午，備注寫著"手術押金"。
主臥浴室傳來水聲。林婉點開那個收款賬戶的詳情，
頭像是一張陽光下的自拍——蘇妍戴著墨鏡比耶，背景是三亞海灘。
照片角落有只男性手臂搭在她肩上，
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和陳明生日那天"丟"的那只一模一樣。水聲停了。林婉迅速鎖屏，
把手機放回充電器。陳明裹著浴巾出來時，她正對著梳妝臺涂抹眼霜，
鏡子里映出丈夫欲言又止的臉。"明天帶她去醫院復查。"林婉擰上眼霜蓋子，
"我要親眼看看那個腫瘤。"陳明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他彎腰去撿時，浴巾松開了，
露出腰間一道新鮮的抓痕——不是林婉留下的那種半月形指甲印，而是三道平行的血痕，
像是被什么動物撓過。窗外雨聲漸密。林婉躺在床上，聽著陳明在陽臺壓低聲音打電話。
......她要看報告......你想辦法......"小雨抱著小熊玩偶溜進主臥，
鉆進林婉被窩。孩子身上有股草莓洗發水的香味，小手緊緊攥著林婉的睡衣前襟。"媽媽。
"小雨在黑暗里小聲問，"那個阿姨會死嗎？"林婉輕輕拍著女兒的后背，沒有回答。
她想起蘇妍咳血時袖口滑露的手臂——那里除了針眼，還有幾個排列規則的圓形疤痕，
像是煙頭燙的。最上面的那個還沒結痂，邊緣泛著新鮮的粉紅色。陳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林婉閉上眼睛，感覺到床墊另一側下陷的重量。陳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腰，
被她假裝翻身躲開。黑暗中，林婉摸到小雨偷偷塞進她手里的東西——半張被撕碎的畫紙，
上面歪歪扭扭地畫著四個人：爸爸媽媽牽著小雨，遠處還有個穿紅裙子的女人，
頭發畫得像一團燃燒的火。3.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讓林婉想起她生小雨的那天。
陳明走在前面，步伐很快，像是迫不及待要逃離什么。蘇妍跟在最后，套著一件寬大的衛衣，
臉色比三天前更加蒼白，嘴唇幾乎和臉上的粉底融為一體。林婉特意選了這個日子——周三，
陳明公司有季度匯報，他不得不請假陪她們來醫院，這意味著全部門都會知道他今天的去向。
"劉主任今天臨時有手術。"護士翻著預約記錄，"我安排張醫生幫你們看診可以嗎？
"林婉注意到蘇妍的手指絞緊了衣角："之前一直是劉主任......""沒關系。
"林婉打斷她，微笑著看向護士，"我們等。"陳明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又飛快地鎖屏。
林婉不用看也知道是工作群的消息——他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那是他每次被上司@時的表情。等待區的電視正在播放育兒節目，
主持人夸張的笑聲在走廊回蕩。蘇妍突然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林婉數到第十七秒，
起身跟了過去。洗手間最里面的隔間傳來壓抑的嘔吐聲。林婉站在洗手臺前補口紅，
鏡子里映出蘇妍推門出來的身影——她嘴角還掛著水漬，看到林婉時明顯僵了一下。"孕吐？
"林婉擰上口紅蓋子。蘇妍擰開水龍頭，水流聲掩蓋了她聲音里的顫抖："化療副作用。
"林婉從包里掏出一包紙巾遞過去。蘇妍伸手接時，衛衣袖子滑落，
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林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拇指按在那片淤青上："這里的護士技術這么差？"蘇妍猛地抽回手，
水珠濺在林婉的真絲襯衫上："腫瘤科的藥......比較刺激血管。
"林婉慢條斯理地擦著襯衫上的水漬。她想起昨晚偷翻陳明手機時，
在云端備份里發現的那張照片——蘇妍穿著比基尼站在游艇上，小腹平坦，
手里舉著杯雞尾酒。拍攝日期顯示是兩周前，定位在海南。回到候診區時，
陳明正對著電話那頭低聲下氣地解釋著什么。看到她們過來，他匆匆掛斷，
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林婉在他身邊坐下，順手拿過他的手機："沒電了？
"鎖屏上跳出一條微信預覽：【明哥，檢查結果PS好了發你郵箱...】"公司的事。
"陳明搶回手機，動作太急，手肘撞到了旁邊的孕婦。對方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連聲道歉，
西裝袖口蹭到了座椅扶手上的灰塵。劉主任終于出現時，已經比預約時間晚了四十分鐘。
他白大褂口袋里插著三支鋼筆，眼鏡鏈垂在胸前，一副資深專家的派頭。"病人跟我進來。
"他掃了一眼三人，"家屬外面等。"林婉按住要起身的陳明："我去。
"診室門關上的瞬間，劉主任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他摘下眼鏡擦了擦："蘇小姐，
這次又是什么情況？"又。林婉的指甲陷進掌心。蘇妍迅速遞上病歷本："主任，
我上周的化療......""化療？"劉主任翻著病歷，突然皺眉，
"這上面寫的是藥物流產術后復查。"空氣凝固了。林婉看著蘇妍的臉由白轉青，
像只被戳破的氣球。診室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劉主任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最終嘆了口氣："你們先聊清楚。"他起身離開時，白大褂帶起一陣風，
吹開了桌上的檢查單。最上面那張B超報告的患者年齡寫著22歲，
而蘇妍的身份證復印件上分明是25歲。"解釋一下？"林婉拿起那張B超單。
蘇妍的眼淚說來就來："我......我用了假證，
怕被公司發現懷孕......"林婉笑了。她打開手機相冊，
劃到昨天保存的那張游艇照片，推到蘇妍面前："腫瘤病人可以喝酒？可以曬太陽？
可以——"她放大照片角落，"可以戴著你男朋友送的情侶手鏈？"蘇妍的表情像被雷劈中。
她張了張嘴，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姐，我錯了！是陳明逼我這么做的！
他說只要我假裝懷孕生病，你一定會心軟......"診室門突然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