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華當然知道，蔣桂芳這個二媳婦也是跟著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的喜好還能不知道？
而且宋明華送這沒靚麗的布料還有一個原因。
這布料太過鮮艷，沒法子給蔣桂芳的弟弟，王菊也穿不出來，只能落在蔣桂芳的手中。
宋明華一直都在留心王菊不以為然的神情，笑著道：“就這一點布條三塊錢呢，還是我廢了一斤口水才降下來的，老板說別人去少于四塊是拿不到的。”
蔣桂芳聽得，越發歡喜，立刻轉頭對著王菊問道：“娘，你手藝好，幫我做一條裙子吧？”
王菊聽得，趁機拉著蔣桂芳進屋去量尺寸。
宋明華也不著急，端著搪瓷杯等著她們吵架。
王菊將房門關上，立刻搶過布料在手中：“四塊錢的裙子穿在身上你也怕，還是給娘拿去過國營市場給退了，你弟弟下學期的報名費不就有了？”
蔣桂芳尋常都是聽她娘的，但是這次實在是太喜歡了。
尤其這是婆母買的，還只給她一個人買的，雖然沒有金戒指好，但是至少她沒有花錢，面子也圓了，可以體面回家。
所以蔣桂芳將布料扯過來捂著：“娘，我給了家里那么多錢，弟弟的學費早就有了吧，這個就留給我吧。”
王菊不肯，伸手要來拿：“你這孩子，怎么今天這么不聽話，你弟弟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糧票根本就不夠用，還得多花錢買肉票，哪里夠！”
蔣桂芳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盈著淚水看著王菊：“娘，就這一次，下周我多送一點糧票來還不行嗎？”
王菊擔心容了這一次，她往后不聽話就不帶東西回來了，怎么也不答應。
蔣桂芳賭氣打開門，拿著布料走到宋明華跟前：“娘，我們回去吧！”
宋明華瞧著蔣桂芳睫毛還是濕潤的，又見到王菊慌里慌張出來，知道成功了，當即起身：“那我們就回去了，家里還有事情沒做，親家母不用送了！”
回去的路上蔣桂芳一直悶悶不樂，宋明華便笑著道：“你娘不給你做，我給你做，這裙子一定讓你穿上。”
蔣桂芳轉憂為喜一路殷勤奉承，說的跟個花似的。
宋明華表面樂呵呵，心里滿是厭惡和不屑。
回到家中，周建國請假回來，打算去接媳婦，結果見到蔣桂芳歡喜地坐在家中，瞧著宋明華幫忙裁衣服。
“媳婦，這是？”
蔣桂芳立刻過去挽住周建國的肩膀：“娘給我做裙子呢！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說著兩夫妻便拉扯著出去了，到晚飯也沒回來。
宋明華知道蔣桂芳和周建國是去縣里看電影去了。
蔣桂芳高興的時候總是愛花錢，宋明華也沒指望能夠改變她這個人。
上一世掏心掏肺地對蔣桂芳好，不也沒得到什么好結局，這一世單單一條裙子就想要收買她，未免太天真了。
只要蔣桂芳和娘家的關系越來越差，才是宋明華的目的。
“娘，你別晚上做針線了，費眼睛，先休息一下吧。”
蘇慧心將晚飯端上來，擺放在桌子上，站在廚房門口望了望，見沒有人影，就用鍋蓋先蓋住，轉頭過來勸宋明華。
宋明華抿唇一笑，手上動作沒停：“趁著還有一天天光，趕出來，娘要在下周蔣桂芳回娘家之前做出來。”
蘇慧心不明白，不過宋明華對蔣桂芳好，也并不需要理由。
宋明華將凳子端到院子中：“慧心，你也將書拿出來再看看，今天白天耽誤你了，晚上你又舍不得點煤油燈，趁現在你再看看。”
蘇慧心立刻端著凳子跟著到院子中，手中拿著一本語文課本背誦起來。
宋明華一面聽得蘇慧心的嘀咕，一面抬眼望著院壩前的土地。
這片土地是他們家的，用來種了一些小菜。
不過宋明華看的不是這個，而是土地小道旁邊的竹林。
這些竹子是無主之物，周圍的鄰居也不管的，等到明日回來，便砍一些，削了竹子皮用來編織玩具。
漸漸天光沉下，星子散漫地灑在天空中，宋明華正抬眼欣賞著天空，享受著這片刻的安逸。
癱瘓之后，她一直都躺在靠窗的鐵床上，記憶中的夏天還是燥熱、惡臭、疼和癢，蒼蠅和蛆蟲在她身上。
蘇慧心卻不嫌棄，雖然罵她，但是還是給她擦身，翻身，換涼席。
正回想著，聽得腳步聲，回身看去，原來是周努力和周立國回來了。
他們兩爺子今天是一天去縣里的聯營二廠上班，工作輕松，下班之前廠長叫來開了個會，所以回家才晚了。
“爹，立國你們回來了，飯菜都好了。”
一行人圍坐在桌子上，周立國這個不上班在家溫書備考的人最后到家，回來上桌子就吃飯。
周立國和宋明華說道：“娘，你等會給我收拾一下，我明兒就去住廠子里了。”
聯營廠都有廠區宿舍，之前周努力和周秀麗都是住在廠里，只有周末放假這一天才回家。
縣里距離團結村也不算遠，走路上下班的人許多。
宋明華一聽便知道周立國打的什么主意，卻不表態，先看向周努力，給他當家人的體面：“他爹你怎么說？”
家中的事情向來都是宋明華把持，說一不二，周努力向來沒什么話語權，聽得這話，端著架子嗯了一聲。
“他那么大的人了，想要搬出去住就去住。”
宋明華便點頭：“好，你爹既然都答應了，娘等會幫你收拾。”
周立國是個散漫性格，對許多事情都不上心，也沒個主見，依賴性強這幾個兒子中就數這個老三和他爹周努力最像。
這種人就要捆在褲腰帶上，整天看著，才不會做錯事。
上一世宋明華便是這樣做的，讓他和周安國一起在家中混吃混喝，反正只要在眼皮子底下就行。
后來這小子跟著同村人出去倒賣東西，真給他發了財，又去澳門堵伯，生意越做越大，錢也越花越多。
可就是這樣，宋明華摔癱瘓了之后給他打電話，他還訴苦，說什么自己欠了錢，準備要逃到國外去了，讓她自己想辦法！
這一世，宋明華才不給他兜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