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旬頓了下,挑了一個平常的回答:“因為我認識跟你有過合作的人,他們都不信。一個人怎么樣,除了他自己,跟他有過長時間接觸的人最清楚。所以我覺得你不是那種人。”
江淮硯點頭,眼神隱藏在黑夜里,意味不明,隨后又勾起嘴角,刨根問底似的:“覺得沒必要問,那為什么現在又問了?”
“......”
他怎么覺得江淮硯像在故意戲謔他,避重就輕,就是不往關鍵地方扯……
江淮硯看他不說話,便收了逗人的心思,剛想開口,就聽蘇知旬笑回:
“因為看你情緒不佳,既然今晚有緣被我碰到,看能不能開導開導你這位著名影帝,說出去多有面子。”
他語氣調侃又輕松,輕易接住了剛剛的氛圍,沒讓它往煽情的方向發展。
江淮硯這下真心笑了,很奇怪,他還沒被開導就覺得心里剩得那點微堵的感覺也消失了,反而更愿意吐露心聲。
他能感覺出來蘇知旬是真的信自己,并且還有點為他抱不平的意思,提起這事語氣好像比他還沉重。
這是他不樂意見的。
身為公眾人物多年,他很愿意看到自己的作品帶給大眾精神力量,卻不太習慣自己的一舉一動牽動那么多人的情緒,尤其是負面的。
很多他自己都無所謂的事,但喜歡他的粉絲或者身邊的朋友會有所謂,這讓他震撼又珍重。
所以如果有鬧得大的緋聞或其他負面新聞,他都會第一時間澄清。
眼下,他竟然發現這個跟自己相處沒幾個月的人也會是這樣“身邊的朋友”,一時有點驚訝。
然后聽他語氣里難以掩飾的在意和沉重,下意識不喜歡這樣的氛圍,便想拉回來,而他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發現蘇知旬能輕易與別人情緒同頻,然后以對方舒服的方式回應,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最起碼對他而言,是這樣。
“那件事確實有隱情,我從未跟視頻里那位投資人碰過面。事情發生沒兩天,我前公司就來找我,然后便知道了這是他們策劃的,為了留住我,不然就不會幫我澄清。”
“夢啟娛樂?”
“嗯,那個投資人也跟這個公司有關系。不過即使知道他是誰,也沒有證據。”
“那楊竟康呢?從他那里也沒法入手?”
江淮硯搖頭:“他只說自己也是被算計的,什么都不知道。”
“屁!他肯定知道!跟他那部電影的利益有關吧,才不敢說。”
江淮硯笑了聲,用贊同的語氣說:“你說的沒錯,我也這么覺得。總之,這件事一直沒找到可以入手的方向。”
“但這事倒沒有很困擾我。不久,會解決的。”
蘇知旬轉頭看他,他喝了一口飲料,目光落在遠方燈光匯集處,淡漠又坦然。
說起這件事時,語氣平靜,好像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而那件事現在在他這里,早已微不足道。
蘇知旬頓覺自己也被這黑夜所容納,白晝里的喧囂、破碎匯入其中,幾乎找不到痕跡。
原來什么都不如江淮硯的一句話來得有效。
他輕吐一口氣,噎在他喉間的那句話也很輕易地順道而出:“那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嗎?”
江淮硯不意外他會這么問,確實他最近情緒明顯,尤其今天,“嗯,家里的事。”
蘇知旬點點頭,這樣已經夠了,知分寸地沒再追問,只說:“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江淮硯晃著手里沒喝完的飲料,爽快答:“行,感謝旬哥!”
蘇知旬聞言也大哥似的舉起飲料作勢要跟他碰一個:“客氣。”
江淮硯低笑了聲,在飲料還沒進入蘇知旬口中前,就伸手拿走了他手中冰涼的瓶子,“太涼了,等會回去喝熱水。”
在偶像猝不及防的關心面前,蘇知旬短暫的“大哥作風”蕩然無存,反應慢半拍地默默點了下頭:“哦。”
江淮硯望著他夜色中半明半暗的側臉,牙尖無意識輕咬了下唇側軟肉,
還真是有點乖啊......
“這幾天擼狗擼的爽嗎?”
“爽啊,毛茸茸的。哎淮硯哥,你家的狗有沒有做絕育啊?我聽可可主人說可可剛絕育完不久對他特別冷淡,大部分狗都會這樣嗎?”蘇知旬好奇地問。
“做了,不過讓葉蕪帶他去的,我沒空。”
“哦?真的嗎?”蘇知旬一臉懷疑。
江淮硯眉梢微挑,輕吐出兩個字:“你猜。”
“哈哈哈我想我知道了,那你家狗之后對葉蕪什么反應?”
“沒什么,就是我家從此有狗沒他,有他沒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晚,他們在燈火之上笑得開懷,而在他們前面,是一望無垠、浪漫無邊的萬丈霓虹。
***
次日下午,即使到了片場要換裝,蘇知旬也精心挑了件好看的衣服,心情愉快地來到片場。
經過昨晚,他們現在的關系應該算是又進了一步吧。
他現在很想見到江淮硯。
而到了卻沒看到人,去詢問導演才知道江淮硯今天請假了。
“淮硯啊,他去參加悅歌盛典了,本來推了,但主辦方那邊出了點岔子,又臨時請他救場。他是悅歌的代言人,不好一再推辭,昨天就跟我請了兩天假,抱歉太忙忘記通知你們了。咱們把他的戲份往后放一放,你們幾個今天需要多拍幾場,做好準備。”
聽到導演的話,蘇知旬第一反應就是——怎么昨天晚上他沒告訴我?
隨后又想,這有什么好說的,他們也沒聊到今天的事啊。
理智覺得沒問題,可心里又有些憋悶。
蘇知旬找了個陰涼處,坐下后拿出手機,打開微博,翻了沒兩下,就看到了江淮硯去參加盛典的路透。
視頻里,他戴著帽子口罩,兩側粉絲有秩序地站著,在歡呼和咔嚓聲中走進舉辦盛典的會館里。
他穿得還是昨晚的衣服,帽子下不規矩地露出幾縷凌亂的頭發,看樣子在路上睡了一覺。
蘇知旬盯得出神,有那么一刻,他忽然覺得又回到了曾經看著手機追星的日子,這段時間短暫的相處跟那九年相比,才是真的不真實。
悅歌盛典當晚官宣了嘉賓,并附上了彩排圖,江淮硯是壓軸出場。一大批粉絲火速趕來。
【有我哥??怎么之前沒聽到一點消息,好大一個驚喜!!】
【我就知道,我又得熬到最后了。】
【好久不見我硯哥的舞臺了,嗚嗚嗚想念。】
【彩排照都這么帥!】
看到彩排照和粉絲的言論,蘇知旬悵然的心情也被感染,畢竟江淮硯真的好久沒有舞臺了,馬上就要看到還是忍不住地激動!
悅歌盛典直播當晚,舞臺后方,到處都有來回走動的工作人員,大化妝間內,各個藝人盛裝打扮,坐在鏡子前讓妝造師化妝。
盧楚悅剛補完妝站起身,就見一個男子走到她身邊。
高佑:“盧小姐,我們淮硯請你借一步說話,可以嗎?”
盧楚悅抬頭,看見江淮硯正在最旁邊的一個化妝臺前喝水。她莞爾一笑,提起純白色露肩長裙,緩步向那邊走去。
***
導演把沒有江淮硯的戲份調到了這兩天,忙得蘇知旬連吃飯時間都壓縮了不少。幸好江淮硯舞臺時間夠晚,蘇知旬收工后勉強趕上了直播。
蘇知旬雙手捧著手機,目不轉睛盯著屏幕。
江淮硯站在舞臺中央,白色襯衣被汗水浸得微透,領口紐扣只系了最底下一顆,隨著動作微微敞開,露出鎖骨下那道若隱若現的陰影。他單手搭在伴舞肩上,指尖隨著鼓點輕敲,整個人大寫地恣意又性感。
音樂驟轉,他猛地扯松領口,布料滑開的瞬間,腹肌線條在燈光下一閃而過。
特寫推進,他忽然撩起眼皮,汗濕的額發下,一雙眼睛黑得發亮,像是含著某種隱晦的邀請。唇角勾起時,笑意不達眼底,卻燙得人耳根發麻。
最后他眼簾輕輕一眨,蘇知旬作勢捂住心口,直擊心臟。
洛和:“......這兩天悶悶不樂的是誰啊?現在張牙舞爪一臉癡笑的又是誰啊?”
蘇知旬視若無睹。心情好,不跟傻瓜計較。
盛典結束,江淮硯明天應該就回來了。蘇知旬收起手機,心滿意足地坐上回酒店的車。
然而第二天,
他還沒等來江淮硯,先等來了江淮硯的八卦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