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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云瀟瀟司徒珩小說 一如秋至 109761 字 2025-06-20 10: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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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鸞閣內(nèi),云瀟瀟將收集到的情報一一攤在案幾上。父親仍在刑部大牢,二哥被軟禁在驛館,云家軍被臨時調(diào)來的將領(lǐng)接管——形勢比想象的更嚴(yán)峻。

"小姐,這是剛從御膳房打聽來的消息。"青杏遞上一張紙條,"李尚書今早又進宮了,帶著厚厚一摞賬本。"

云瀟瀟展開紙條,上面是潦草的幾個字:"李攜鹽政賬目,陛下留膳。"

李甫仁主管戶部,同時兼管鹽政。鹽稅乃國庫重要來源,歷來是油水最肥的差事。若說這位李尚書手腳干凈,怕是連他自家夫人都不信。

"鹽政......"云瀟瀟瞇起眼睛,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海中成形。《孫子兵法》有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要救云家,或許該從李甫仁的命根子下手。

"青杏,趙美人近日可還去御花園賞梅?"

"去的,每日辰時必到。"青杏不解,"小姐問這個做什么?"

云瀟瀟沒有回答,只是從妝奩中取出一對翡翠耳墜:"明日一早,我們也去賞梅。"

趙美人是太后遠房侄孫女,入宮不久,天真爛漫得近乎愚蠢。她有個不為人知的癖好——崇拜李甫仁。據(jù)說是因為幼時聽多了"李青天"的故事,至今仍覺得這位戶部尚書是大周第一能臣。

次日辰時,云瀟瀟換上一身淡紫色宮裝,戴上那對翡翠耳墜,特意繞路經(jīng)過趙美人常去的梅林。果然,遠遠就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梅樹下徘徊。

"趙妹妹。"云瀟瀟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好巧。"

趙美人轉(zhuǎn)身,圓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云姐姐?"她急忙行禮,"姐姐禁足結(jié)束了?"

"早結(jié)束了。"云瀟瀟親熱地挽住她的手,"多日不見,妹妹越發(fā)水靈了。"

趙美人受寵若驚。云瀟瀟雖已失寵,但畢竟是昭儀,位分比她高得多。兩人并肩賞梅,云瀟瀟故意將話題引到朝政上:

"聽說近日江南鹽稅出了紕漏?陛下為此龍顏大怒呢。"

"啊?"趙美人瞪大眼睛,"不會吧,李尚書管的鹽政一向清明......"

"噓——"云瀟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妹妹小點聲。這事還沒公開,我也是偶然聽陛下提起的。"她嘆了口氣,"陛下說要嚴(yán)查近五年的鹽政賬目,一個銅板都不放過。"

趙美人的臉?biāo)⒌匕琢耍?五年......那不就是李尚書上任以來......"

"誰說不是呢。"云瀟瀟搖頭,"不過李尚書為官清廉,想必不怕查。"她突然壓低聲音,"只是聽說賬目上有些'潤筆費'去向不明,陛下懷疑有人中飽私囊......"

"不可能!"趙美人激動地提高了聲音,"李尚書絕不會——"

"妹妹慎言!"云瀟瀟急忙制止,"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準(zhǔn)。"她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今日這些話......"

"我懂,我絕不會說是姐姐告訴我的!"趙美人信誓旦旦。

云瀟瀟微笑離去,轉(zhuǎn)身的瞬間,笑容消失無蹤。翡翠耳墜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就像她此刻的眼神。

"小姐,這樣能成嗎?"回到棲鸞閣,青杏擔(dān)憂地問。

"八成把握。"云瀟瀟取下耳墜放回妝奩,"趙美人單純藏不住事,最遲明日,她就會想辦法給李甫仁報信。"

"可萬一她直接去找陛下......"

"不會。"云瀟瀟胸有成竹,"她崇拜李甫仁,第一反應(yīng)肯定是提醒他,而不是告發(fā)他。"

果然,次日午時就有消息傳來——趙美人"偶遇"皇帝,狀似無意地替李甫仁表功,說什么"鹽政清明""李尚書勞苦功高",惹得司徒珩當(dāng)場沉下臉來。

"陛下什么反應(yīng)?"云瀟瀟急忙問道。

"聽說陛下反問趙美人如何知道鹽政清明,趙美人支支吾吾答不上來,被罰禁足半月。"青杏壓低聲音,"更妙的是,陛下隨后就召見了戶部侍郎,命他秘密核查鹽政賬目!"

云瀟瀟長舒一口氣。計劃成功了!司徒珩生性多疑,趙美人突兀的"表功"反而坐實了鹽政有問題。而李甫仁為了自保,必定會暫時放松對云家的攻勢。

"小姐真厲害!"青杏由衷贊嘆。

云瀟瀟卻沒有半點喜色。她走到窗前,望著趙美人所居的怡芳閣方向。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此刻一定又驚又怕,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失寵。

"青杏,把我那盒珍珠粉找出來,再包些上好的血燕,悄悄送到怡芳閣去。"云瀟瀟輕聲道,"別說是我送的。"

"小姐......"青杏欲言又止。

"去吧。"云瀟瀟擺擺手,"她無辜受累,我心中有愧。"

青杏走后,云瀟瀟翻開《寵妃速成KPI計劃》,在新開辟的"危機公關(guān)"章節(jié)中記錄道:

"借刀殺人計成功實施:利用趙美人傳遞假消息,引發(fā)陛下對李甫仁的懷疑;代價:趙美人禁足,需暗中補償;效果評估:云家壓力暫時緩解,李甫仁轉(zhuǎn)入守勢......"

寫到這里,她停下筆,眼前浮現(xiàn)趙美人那雙單純的眼睛。在邊關(guān)時,父親常教導(dǎo)"明刀明槍,不傷無辜"。如今她卻利用了一個無辜的女子......

"爹,大哥......"云瀟瀟對著虛空輕聲道,"瀟瀟的手......臟了。"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值得!"

一滴淚水砸在紙上,暈開了剛寫的字跡。云瀟瀟愕然摸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自入宮以來,無論多難多險,她都沒掉過一滴淚。如今計謀得逞,反而......

"小姐!"青杏匆匆回來,"李德全帶著人去查戶部了!說是奉了陛下密旨!"

云瀟瀟迅速擦干眼淚:"可有父親的消息?"

"聽說侯爺?shù)陌缸訒壕弻徖砹耍?

果然,李甫仁自顧不暇,自然沒空繼續(xù)構(gòu)陷云家。云瀟瀟的計劃奏效了,但她心里卻沒有半分喜悅,只有沉甸甸的負罪感。

傍晚時分,棲鸞閣意外地收到了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炭火和鮮果,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送東西的小太監(jiān)神神秘秘地說:"陛下今兒心情不錯,特意吩咐的。"

云瀟瀟心下了然——這是司徒珩對她"貢獻"的無聲嘉獎。皇帝何等聰明,想必已經(jīng)猜出趙美人突然為李甫仁表功的蹊蹺。但他沒有點破,而是順?biāo)浦鄄槠鹆他}政,說明他本就有此意,只是缺個由頭。

"小姐,這下好了,陛下對您......"

"別天真了。"云瀟瀟打斷青杏的幻想,"陛下只是利用這次機會敲打李甫仁,不代表他相信云家清白。"她望向御書房的方向,"帝王心術(shù),深不可測。"

夜深人靜時,云瀟瀟輾轉(zhuǎn)難眠。她起身取出貼身收藏的兩枚虎符——青銅的那枚冰涼沉重,白玉的那枚溫潤通透。一枚代表云家的過去,一枚或許代表著......她不敢往下想。

"陛下......"她輕聲自語,"您到底信不信云家?"

次日清晨,云瀟瀟決定去御花園走走。多日未好好活動,筋骨都有些僵硬了。剛走到梅林附近,就聽見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循聲望去,只見趙美人獨自坐在石凳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

云瀟瀟本想避開,卻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趙妹妹。"

趙美人抬頭,見是云瀟瀟,頓時嚇得臉色煞白:"云、云姐姐......我、我不是故意......"

"噓,別怕。"云瀟瀟在她身旁坐下,遞上一方繡帕,"擦擦眼淚。"

"姐姐不怪我?"趙美人怯生生地問,"我、我連累了李尚書......"

云瀟瀟心中一痛。這傻姑娘到現(xiàn)在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連累了李甫仁,根本沒想到被人利用。

"趙妹妹,后宮之中,有些話不能亂說,有些人......"她頓了頓,"也不能輕信。"

"姐姐是說......李尚書?"趙美人瞪大眼睛,"不可能!李尚書是清官!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云瀟瀟暗自嘆息。天真到這種程度,在后宮活不過三個月。她正想再勸,忽聽身后傳來一聲冷笑:

"云昭儀好興致,這是在教導(dǎo)趙美人如何'謹(jǐn)言慎行'嗎?"

德妃!云瀟瀟迅速起身行禮:"德妃娘娘金安。"

趙美人已經(jīng)嚇得跪倒在地,渾身發(fā)抖。德妃輕蔑地掃了她一眼:"禁足期間擅自外出,該當(dāng)何罪?"

"娘娘恕罪!"趙美人連連叩頭,"嬪妾只是、只是......"

"只是出來透口氣。"云瀟瀟接過話頭,"趙妹妹年輕不懂事,還請娘娘寬恕。"

德妃似笑非笑:"云昭儀自身難保,還有閑心替別人求情?"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別以為陛下查李尚書,云家就沒事了。太后娘娘已經(jīng)找到了新的證據(jù)......"

云瀟瀟心頭一凜,面上卻不露分毫:"多謝德妃娘娘提醒。"

德妃冷哼一聲,甩袖離去。趙美人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云姐姐,我、我是不是又闖禍了......"

"不關(guān)你的事。"云瀟瀟扶她起來,"快回去吧,別再讓人看見了。"

送走趙美人,云瀟瀟快步回到棲鸞閣。德妃的話讓她如坐針氈——太后找到了新證據(jù)?是什么?指向誰?父親還是二哥?

"青杏,想辦法聯(lián)系我們在刑部的人,打聽父親的情況。"

"小姐,太危險了!若被人發(fā)現(xiàn)......"

"顧不得那么多了。"云瀟瀟咬牙,"太后那邊有新動作,我們必須搶先一步。"

青杏剛離開,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云瀟瀟警覺地抬頭,只見一個小太監(jiān)匆匆進來,遞上一封信:"門外的侍衛(wèi)大哥讓轉(zhuǎn)交的。"

云瀟瀟展開信箋,是二哥云霽的筆跡:"父安,勿憂。新證指向北疆駐軍,皆偽造。吾已安排應(yīng)對。妹保重,勿輕舉妄動。"

北疆駐軍?云瀟瀟心頭一震。那是二哥一手帶出來的精銳,若被誣陷與云家勾結(jié)謀反,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正思索對策,忽聽外面太監(jiān)尖聲通報:"陛下駕到——"

云瀟瀟手忙腳亂地將信箋藏好,剛整理好衣冠,司徒珩已經(jīng)大步走了進來。他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常服,面色比前幾日好些,但眉宇間的疲憊依然明顯。

"臣妾參見陛下。"云瀟瀟跪拜行禮,心跳如鼓。

"平身。"司徒珩徑直走到案幾前坐下,"愛妃近日可好?"

這簡單的問候讓云瀟瀟一時摸不著頭腦。自從云家出事,司徒珩還是第一次以"愛妃"相稱。

"托陛下洪福,臣妾一切安好。"

"是嗎?"司徒珩似笑非笑,"朕聽說愛妃近日頗為忙碌,又是賞梅,又是送珍珠粉的。"

云瀟瀟背后沁出一層冷汗。皇帝果然什么都知道!她強自鎮(zhèn)定:"臣妾只是......"

"愛妃不必解釋。"司徒珩打斷她,"鹽政賬目確實有問題,朕早有所疑,只是缺個由頭查辦。"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云瀟瀟,"愛妃這一手'借刀殺人',用得妙。"

云瀟瀟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臣妾知罪。"

"何罪之有?"司徒珩輕笑,"愛妃幫了朕一個大忙。"他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趙美人無辜受累,愛妃心中可有愧疚?"

這個問題直擊心靈。云瀟瀟抬頭,正對上司徒珩探究的目光。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見底,卻似乎能看透她所有心思。

"有。"她老實回答,"臣妾已暗中補償。"

司徒珩沉默片刻,突然道:"朕今日見了靖遠侯。"

云瀟瀟心頭一跳:"父親......可好?"

"精神不錯,就是脾氣依舊。"司徒珩嘴角微揚,"他當(dāng)著朕的面罵李甫仁'狗娘養(yǎng)的',把刑部尚書都嚇傻了。"

這個描述太有父親的風(fēng)范,云瀟瀟差點笑出聲來。但她很快意識到更重要的信息——皇帝親自去見父親,還允許父親如此放肆,說明事情有轉(zhuǎn)機!

"陛下,云家......"

"云家的事,朕自有主張。"司徒珩站起身,"愛妃只需記住一點——"他俯身,在云瀟瀟耳邊輕聲道,"朕賞的玉虎符,好生收著。"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云瀟瀟一人跪在原地,心跳如雷。玉虎符......那不僅僅是賞賜,更是一種暗示,一種承諾?

云瀟瀟取出白玉虎符,在陽光下細細端詳。溫潤的玉石內(nèi)部,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信"字似乎更加清晰了。

"陛下......"她輕聲自語,"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窗外,一陣秋風(fēng)吹過,卷起滿地落葉。云瀟瀟忽然覺得,這深宮中的風(fēng)云,或許比她想象的更加復(fù)雜,而司徒珩的心思,也比她揣測的更加深沉......


更新時間:2025-06-20 10:2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