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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也不抬,自顧自地用鐵鉗夾起一塊通紅的煤塊:“多謝關心。”
“不過我這窯啊,可是跟公社簽了承包合同的。”
“承包?”蘇棠嗤笑一聲,“就憑你?別到時候磚沒燒出來,倒把褲衩都賠進去!”
她的心聲惡毒地傳來:【窮酸樣!活該打一輩子光棍!】
我猛地將鐵鉗往地上一插,濺起一串火星子:“蘇知青,聽說你結婚連喜糖都沒發?”
“該不會是喬同志連買糖的錢都沒有吧?”
喬楓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你!”蘇棠氣得直跺腳,"喬楓他馬上就要平反了!到時候......”
“到時候怎樣?”我抄起火鉗,從窯眼里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炭塊,在手里轉著玩。
“讓我猜猜,是不是要讓我這窯關門大吉啊?”
炭塊的紅光映在我臉上,熱浪逼得他們不由自主后退兩步。
“你、你別亂來!”喬楓結結巴巴地往蘇棠身后躲。
我猛地往前一步,炭塊幾乎要戳到喬楓鼻尖:“喬同志,你說我這炭塊要是不小心掉到誰身上......”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蘇棠拽著喬楓連連后退,高跟鞋崴了一下差點摔倒。
我“啪”地把炭塊扔回窯里,拍了拍手上的煤灰:“慢走不送——”
蘇棠氣得渾身發抖,拽著喬楓落荒而逃。
我望著他們狼狽的背影,往窯眼里又添了把煤。
心里默算著時間——
按前世記憶,再過三天,縣建筑公司就該急缺紅磚了。
果然,第五天早晨,一輛解放牌大卡車轟隆隆開進村,直接停在我家院外。
車上跳下個穿中山裝的中年人,手里拿著塊磚頭問:“這是你燒的?”
我點點頭。
那是我用河底膠泥試燒的特級紅磚,硬度堪比石頭。
“有多少要多少!”中年人激動地說,“縣里蓋招待所急用,公社窯廠的磚一碰就碎!”
從那天起,我家門口天天停著大卡車。
村里人的閑話漸漸變成了驚嘆:
“了不得!小林的磚賣到縣里去了!”
“聽說一塊磚多賣兩分錢呢!”
“這一個月不得掙好幾百?”
這天我正在出窯,忽然聽見院門被踹開。
蘇棠帶著七八個戴紅袖標的闖進來,喬楓跟在最后,手里舉著張紙。
“林焱!”蘇棠尖聲叫道,“公社接到舉報,你偷了窯廠的紅磚!”
我放下鐵鉗,冷冷看著他們:“放屁。”
“還敢狡辯?”喬楓抖著那張紙,“這是搜查令!你一個小作坊,要不是偷了公社的,哪來這么多貨?”
那幾個紅袖標已經動手翻箱倒柜,把我辛苦攢的煤票和剛收的磚錢全抖落在地上。
蘇棠虛情假意地給我傳遞心聲:
【我說林哥啊......還是趕緊自首吧......看在一夜夫妻的份上,我會幫他求情的......】
正當我被蘇棠惡心得不行時,一個瘦知青舉著我記賬的本子大喊:
“找到了!這本子里記錄了那么多紅磚,他一個小作坊怎么可能燒得出那么多!肯定是偷的公社的!”
人群開始騷動:
“真沒想到啊......平時看著老實巴交的......”
“走!把他抓去游街!”
喬楓趁機煽風點火:“這種蛀蟲,就該打斷腿!”
不知誰先推了我一把,接著拳頭和腳就像雨點般落下來。
我護著頭蜷縮在窯邊,后背被煤塊硌得生疼,耳邊全是“打死他”的吼叫。
“我沒有偷!”我奮力辯解,可是卻被眾人的怒吼蓋過。
就在我快要昏過去時,一聲汽車喇叭刺破喧囂。
“住手——”
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