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東城國際社區一棟米白色小樓的客廳里。勞埃德·福杰,
這位前王牌情報人員,此刻正對著電腦屏幕,
眉頭微蹙地研究一份關于兒童焦慮癥的案例報告。
他的心理咨詢診所“黃昏港灣”剛開張一個月,生意勉強算步入正軌。客廳另一頭,
約爾·福杰正對著沙袋揮汗如雨,動作凌厲精準,空氣被拳風撕裂發出短促的“啪啪”聲。
她新開的“強身健體女子防身術館”就在社區商業街拐角,可惜開業一周,
報名人數寥寥無幾。“哈!完美!”約爾收拳,擦了把汗,看向勞埃德,“親愛的,
你覺得我是不是該在門口放個大喇叭?或者搞個買一送一?”勞埃德從屏幕前抬起頭,
努力維持著溫和的心理醫生式微笑:“親愛的,優雅,要優雅。口碑需要時間積累。
他內心卻在飛速計算:診所的房租、女兒的學費、防身術館的器材貸款……平靜生活的賬單,
比他潛伏在敵國大使館時還要讓人心驚肉跳。“叮咚——”門鈴聲響起,
帶著一種不祥的預感。勞埃德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阿尼亞·福杰,他們八歲的女兒。
她的小臉上沾著灰,頭發有點亂,但那雙綠色的大眼睛卻閃爍著一種……過于興奮的光芒。
她身后,是表情嚴肅、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亨德森校長。“福杰醫生,下午好。
”亨德森校長微微頷首,姿態無可挑剔的優雅,“很抱歉打擾,
是關于阿尼亞小姐今天在學校的一些……行為。”勞埃德的心猛地一沉,
臉上笑容不變:“校長先生,請進。阿尼亞,你又做了什么?”他看向女兒,
眼神里帶著詢問。阿尼亞挺起小胸脯,聲音響亮:“阿尼亞完成了秘密特工的完美首秀!
成功揭露了敵方間諜的作弊行為!”亨德森校長推了推金絲眼鏡,
語氣平靜無波:“福杰小姐聲稱她使用了‘讀心術’,
看穿了同桌貝琪同學在數學小測時偷看藏在橡皮擦下的答案。她當場舉手報告,
并大聲宣布‘你的邪惡計劃已被我識破!’。”勞埃德:“……”“結果,
”亨德森校長繼續道,“貝琪同學確實在作弊。
但阿尼亞小姐擾亂課堂秩序、宣揚不科學言論的行為,同樣需要糾正。
她被罰課后清理教室地板上的口香糖。”阿尼亞用力點頭:“這是必要的偽裝!
清理戰場也是特工職責的一部分!”亨德森校長看向勞埃德,目光意味深長:“福杰醫生,
阿尼亞小姐的想象力非常……豐富。
我們‘東城國際精英小學’非常重視學生的‘優雅’素養。這種……奇特的行為模式,
或許需要家長更多的關注和引導。畢竟,一個優雅的淑女,
是不會宣稱自己能看透別人心思的。”他再次優雅地頷首,“打擾了,告辭。”門關上了。
客廳里一片寂靜,只有約爾好奇地問:“阿尼亞,你真的會讀心術?”“當然!
”阿尼亞驕傲地揚起下巴,“阿尼亞是天賦異稟的秘密特工!為了世界和平!
”勞埃德深吸一口氣,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蹲下身,盡量用溫和的語氣:“阿尼亞,
世界上沒有讀心術。你是不是……看到了貝琪同學偷看橡皮的動作?
”阿尼亞眨巴著大眼睛:“阿尼亞感覺到了!她的心跳加速,眼神閃爍,手指發抖!
這都是特工教材里說的心虛表現!”“那只是觀察力比較敏銳,寶貝。”勞埃德試圖引導,
“就像爸爸教你的,注意別人的表情和動作,就能猜到他們在想什么一點點,
但不是真的讀心。”“爸爸也是特工!”阿尼亞眼睛更亮了,“阿尼亞知道!
爸爸在偽裝成心理醫生!”勞埃德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強撐著笑容:“爸爸是心理醫生,
不是特工。阿尼亞,你看太多動畫片了。來,
爸爸給你講個故事……”他拿出精心挑選的兒童心理繪本《小豆豆的奇妙世界》,
試圖用溫和的故事引導女兒走出“特工幻想”。然而,
阿尼亞只對書里畫著望遠鏡和放大鏡的插圖感興趣,指著大喊:“看!特工裝備!
”勞埃德內心哀嚎:這比破解敵方最高級別密碼還難!晚飯后,趁著勞埃德在書房整理病歷,
約爾在廚房研究(并毀掉)第三塊牛排,阿尼亞開始了她的“秘密行動”。
她溜進堆滿雜物的儲藏室,這里成了她的“秘密基地”。她搬開幾個舊紙箱,
清理出一小塊空地。“特工阿尼亞·福杰,訓練開始!”她壓低聲音,
模仿著動畫片里的腔調。先是幾個歪歪扭扭的瑜伽動作(她認為是“潛行姿態”),
接著是幾個差點撞到墻的側手翻(“躲避子彈”),
最后是屏住呼吸對著空氣揮拳(“近身格斗”)。訓練告一段落,她拿出一個小本子,
封面歪歪扭扭寫著“絕密任務日志”。她咬著鉛筆頭,嚴肅思考。忽然,
她想起放學回家時看到隔壁新搬來的史密斯老先生。那個老爺爺扔垃圾時,左右張望了好久,
才顫巍巍地把袋子丟進垃圾桶。“行為可疑!”阿尼亞在本子上用力寫下,
“新鄰居史密斯先生,扔垃圾時高度警惕,反復觀察環境!疑似敵方潛伏人員!
任務一:調查史密斯夫婦!”她合上本子,感覺使命感油然而生。這時,她的大狗邦德,
一條憨厚的金毛尋回犬,搖著尾巴湊了過來,嘴里叼著個東西。“邦德!好樣的!
”阿尼亞眼睛一亮,“你找到情報了?
歡快地把嘴里的“情報”放在阿尼亞腳邊——那是勞埃德昨天脫在沙發底下忘了洗的臭襪子。
“嘔!”阿尼亞捏著鼻子,“邦德!這是生化武器嗎?快處理掉!”邦德以為小主人在玩,
叼起襪子興奮地在儲藏室里轉圈跑。阿尼亞壓低聲音急道:“邦德!別跑!銷毀證據!
”一人一狗在狹小的空間里追逐起來。邦德不小心撞倒了一個空花盆,發出“哐當”一聲。
“阿尼亞!邦德!你們在儲藏室干什么?”約爾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伴隨著她走過來的腳步聲。“不好!暴露了!”阿尼亞手忙腳亂,想抓住邦德。
邦德更興奮了,叼著襪子“嗖”地竄出儲藏室,正好撞在走進來的約爾腿上。“邦德!
”約爾看著狗嘴里的襪子,哭笑不得,“快吐出來!臟死了!
”一場小型追狗大戰在客廳上演。約爾身手矯健,但邦德體積大又靈活,
加上阿尼亞在一旁“指揮”邦德“快撤!快撤!”,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最終,
邦德被約爾堵在沙發角落,乖乖吐出了襪子。“阿尼亞,不許帶著邦德在儲藏室胡鬧!
”約爾叉著腰,假裝生氣。“我們在執行秘密任務!”阿尼亞辯解。“什么任務需要臭襪子?
”約爾拎起襪子,一臉嫌棄地走向洗衣房。勞埃德被客廳的動靜吸引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揉了揉眉心,感覺血壓又在升高。他走到儲藏室門口,看到里面被翻得亂七八糟,
阿尼亞還保持著一種奇怪的半蹲姿勢。“阿尼亞,”勞埃德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儲藏室不是游樂場。而且,世界上沒有……”“爸爸!”阿尼亞打斷他,
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指著窗外隔壁史密斯家的陽臺,“你看那個新鄰居,他好可疑!
阿尼亞要調查他!”勞埃德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只看到史密斯老先生在陽臺上慢悠悠地給幾盆花澆水,動作遲緩,就是個普通老人。
“阿尼亞,史密斯先生只是新搬來的鄰居,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勞埃德耐著性子解釋,
“我們要友善……”“不對!”阿尼亞堅持,“他扔垃圾的時候像特工接頭!阿尼亞有證據!
”勞埃德感覺自己的耐心正在被名為“女兒”的沙漏一點點漏掉。
他想起亨德森校長的話——“培養優雅”。優雅?他現在只想優雅地暈過去。“聽著,
阿尼亞,”他蹲下來,直視女兒的眼睛,“爸爸理解你喜歡那些特工故事,但那只是故事。
現實生活里,沒有那么多秘密任務和壞人。史密斯先生是鄰居,我們要做的是歡迎他,
而不是調查他。明白嗎?”阿尼亞看著爸爸認真的臉,小嘴癟了癟,大眼睛里滿是不服氣,
但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勞埃德松了口氣,以為終于說服了女兒。
他幫阿尼亞簡單收拾了一下儲藏室,叮囑她早點洗澡睡覺。阿尼亞抱著邦德,
慢吞吞地走向浴室,心里卻在盤算:“爸爸一定是怕阿尼亞有危險!所以不讓阿尼亞調查!
但阿尼亞是王牌特工,不怕危險!邦德,我們得靠自己!”她走到客廳窗邊,
最后看了一眼隔壁史密斯家的陽臺。夕陽的余暉下,
史密斯老先生正彎腰想把一盆開得正盛的紅色天竺葵搬到更顯眼的位置。就在這時,
阿尼亞腳下一滑,“哎呀”一聲,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窗臺邊一個裝飾用的小花盆。
小花盆晃了晃,徑直從敞開的窗戶掉了下去!“啊!”阿尼亞驚呼。“哐啷!
”一聲脆響從樓下傳來。勞埃德和約爾聞聲沖過來:“怎么了?”阿尼亞指著樓下,
小臉煞白:“花盆……掉到史密斯爺爺家陽臺上了!”勞埃德探頭一看,果然,
那個巴掌大的陶土花盆摔在史密斯家陽臺靠角落的地上,四分五裂,泥土濺得到處都是。
那盆可憐的天竺葵歪倒在一堆碎片和泥土里。“阿尼亞!
”勞埃德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緊張,“你看你!”“對不起……”阿尼亞低下頭,
小聲道歉,心里卻有點慶幸:花盆掉在陽臺角落,好像沒砸壞史密斯爺爺的花?
而且……那個位置,正好可以觀察!史密斯老先生也被響聲驚動,走到陽臺查看。
他扶了扶老花鏡,看著一地狼藉,又抬頭看了看樓上福杰家探出來的三個腦袋(包括邦德),
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非常抱歉,史密斯先生!”勞埃德趕緊道歉,
“孩子不小心碰掉了花盆,我們馬上下來清理!”“哦……沒關系,沒關系。
”史密斯老先生擺擺手,聲音溫和,“人沒事就好。我自己收拾就行。”他彎下腰,
似乎想撿起最大的那塊碎片,動作有些遲緩。勞埃德連聲道歉,表示立刻下去處理。
他轉身去拿清掃工具,心里想著怎么跟新鄰居解釋這飛來橫禍。阿尼亞扒在窗邊,
大眼睛緊緊盯著史密斯老先生的動作。她看到老爺爺在清理碎片時,
手指似乎在一個地方多停留了一下,還輕輕撥開了一小撮泥土,然后才若無其事地繼續清理。
那個角落,正好是花盆摔得最碎的地方。“邦德,”阿尼亞用氣聲對腳邊的大狗說,
眼睛亮得驚人,“他藏了東西!阿尼亞看到了!就在碎片下面!
我們的第一個任務目標……出現了!”周六的早晨,陽光暖融融地灑在東城國際社區。
福杰家的客廳里,勞埃德正對著筆記本電腦,眉頭微鎖,
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下周的診前準備筆記。
間傳來約爾“嘿哈”的呼喝聲和沙袋沉悶的撞擊聲——她正在為防身術館設計新的課程動作。
一切看起來平靜而……普通。勞埃德瞥了一眼沙發方向。阿尼亞正趴在地毯上,
面前攤開著一大張白紙,彩色蠟筆散落四周。她小臉緊繃,神情專注,
似乎正沉浸在藝術創作中。勞埃德暗自松了口氣,
看來昨天關于“優雅”和“鄰居友善”的談話(以及花盆事件的教訓)多少起了點作用。
他收回目光,繼續專注于屏幕上的文字。然而,勞埃德不知道的是,阿尼亞的白紙上,
畫的根本不是花朵或小鳥。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勾勒著隔壁史密斯家的陽臺輪廓,
幾個火柴人標注著“可疑目標史密斯夫婦”,還有一條狗頭代表“首席諜報犬邦德”。
在陽臺角落,一個特意用紅色蠟筆圈出的地方,
畫著一個破碎的花盆和一個閃閃發光的問號——那是她的“圣杯”!阿尼亞悄悄抬起眼皮,
確認爸爸正專心工作,媽媽在隔壁房間“練功”。她放下蠟筆,像只小老鼠一樣溜下沙發,
躡手躡腳地鉆進儲藏室。邦德立刻搖著尾巴跟了進去。“邦德,行動代號:‘圣杯’!
”阿尼亞壓低聲音,神情嚴肅,“目標:敵方陽臺角落,花盆碎片下的機密情報!
任務等級:絕密!Waku Waku!
儲藏室深處拖出她的“特工裝備”:一輛帶小拖斗的塑料兒童三輪車(“高速移動載具”),
一捆媽媽用來晾曬小件衣物的尼龍繩(“特種攀爬索”),
還有邦德脖子上掛著的狗項圈(“特工犬認證徽章”)。第一步:轉移陣地。
阿尼亞把三輪車推到客廳通往小院的后門邊。她打開門,盡量不發出聲音。
邦德興奮地跟出去,以為要出去玩。第二步:建立“發射平臺”。
阿尼亞費力地把三輪車推到院子角落,緊挨著兩家院子之間的木質矮柵欄。柵欄那邊,
就是史密斯家的陽臺下方。第三步:高空作業。阿尼亞拿起那捆尼龍繩,
一頭系在邦德的項圈上(邦德一臉懵懂地搖尾巴),
另一頭……她抬頭看了看自家二樓陽臺伸出來的晾衣桿。目標陽臺在二樓,她需要“空降”。
她嘗試把繩子往上拋,想勾住晾衣桿。但繩子太輕,她力氣太小,
拋了幾次都軟綿綿地掉下來。阿尼亞急得小臉通紅。她環顧四周,
目光落在三輪車后的小拖斗上。她靈機一動,爬進拖斗,站在里面,高度增加了一點點。
她再次奮力將繩子向上拋去!這一次,繩頭在晾衣桿上繞了半圈,晃晃悠悠地垂了下來。
阿尼亞眼睛一亮:“成功了!邦德,拉緊!”她拽了拽繩子,示意邦德后退。
邦德以為要玩拔河,立刻四爪蹬地,賣力地往后扯。繩子在晾衣桿上繞得更緊了。
“好樣的邦德!穩住!”阿尼亞表揚道。她抓住垂下來的繩子,深吸一口氣,
開始手腳并用地往上爬!小小的身體懸在半空,晃晃悠悠,驚險萬分。她咬著牙,
小臉憋得通紅,心里默念著動畫片里特工攀爬懸崖的鏡頭給自己打氣。
就在她艱難地爬到一半,離目標陽臺欄桿還有一段距離時,腳下踩著的繩子突然一松!
原來是邦德看到一只蝴蝶飛過,興奮地追了過去,繩子瞬間失去了拉力!“哇啊!
”阿尼亞驚呼一聲,身體猛地向下墜去!她下意識地死死抓住繩子,
像個小秤砣一樣掛在半空,離地面只有不到一米,嚇得心臟怦怦直跳。“邦德!邦德!
快回來!”阿尼亞帶著哭腔小聲喊。好在邦德追蝴蝶沒追到,又搖著尾巴跑了回來,
看到小主人掛在那里,好奇地歪了歪頭。阿尼亞趕緊指揮它:“邦德!拉!往后退!快!
”邦德似乎明白了,再次咬住繩子往后拖。阿尼亞趁機蹬著柵欄,
終于狼狽地爬上了史密斯家的陽臺!她癱坐在冰涼的地磚上,大口喘氣,小辮子都散了。
“呼…呼…潛入成功…特工阿尼亞…抵達目標區域…”她一邊喘一邊給自己鼓勁。陽臺角落,
昨天摔碎的花盆碎片已經被清理干凈,只留下一些干涸的泥土痕跡。阿尼亞立刻撲過去,
小手在泥土里急切地扒拉起來。邦德在樓下,忠實地扮演著“警戒哨兵”的角色,
雖然它只是在追自己的尾巴玩。“情報…情報在哪里…”阿尼亞念念有詞,手指沾滿了泥土。
突然,她的指尖碰到了一個硬硬的小東西!她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把它從泥土里摳了出來。
那是一個小小的、長方形的金屬物件,上面沾滿了泥巴,但還能看出是銀灰色的。
一端有個可以拔出來的小蓋子,蓋子下面是一個扁扁的金屬接口。
上面印著一個模糊的“SONY”字樣。“U盤!”阿尼亞差點喊出聲,
她記得動畫片里特工們經常用這個傳遞機密!她激動得小手都在發抖,
用袖子使勁擦掉上面的泥巴,“找到了!‘圣杯’!阿尼亞找到了敵方的核心機密!
”她如獲至寶地將U盤緊緊攥在手心,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膛。她完成了任務!
她是個真正的特工了!“王牌特工阿尼亞·福杰獲得勝利!Waku Waku!
”她忍不住內心的狂喜,站在陽臺上,高高舉起那個小小的U盤,朝著自家院子的方向,
用盡全力(但依然壓著嗓子)宣布。客廳里,勞埃德剛寫完一段筆記,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下意識地透過落地窗望向院子,想看看女兒在畫什么。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
他看到了隔壁陽臺上那個小小的、得意洋洋的身影。他看到了女兒高高舉起的手臂。
他看到了她手中那個在陽光下反射著微光的、沾著泥巴的小東西。剎那間,
勞埃德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沖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他瞳孔驟然收縮,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那個U盤!
那個老舊的、方方正正的、帶著特定弧度邊緣的SONY U盤!他認得!他太認得了!
十幾年前,他剛入行不久,在那個龐大機構的后勤支援部門里,
接觸過大量這種制式的存儲設備!它們用于傳遞一些非核心但需要物理隔離的低密級信息,
比如后勤補給清單、內部通訊簡報草稿……雖然并非加密型號,但那種獨特的樣式和質感,
早已烙印在他的記憶深處!怎么會?!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出現在隔壁鄰居的陽臺上?!
出現在他那個滿腦子特工幻想、剛剛闖了禍的女兒手里?!
無數可怕的念頭瞬間涌入腦海:舊日行動的遺留物?某個早已退休或消失的同行?
還是……與他那竭力想要埋葬的過去有關的“臟東西”?阿尼亞怎么會找到它?
這純粹是巧合,還是……某種不祥的預兆?“阿尼亞!你在干什么?!”勞埃德猛地站起身,
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強壓的恐慌而有些變調。“啊?”阿尼亞被爸爸的喊聲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把U盤藏到身后,小臉上興奮的紅暈還沒褪去,“阿尼亞在……在畫畫!”這時,
約爾也被驚動了,從隔壁房間走出來,手上還戴著拳套:“怎么了?阿尼亞呢?
”她順著勞埃德的目光看向隔壁陽臺,只見女兒像個泥猴似的站在那里,小臉上臟兮兮的,
頭發亂糟糟,手里好像還攥著什么東西。“阿尼亞!”約爾又好氣又好笑,
“你怎么跑到人家陽臺上去玩泥巴了?快下來!臟死了!”她快步走到后院,
對著陽臺上的阿尼亞招手:“快下來,媽媽帶你去洗澡!”阿尼亞看著樓下的媽媽,
又看看屋里臉色異常蒼白的爸爸,有點懵。
她小心翼翼地順著原路——抓著繩子——笨拙地往下爬。邦德在下面歡快地搖著尾巴迎接。
約爾輕松地把女兒從半空中“摘”了下來,
看著她滿手的泥和藏在身后的小手:“手里拿的什么?撿到什么臟東西了?快給媽媽看看。
”阿尼亞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沾著泥巴的U盤拿了出來,
小聲辯解:“不是臟東西……是重要情報……”約爾接過來,看了一眼,
隨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泥:“哦,一個舊U盤啊。不知道是誰丟的,都臟成這樣了,
可能壞了吧。”她完全沒當回事,隨手把U盤塞進自己運動褲的口袋里,
然后拎起還在試圖解釋“任務”的阿尼亞,“走走走,洗澡去!看你這一身泥!
”勞埃德僵硬地站在客廳門口,看著約爾拎著阿尼亞走向浴室,
聽著女兒不滿的嘟囔聲和水流聲響起。他的目光死死盯著約爾運動褲的口袋,
那里裝著那個讓他心驚肉跳的U盤。整個下午和晚上,勞埃德都心神不寧。
他試圖集中精力看書,但字跡在眼前模糊不清。他試著和約爾聊天,但總是心不在焉。
晚餐時,他食不知味,目光時不時瞟向客廳角落那個粉色的玩具箱——剛才他親眼看到,
阿尼亞洗完澡后,趁約爾不注意,
悄悄把那個被媽媽“繳獲”又“遺忘”在茶幾上的U盤拿回來,
鄭重其事地放進了她最寶貝的玩具箱最底層,還用幾塊積木蓋住了。“爸爸,你怎么了?
”阿尼亞咬著勺子,好奇地看著他,“你臉色好白哦,像動畫片里被幽靈嚇到的膽小鬼。
”“沒……沒什么,爸爸只是有點累。”勞埃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夜深人靜。
勞埃德躺在床上,聽著身邊約爾均勻的呼吸聲,卻毫無睡意。黑暗中,他悄悄起身,
像個幽靈一樣溜到客廳。他蹲在阿尼亞的玩具箱前,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輕輕挪開積木,
看到了那個靜靜躺在箱底的、小小的金屬物件。它像一個潘多拉魔盒,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他伸出手,指尖在冰涼的金屬表面停留了一瞬,最終還是縮了回來。不能動。
萬一……萬一上面有某種他無法察覺的標記或追蹤呢?萬一動了反而會暴露呢?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重新蓋好積木,回到臥室。這一夜,勞埃德噩夢連連。
他夢見了陰暗的走廊,閃爍的警報燈,冰冷的槍口,
還有無數張模糊不清、帶著審視目光的臉孔。每一次驚醒,冷汗都浸透了睡衣。
他扭頭看向兒童房的方向,黑暗中仿佛能看到那個小小的U盤,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眼睛,
正冷冷地盯著他努力構建的平靜生活。而在兒童房里,阿尼亞睡得正香。
她懷里緊緊抱著那個被她視為無價之寶的U盤,
首領喜歡吃……巧克力熔巖蛋糕……弱點……阿尼亞知道了……Waku……”周日的清晨,
勞埃德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坐在書房里,面前攤開著厚厚的心理學文獻。
昨晚的噩夢余悸猶存,阿尼亞玩具箱底那個該死的U盤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試圖用工作轉移注意力,耳朵卻不由自主捕捉著客廳里的動靜。阿尼亞今天異常安靜。
她沒去騷擾邦德,也沒在儲藏室搞“特工訓練”。她正像只蹲守的小貓,
全神貫注地盯著勞埃德那臺淘汰多年、屏幕有點發黃的舊筆記本電腦。
電腦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電源線歪歪扭扭地連在插座上。那臺筆記本早就被勞埃德斷了網,
里面只有些老照片和不重要的文檔,是他專門留給阿尼亞畫圖或玩些簡單離線小游戲的。
此刻,屏幕正散發著幽幽的光,映著阿尼亞興奮又緊張的小臉。她手里,
緊緊攥著那個沾著泥、蹭亮了一些的銀色U盤。她昨晚抱著它入睡,
夢里都是破解密碼的驚險畫面。“特工任務第二步:破解‘圣杯’密碼!
Waku Waku!”阿尼亞對著空氣小聲宣布,然后深吸一口氣,
把U盤小心翼翼地插進筆記本電腦側面的USB接口。屏幕右下角跳出一個小小的圖標,
顯示發現新硬件,然后……沒動靜了。“咦?”阿尼亞等了半天,
沒有任何文件夾自動彈出來。這和她想象中的可不一樣!動畫片里特工把U盤一插,
電腦屏幕上瞬間就會出現“絕密”字樣的文件夾閃爍紅光!“讀心術!”阿尼亞靈光一閃,
肯定是需要精神連接!她立刻雙手捧住筆記本屏幕邊緣,閉上眼睛,小臉憋得通紅,
對著屏幕使勁默念:“密碼……密碼……快告訴阿尼亞密碼……”屏幕依舊一片沉寂。
“難道是咒語?”阿尼亞不甘心,回想起電視里魔法師的樣子,有模有樣地揮舞著手臂,
對著屏幕念誦自創的“神秘”語言:“芝麻開門!密碼現身!阿尼亞大人命令你!
嗚哩哇啦轟!”電腦毫無反應,只有風扇發出低低的嗡嗡聲。阿尼亞皺起小眉頭,
看來需要“物理輔助”!她伸出小手指,
對著鍵盤一陣毫無章法的亂戳:“滴滴噠噠滴滴……”光標在文檔里瘋狂跳躍,
打出一堆毫無意義的字母。還是不行!
阿尼亞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趴在她腳邊打盹的邦德:“邦德!任務!用你的特工鼻子和舌頭,
解碼!”邦德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到小主人指著鍵盤,非常自然地湊過去,
伸出濕漉漉的大舌頭,
舔噠舔噠……滴瀝瀝……”阿尼亞滿懷期待地盯著屏幕……鍵盤上留下道道水痕和幾根狗毛。
屏幕紋絲不動。“邦德!”阿尼亞有點氣餒,更多的是著急,“你這樣不行!要集中精神!
對準‘回車’鍵!”邦德歪著頭,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非常配合地把大腦袋湊得更近,
伸出舌頭,瞄準那個最大的長方形按鍵,
“呲溜”——就在邦德的舌頭即將碰到回車鍵的瞬間,阿尼亞因為著急,
一巴掌拍在筆記本電腦的邊緣上,帶著一絲惱火:“快點給我開——!”“啪!
”奇跡發生了!隨著這不算輕巧的一拍,原本沉寂的屏幕閃爍了一下,
右下角那個表示U盤的圖標猛地亮起,緊接著,
一個文件資源管理器的窗口“唰”地彈了出來!里面赫然排列著幾十個文件夾!
每個文件夾的名字都是一長串看不懂的字符和數字組合,
G13、19990315_FRA_R7、20050728_USA_W22……“耶!
”阿尼亞激動得差點蹦起來,立刻把邦德拋在腦后,“邦德萬歲!你的精神攻擊有效!
解碼成功!”她顫抖著小手,握住老舊的觸摸板(鼠標早就找不到了),
小心翼翼地移動光標。這么多文件夾,哪一個是真正的情報呢?
她想起動畫片里主角總是選中最危險的那個。“就你了!”阿尼亞心一橫,
點開了最上面那個日期最古老的:“19880822_GBR_G13”。
文件夾瞬間打開,沒有預想中的槍械設計圖或秘密基地坐標,
只有密密麻麻一屏幕的白色小圖標,每個圖標下面都是一串字母和數字,
后綴帶著“.txt”。“.txt?聽起來好高級!”阿尼亞更加興奮了,
她隨機點開了一個命名最復雜的。文本編輯器慢悠悠地加載著。幾秒鐘后,
屏幕上出現了……一大段文字?
具)- 鹽 一小撮制作步驟:1. 預熱容器至關重要:確保烤箱精準調至160攝氏度,
上下火模式。預熱時間不少于20分鐘……”阿尼亞茫然地看著屏幕,小嘴微微張著。
不是武器參數,不是行動代號,是……菜譜?巧克力熔巖蛋糕?她不信邪,
飛快地關掉這個文件,又點開另外一個1999年的文件夾里的一個“.txt”。
“ 普羅旺斯香草烤春雞食材準備:- 新鮮童子雞一只(約1.2公斤,
適量- 現磨黑胡椒 適量- 小土豆 300克(洗凈對半切開) ……”又是一份菜譜!
步驟詳盡無比,連調料的克數和腌制時間都精確到分鐘!阿尼亞愣住了幾秒,
小腦袋瓜飛速運轉。突然,她那雙綠色的大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像通了電的小燈泡!“啊!
阿尼亞明白了!”她激動地揮舞著小拳頭,“這根本不是普通的食譜!
這是用食譜偽裝的超級暗號情報!太狡猾了!太厲害了!
”她重新點開那份巧克力熔巖蛋糕的食譜,
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解讀起來:“‘加入50克黑暗’——看!”她指著材料里的可可粉,
“50克可可粉,可可粉是黑色的!所以是‘黑暗’!
”“‘在160度的熔爐中等待審判’——熔爐就是烤箱!審判就是烤15分鐘!
”她指著“預熱至160攝氏度”和步驟里的時間。“‘容器至關重要’——對!
容器就是放蛋糕的烤碗!”“‘高品質黑巧克力,
代號70%以上’——這一定是說情報對象的代號或者級別!”越“破解”越興奮,
阿尼亞被自己的天才發現陶醉了:“這偽裝太完美了!只有王牌特工阿尼亞才能看穿!
”她果斷關掉電腦,拔出那個在她眼中散發著神圣光芒的U盤。一份絕密情報,
怎么可能只是文字?肯定需要啟動密鑰!而“預熱容器至關重要”這一條,
一定就是密鑰指令!廚房!那里有最厲害的“熔爐”——微波爐!阿尼亞斗志昂揚,
像捧著圣物一樣捧著U盤,踮著腳尖溜進廚房。爸爸在書房,
媽媽去防身術館準備下午的試聽課了,時機正好!第一步:啟動“解碼裝置”。
阿尼亞搬來小凳子,站上去,熟練地打開了微波爐門。
她鄭重其事地將U盤放進微波爐中央的玻璃轉盤上。第二步:設定“熔爐”溫度和時間。
食譜說“160度預熱”,微波爐上有溫度設定嗎?
阿尼亞只認得“解凍”“中火”“高火”之類的按鈕。她想了想,
覺得“高火”就是最厲害的熔爐火力!至于時間……預熱要20分鐘?那就20分鐘!
她踮著腳尖,用力按下“高火”按鈕,再按了兩個“0”,啟動!
“嗡——”微波爐開始運轉,發出低沉的聲音。
里面的玻璃轉盤帶著那個小小的金屬U盤緩緩轉動起來。阿尼亞跳下凳子,站在微波爐前,
小臉因為激動和期待而通紅。她仿佛看到微波爐里正在上演一場無形的密碼風暴,
無數信息粒子正在U盤中重組、顯現……十秒,
二十秒……空氣中開始飄散一股微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塑料灼燒氣味。三十秒,
四十秒……氣味越來越明顯,有點像……焦掉的電線?阿尼亞疑惑地皺起小鼻子,
湊近微波爐的透明門,踮起腳往里看。她只看到里面的U盤表面似乎……在冒煙?
金屬外殼的邊緣,好像有點……融化了?亮銀色的表層開始起泡、扭曲……“咦?
”阿尼亞懵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滋啦!”一聲輕微的爆裂聲從微波爐內部傳來!
幾乎是同時,一股更濃烈、更刺鼻的黑煙從微波爐的縫隙里瞬間涌出!“啊!
”阿尼亞嚇了一跳,蹬蹬蹬后退兩步。刺鼻的焦糊味像無形的警報,瞬間穿透了書房的門板。
正在凝神看報告的勞埃德猛地抽了抽鼻子,
一股極其熟悉但又讓他毛骨悚然的氣味直沖天靈蓋——塑料、金屬、電路板……燒焦的味道!
與他記憶深處某些可怕的“緊急銷毀程序”失敗的場景氣味極其相似!
他腦子里“嗡”的一聲,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阿尼亞動了那個U盤!它啟動了自毀!
“阿尼亞!”勞埃德的聲音都劈了叉,像顆炮彈一樣沖出書房,心臟狂跳著幾乎要炸裂開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廚房里冒出的縷縷黑煙,看到了敞開的微波爐門,
看到了驚慌失措站在幾步外的女兒,
黑、扭曲變形、邊緣甚至熔化流淌粘連在盤子上、正絲絲縷縷冒著最后一點殘煙的U盤殘骸!
那一瞬間,勞埃德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大腦一片空白。完了……證物……自毀了?
那里面萬一真有什么……會不會殘留追蹤信號?會不會引火燒身?!“爸爸!
”阿尼亞被爸爸瞬間慘白的臉色和驚恐的眼神嚇到了,但更多的是完成重大任務的興奮。
她立刻轉身,
指著操作臺上另一個壯烈犧牲的“成果”——那盤被她嚴格按照“特工食譜”操作,
但不幸烤得烏漆嘛黑、硬得像塊焦炭、同樣在冒煙(只是熱氣)的所謂“巧克力熔巖蛋糕”。
她的小臉上還沾著面粉,小手高舉著那塊災難性的焦炭,
用充滿了發現宇宙奧秘般的驕傲口吻,響亮地向震驚的爸爸匯報:“爸爸!你看!
阿尼亞破解了間諜密碼!鑰匙啟動了!這就是證據!超級厲害的特工蛋糕!
Waku Waku!!!”周一的清晨,空氣微涼。東城國際社區在薄霧中漸漸蘇醒。
隔壁史密斯家的陽臺上,史密斯老先生拿著小水壺,正仔細侍弄著幾盆新買來的矮牽牛。
陽光正好,
他習慣性地彎腰想清理一下昨天因那個意外花盆留下的、角落里的最后一點泥土痕跡。
動作突然頓住了。昨天他明明記得這里碎陶片和泥土都清理干凈了,
但怎么…好像又被翻動過?原本蓋得好好的泥土表面被扒開了一個小坑,
旁邊還有幾個小小的、模糊的指印痕跡。
不像是野貓野狗弄的……史密斯老先生的心莫名一跳。他下意識地抬頭,
警惕地掃視了一下隔壁福杰家的陽臺——靜悄悄的,沒有人。他皺起眉頭,
那種沉寂多年、但如同本能般的警覺感被觸動了。上午送走垃圾車后,
史密斯太太去超市買菜。史密斯老先生在家門口徘徊,目光掃過自家分類垃圾桶。
一些不屬于他家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小堆被燒焦變形的塑料垃圾?他原本沒在意,
但一個被嚴重毀壞、半熔融狀態的金屬物件卡在垃圾桶邊緣,讓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他戴上老花鏡,湊近了看。那是一個嚴重變形、發黑發焦的小方塊,
一端還殘留著扁平的金屬接口,邊角處一點沒被完全燒毀的銀色底子露出來,
上面一個模糊的“SONY”字樣像烙鐵一樣燙進了史密斯的眼睛!他倒抽一口冷氣,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竄上來!這個東西!這個形態!雖然被毀得不成樣子,
但那種大小、接口類型,
的模糊Logo邊緣的弧度——這就是他那個年代……曾經工作時大量使用的同款U盤制式!
可是……怎么可能?!這東西早在十幾年前,在他決定徹底退休、享受平靜生活的時候,
就被他非常仔細地、物理性的全部銷毀了!一塊不剩!他清晰地記得每一個步驟!
怎么會有一個出現在這里?而且是以這種……極度暴力毀壞的姿態,被扔進了他的垃圾桶?!
是巧合?絕無可能!是警告!一定是警告!誰干的?福杰家!
只有福杰家那個小女孩昨天爬到他家陽臺來,然后這東西就出現了!是被發現了?是示威?
是那個叫勞埃德的年輕男人——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心理醫生?他在暗示什么?
暗示已經掌握了自己極力隱藏的過去?故意毀掉東西又扔到他的垃圾桶里,
是在宣告“你完了,無處可逃”?無數恐怖的猜測瞬間塞滿了史密斯的腦海,讓他手心冒汗,
呼吸都急促起來。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過去那無形的陰影,如同跗骨之蛆,從未真正遠離!
一種極度的不安和警惕攫住了史密斯老先生。他立刻決定,必須搞清楚福杰一家,
特別是那個勞埃德的底細!第二天清晨,天空剛泛起魚肚白。
史密斯老先生像往常一樣換上運動服準備晨跑。
只是今天的路線……不再是沿著社區的人工湖。他調整了方向,步伐緩慢而刻意,
繞著福杰家那棟米白色小樓附近的人行道,一圈,又一圈。他戴著老花鏡,
手里拿著一個小本子和筆,假裝記些什么東西(實際記錄的是“牛奶一盒,
雞蛋12個”之類),銳利的目光卻透過鏡片,緊緊鎖著福杰家的門窗和院子。
晨露打濕了他的運動鞋尖,他毫不在意,所有的感官都調動起來,
捕捉著從那棟房子里傳出的任何一絲動靜。福杰家的窗簾拉開了一條縫。客廳里,
阿尼亞正抱著邦德的大腦袋,透過窗戶縫隙,偷偷看著外面。那個鬼鬼祟祟的史密斯爺爺!
他果然在監視!他圍著房子轉來轉去,還拿著小本子記東西!昨天他肯定發現U盤沒了!
現在在尋找線索或者……監視爸爸和阿尼亞!“邦德!”阿尼亞壓低聲音,語氣緊張又興奮,
“敵方間諜在行動!進入一級反偵察狀態!Waku Waku!
工裝備”——一個用廢棄快遞紙箱簡單裁剪、挖了兩個窟窿當眼洞的“隱形頭盔”套在頭上,
手里攥著那枚從微波爐里搶救出來、但已經變得烏黑扭曲的U盤殘骸(她認為是核心證據,
絕不能離開視線)。她想了想,把這枚關鍵的“芯片”塞到邦德嘴里:“邦德!保護好它!
叼住!這是我們打敗壞人的關鍵!”邦德不明所以,
但很聽話地叼住了那個硬邦邦、味道奇怪的金屬疙瘩。阿尼亞推開后門,
帶著她的“首席諜報犬”,像兩個小炮彈一樣沖進院子里。
她選擇了一叢茂密的冬青灌木作為掩護,帶著邦德一頭鉆了進去。“隱蔽!
”阿尼亞命令邦德趴下,自己則舉起另一個“裝備”——一個塑料外殼的兒童望遠鏡。
可惜她太緊張了,望遠鏡拿倒了,大的那頭對著眼睛,小的那頭對著外面。
她透過倒拿的望遠鏡和紙箱眼洞,視線一片模糊扭曲,
更覺得外面史密斯爺爺的身影鬼祟異常。這時,小院外的社區步道上,
一個穿著藏藍色警服、臉上帶著濃濃熬夜疲憊的年輕男人正打著哈欠走來,
手里還拎著一個保溫飯盒。正是尤里·布萊爾,他剛結束派出所的夜班執勤,
順路想給姐姐約爾送點早餐,
順便……例行檢查一下那個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的姐夫最近有沒有“露出馬腳”。
尤里打著哈欠,目光掃過姐姐家周圍。他疲憊的眼神瞬間一凝!一個鬼鬼祟祟的老頭!
大清早在姐姐家院子外面慢悠悠地轉圈,還探頭探腦地往院子里看?手里還記著什么東西?
神情還那么警惕?關鍵是,他這身打扮——深色運動裝,帽子,
記錄本——很符合一些踩點賊的特征!職業本能瞬間壓倒了困意!尤里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
右手習慣性地摸向腰間的警棍(雖然是空的,但他習慣了這個動作),眼神銳利起來,
大步流星地朝著那個可疑老頭走去。“哎!這位老先生!”尤里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帶著派出所民警特有的、那種讓你不自覺想立正的語氣,“這么早,在這兒溜達什么呢?
找人還是干什么?”史密斯老先生正全神貫注盯著福杰家院子里灌木叢的異常晃動,
背后突然傳來的呵斥聲像驚雷一樣在他耳邊炸響!他猛地轉過身。警察?!
而且是目標人物的家人!姐姐的親弟弟!他穿著警服!直直地向自己走來!眼神銳利!
他發現了!一定是!福杰家安排的!來抓我的!他們已經串通好了!史密斯臉色瞬間煞白,
心臟狂跳,幾乎是本能地舉起了雙手(雖然只是舉到半空,因為拿著記錄本),
嘴唇哆嗦著:“我……我……沒……我只是……晨跑……” 他的聲音干澀發緊,
每一個字都透著巨大的恐懼。灌木叢里的阿尼亞,
透過倒拿的望遠鏡看到了舅舅尤里威嚴的身影和史密斯“舉手”的動作!“舅舅!是舅舅!
”阿尼亞興奮極了,完全誤解了形勢,“舅舅來支援阿尼亞逮捕敵方間諜了!邦德!出擊!
把證據交給舅舅!”她用力一推邦德。邦德以為是玩耍的信號,
立刻歡快地撒丫子從灌木叢里蹦了出來,嘴里叼著那塊烏漆嘛黑的“寶貝”,
興高采烈地朝著尤里沖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得意地甩著頭,
玩起了它最喜歡的叼東西甩來甩去的游戲。就在這時,福杰家的前門“咔噠”一聲開了。
勞埃德一手拎著垃圾袋,一手端著半杯咖啡,打著哈欠準備出門倒垃圾順便呼吸點新鮮空氣。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個巨大的、荒誕的定格畫面,
毫無預兆地砸進他的視線:院子外:那個令他無比緊張的史密斯老先生臉色慘白,
對著沖過去的尤里舉著本子(在他眼中是可疑的記錄本),像在投降。
院子中:自家的大狗邦德像顆金色的毛絨子彈,
嘴里叼著那個該死的、焦黑扭曲的U盤殘骸(在他眼中是致命的證物),正撒歡地狂奔!
灌木叢:一個頂著紙箱、行為藝術般的女兒阿尼亞也猛地躥了出來,舉著倒拿的望遠鏡,
興奮大喊:“舅舅!壞人舉手了!阿尼亞抓到……”尤里:被突然沖出來的邦德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邦德正好一個甩頭拋物線——“啪嗒!
”那塊烏黑、半熔融狀態、形狀古怪的U盤殘骸,不偏不倚,
正好滾落在尤里的警用皮鞋旁邊。尤里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他疑惑地低頭,
熱乎乎(邦德口水)的、明顯被高溫嚴重燒熔過、上面還有模糊電子元件痕跡的奇特金屬塊。
這什么玩意兒?工業廢料?某種特殊設備殘骸?出現在姐姐家院子里?
還有一個鬼祟老頭在門口踩點?一個行為怪異的外甥女?紙箱頭盔?倒拿望遠鏡?
尤里瞬間覺得案情重大!眼神變得更加凌厲,右手真正握住了腰間警棍(這次是真有),
目光如刀般刮過瑟瑟發抖的史密斯老先生,
又看向剛從灌木叢鉆出來、一臉“我立了大功”的阿尼亞,
、臉色白得像紙、垃圾袋都掉在地上、咖啡全潑在自己褲子上都渾然不覺的姐夫勞埃德身上。
場面瞬間凝固:一個嚇到半死的可疑老頭(史密斯),
一個撿到不明燒毀物、高度警惕的民警(尤里),
一個頂著紙箱、得意洋洋舉著倒拿望遠鏡的小“特工”(阿尼亞),
一條開心搖尾巴、等著被夸的傻狗(邦德),一個像被雷劈中、魂飛魄散的爸爸(勞埃德)。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尤里低沉而充滿壓迫感的聲音響起,
矛頭直指勞埃德:“勞埃德·福杰!”“這——”“是——”“什——”“么——?
”他揚了揚手里那塊還在冒著最后一點熱氣的焦黑U盤殘骸。空氣,
仿佛在那一瞬間真正凝固成了冰。
勞埃德看著院子里凝固成冰雕的幾個人——臉色煞白舉著小本子的史密斯,
捏著焦黑U盤殘骸、眼神凌厲的小舅子尤里,
頂著紙箱頭盔、一臉“我立大功”的女兒阿尼亞,
他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無論是前特工還是現心理醫生)都沒面臨過如此高難度的危機公關。
他深吸一口氣,咖啡漬順著褲管往下滴的冰涼觸感反而讓他瞬間清醒。“尤里!辛苦了!
”勞埃德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熱情,他自然地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垃圾袋,
仿佛只是看到下夜班的弟弟順路來訪,“這么早就下班了?案子順利嗎?”他一邊說,
一邊極其自然地朝尤里走去,腳下巧妙地一滑,身體一個踉蹌,
正好“不小心”撞開了尤里捏著U盤殘骸的手腕。
那塊焦黑的金屬疙瘩“哐當”一聲掉在草坪上。“哎喲!這該死的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