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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燼的聲音沙啞而蒼老,卻給聽到的每一個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他沒有看我,甚至沒有看顧玄清,只是用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掃過地上那柄長劍。
顧玄清的額頭滲出冷汗,他強撐著開口:“王爺......見微她......她是我......”
“你的?”蕭燼終于抬眼看他,面帶冷笑,“現在,她是本王的。”
他伸出拐杖,輕輕一點顧玄清的膝蓋。
撲通一聲。
顧玄清雙腿一軟,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當著全京城百姓的面,鎮北大將軍,皇后的親侄子,跪在了攝政王的面前。
可是顧玄清此時渾身都在顫抖,連頭也不敢抬。
蕭燼不再理他,轉身,目光落在我身上。
“上轎?!?/p>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提起裙擺,越過跪在地上的顧玄清,沒有再看他一眼,徑直上了那頂八抬大轎。
轎簾落下,隔絕了外面所有的目光,也隔絕了我的過去。
儀仗在王府門前停下,偌大的黑漆大門緩緩開啟。
我被人扶著下了轎,踩在了青石板上,腿還在發軟。
府中已經張燈結彩,下人們跪了一地,山呼“恭迎王妃”。
可奇怪的是,沒再見到王爺本人。
“王爺身體抱恙,先行回房休息了?!惫芗夜ЧЬ淳吹卣f。
“婚宴已經備好,請王妃入席?!?/p>
婚宴極盡奢華,滿堂賓客都是京城權貴,可主位上空空如也。
所有的敬酒、賀詞,都是對著一張空椅子說的。
我坐在王妃的位置上,像個擺設。
賓客們竊竊私語,眼神在我身上來回打量,仿佛在看一個即將入土的死人。
“聽說王爺這次病得不輕,連婚宴都不能露面?!?/p>
“前兩任王妃也是這樣,新婚夜過后就再沒見過王爺。”
“這位怕是也活不過幾天。”
酒過三巡,賓客散盡。
我被管家引到了王爺的寢宮。
紅燭高照,龍鳳呈祥的帳幔垂下,一切都為新婚夜做好了準備。
我跪坐在蒲團上,手心里全是汗。
傳聞中攝政王殺人如麻,性情暴虐,以折磨女子為樂。
前兩任王妃都死得不明不白,有人說是被活活打死的,有人說是被逼瘋自殺的。
緩慢、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伴隨著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我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門被推開,一個身影出現在屏風后。
昏暗的燭光下,我只能看到一個佝僂的輪廓,拄著拐杖,身形瘦削,不住地咳嗽。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未知的痛苦。
可是,預想中的折磨并沒有到來。
那道身影沒有走近,只是站在屏風后,用沙啞低沉的聲音開口:
“這樁婚事,不過是筆交易?!?/p>
我猛地抬頭,滿臉震驚。
“你安分守己,做好你的王妃,本王保蘇家一世平安,給你無人能及的尊榮?!?/p>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夾雜著咳嗽:“本王年事已高,對女色無意。你自去偏殿安寢,非傳召不得入正殿。”
說完,那道身影轉身就走,拐杖聲漸行漸遠。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一陣夜風從窗戶吹進來,燭火搖曳,光影晃動。
我無意中瞥見他側臉的輪廓上,耳朵邊緣似乎有一道極細的痕跡。
那道痕跡在燭光下若隱若現,像是什么東西貼合的邊界線。
還沒等我看清,他已經消失在門外。
我眨了眨眼,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我準備好了死,準備好了痛苦,準備好了屈辱。
可他什么都沒做,只是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劫后余生的茫然席卷而來,我竟然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一個丫鬟進來,恭敬地說:“王妃,奴婢帶您去偏殿?!?/p>
偏殿雖然叫偏殿,但比蘇府的正堂還要豪華十倍。
我坐在床沿上,腦子里一片混亂。
攝政王的反應,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
沒有折磨,沒有侮辱,甚至連碰都沒碰我一下。
他真的像傳聞中那樣兇殘嗎?
還是說,他另有打算?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清晨時分,有丫鬟來伺候我梳洗。
她們的態度恭敬有加,絲毫不敢怠慢。
“王妃,這是您的早膳?!?/p>
精致的白瓷碗里盛著燕窩粥,還有各色小菜,比蘇府的飯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王爺呢?”我隨口問了一句。
“王爺身體不適,還在休息?!毖诀叩皖^回答。
“王爺說了,您初來乍到,若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就是?!?/p>
我心中更加困惑。
這哪里像是要折磨我的樣子?倒像是真的在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