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見秋桐像瘋了一樣，從藏身的石頭后面沖了出來，手里不知何時抄起了一根粗大的、帶著冰棱的枯樹枝，不管不顧地朝著那幾個兵丁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
「狗日的！跟你們拼了！」秋桐狀若瘋虎，枯枝亂舞。她本就生得高大壯實，此刻發起瘋來，竟也帶起一股風！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讓那幾個兵丁猝不及防，下意識地后退閃避。絡腮胡臉上被冰棱劃了一下，頓時見了血，更是暴怒：「媽的！找死！」
趁著這瞬間的混亂，孫二娘猛地將還在掙扎哭喊的迎春推向狗洞方向，嘶聲咆哮：「帶她走！快！」
剛剛鉆出洞、正在外面接應的探春和史湘云，透過洞口看到這一幕，探春一咬牙，探身進來，和紫鵑一起，死命拽住哭喊的迎春，往洞口拖！
「二姐姐！司棋！我的司棋啊！」迎春的哭喊聲被拖拽著，漸漸消失在洞口。
「秋桐！撤！」孫二娘從雪地里一躍而起，拔出銅簪，對著離她最近的一個兵丁眼睛就狠狠戳去！動作狠辣果決！
「啊！」那兵丁捂著眼睛慘嚎著倒下。
孫二娘看也不看，轉身就撲向洞口！秋桐也扔了枯枝，連滾爬爬地跟過來。
「想跑？！」絡腮胡兵丁反應極快，揮刀就砍向落在后面的秋桐！
噗嗤！
刀鋒入肉的聲音在風雪中異常清晰。
秋桐身體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從后背透出的、染血的刀尖。
「二…奶奶......」她艱難地扭過頭，看著已經半個身子鉆進洞里的孫二娘，臉上竟然露出一絲解脫般的、極其怪異的笑容，「我…我這次…沒…沒慫吧......」話音未落，人已軟軟地栽倒在雪地里，身下迅速洇開一大片刺目的猩紅。
「秋桐——！」孫二娘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眼中瞬間布滿血絲！但她知道，此刻停留，就是一起死！她最后看了一眼秋桐倒在血泊中的身體，猛地一咬牙，身體徹底縮進狗洞！
冰冷的洞壁摩擦著身體，狹窄的空間令人窒息。身后傳來兵丁的怒吼和砸砍洞口的聲音。孫二娘不管不顧，手腳并用地拼命往前爬！洞口的光亮就在眼前！
她終于鉆了出來！冰冷的空氣嗆入肺腑。外面是一條堆滿積雪的僻靜后巷。探春、史湘云、惜春、紫鵑都圍在洞口，臉上全是驚魂未定。黛玉臉色慘白如雪，靠著墻劇烈喘息。迎春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望著賈府高高的圍墻，臉上淚痕早已凍住，口中喃喃著「司棋......司棋......」
「走！」孫二娘來不及喘息，也顧不上為秋桐悲痛，低吼一聲，拉起離她最近的迎春，就要往巷子東頭跑。
就在她拉起迎春的瞬間——
一直目光空洞、失魂落魄的迎春，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了孫二娘的手！
她的眼神不再呆滯，反而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死死盯著那堵隔絕了生與死的高墻，聲音凄厲得變了調：
「司棋！司棋還在里面！我不能走！不能！」
「啪嗒——」
一支鑲著珍珠的素銀簪子，從她散亂的發髻上滑落，掉在冰冷的雪地里，發出清脆又絕望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