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料早已被歲月沖刷得只剩淡淡的輪廓。鐵門虛掩著，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霉味混著中藥的苦澀撲面而來，將她拽回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2008年的蟬鳴格外聒噪。

十二歲的林小滿縮在房間里，盯著作業本上鮮紅的叉號發呆。客廳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緊接著是父親摔門而去的腳步聲。她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直到外婆布滿老繭的手輕輕覆在她頭頂："乖囡，喝碗粥就不害怕了。

"灶臺的藍火舌舔著砂鍋，外婆佝僂著背攪動白粥，銀發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微光。

林小滿趴在廚房門口，看著老人往粥里撒蔥花，

又偷偷舀了勺豬油——那是外婆藏在米缸底的寶貝。"外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老人的手頓了頓，隨即笑道："傻丫頭，粥要溢出來了。"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外婆的臉，

林小滿卻清楚地看見她眼角迅速抹去的水光。那碗粥的香氣成了林小滿記憶里最溫暖的錨點。

往后每個父母爭吵的夜晚，外婆都會變魔術般端出一碗熱粥，有時撒著脆生生的青菜，

有時臥著金黃的溏心蛋。直到初三那年，父母徹底分開，林小滿跟著媽媽搬離老房子，

臨走前，外婆塞給她一個油紙包："餓了就吃，別委屈自己。"拆開油紙，是個涼透的饅頭，

里面夾著煎得焦香的雞蛋。林小滿蹲在小區梧桐樹下狼吞虎咽，淚水砸在饅頭上，

咸澀混著麥香，成了她青春期最深刻的味覺記憶。再次回到老街是高考結束那天。

林小滿攥著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想給外婆一個驚喜。推開門卻撞見滿地狼藉，

外婆躺在沙發上，額頭上敷著冷毛巾。"外婆！"老人艱難地睜開眼，

瘦的手摸索著指向灶臺："鍋里......給你留的......"砂鍋里的粥早已涼透，

表面結著層油皮。林小滿跪在地上，一勺勺往嘴里送，眼淚簌簌掉進碗里。

原來外婆瞞著所有人，獨自與肺癌抗爭了半年。

"鎖......柜子......"外婆氣若游絲。

林小滿在臥室的老樟木柜里找到一把生銹的銅鎖，鎖眼里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