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掙脫束縛,往江辭的洋房狂奔。
可我拍破了手,也無人應(yīng)答。
我只是江辭報(bào)復(fù)顧家的工具,誰會真的在意工具的死活?
我只是顧舟哄林小姐開心的玩意兒,無論是做遠(yuǎn)洋勞工,還是受刑后被沉塘,只要結(jié)果相同,過程便也無所謂了。
我像豬一樣被捆起來,塞到了牛車?yán)铩?/p>
顧家族人責(zé)備我不安分水性楊花忘恩負(fù)義白眼狼。
污言穢語,一錘一錘砸在我的心口。
我真的錯了嗎?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學(xué)生們從街對面來,義憤填膺地喊著口號,要求釋放昨夜在舞廳鋤奸的義士。
他們說著什么“自由”“平等”“主權(quán)”,痛斥著“封建”“愚昧”“賣國”。
聲音越來越遠(yuǎn),我的心卻越發(fā)清明。
我沒有錯!
錯的是三從四德。
是顧舟嘴里說著“文明”念著“進(jìn)步”,卻毫不猶豫把我塞進(jìn)腐朽落后的囚籠里,冷眼看著我掙扎。
好不容易掙出一線生機(jī),又用力將我按下去。
永不超生。
學(xué)生們沖散了顧家族人,我找準(zhǔn)時機(jī)跳車,發(fā)了狠地狂奔。
娘,你說有一雙小腳,才可能被夫君喜歡。
可用一生的殘疾,去堵男人微薄的垂憐。
太虧了。
“夏螢,你往哪兒跑?”
橋頭,一大早便不見了人影的顧舟,用一雙陰沉的眼,冷冷看著我。
他僅僅是站在哪兒,便堵住了我唯一的活路。
絕望爬上頭頂。
誰料,顧舟身后停下了一輛黑色的汽車。
車窗落下,竟是江辭的側(cè)臉。
顧舟猛地回頭,看見江辭的一瞬間,又驚又恨。
我趁他失神,急忙從他身側(cè)沖過。
顧舟卻眼疾手快抓住了我。
這時候,顧家族人也追來了,他們停下橋下,氣喘吁吁罵罵咧咧。
“你跑啊!小賤人,你生是顧家的人,死是顧家的鬼!”
“不守婦道的浪蹄子!要不是家主仁義,你這種不纏足的粗俗女,怎配玷污我顧家門楣?”
“大少爺,還不把她捆了,帶回宗祠,家法伺候!”
顧舟手上用力,眼中是罕見的慌亂:“阿螢……”
汽車重新發(fā)動,轟鳴聲拉扯著我緊張的神經(jīng),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江辭不耐煩了。
我用力掙扎,顧舟卻越抓越緊,險(xiǎn)些將我的骨頭捏碎。
顧舟咬著牙,氣到了極致,連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夏螢,他就是你的奸夫?你知不知他是誰?他是督軍的走狗,是殺了我爹的兇手,是我六親不認(rèn)的親弟弟。”
顧舟把我逼到了欄桿上,眼神諷刺:“你是有多蠢,才會把他當(dāng)救命稻草?”
我沒空和顧舟打嘴仗。
哪怕江辭是一根見血封喉的毒藤,我也得抓住了。
心一橫,我用力咬在顧舟手背上。
顧舟吃痛,卻不肯松開。
舌尖舔到一股腥甜,再抬眼,顧舟冰涼的眸底竟像開裂的冰湖。
有什么東西,悄然破碎。
砰!
江辭徹底失去耐心,一槍崩碎了另一側(cè)的石欄桿。
顧舟急忙轉(zhuǎn)身,松手的一瞬間,我迫不及待飛奔下橋,拉開車門就往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