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嗅出善惡。善者沁香，惡者腐臭。唯獨那暴君——苦得發澀。趁無人，
我甩手一包糖糕過去。他攥著糕點，眸色森寒："上次給朕糖的，是下了毒的。
"我咧嘴一笑："這次是甜的，保你活到一百八。"1我是戶部尚書嫡女。
天生一副異于常人的鼻子——能嗅出善惡。好人香，惡人臭。爹說這能力會招禍。
十六年深閨，我活成啞巴。及笄那年，大夫說我心智未開。爹娘突然解了禁。
教書先生、出游宴飲，來得猝不及防。"聞見臭味，回家再說。"每次出門，
爹都掐著我手腕重復。萬壽節那日，宮門在眼前轟然洞開。百姓說皇帝是惡鬼。我信了。
當所有人都伏地叩首時，我猛地抬頭。龍涎香混著血腥味劈面而來。十丈外，
那雙鷹目精準鎖住我。他不臭。劍眉入鬢，玉面含霜，像出鞘的刀抵在咽喉。
父親的手狠狠按下我后頸時，我還在想——原來惡，也能這么好看。2皇帝沒責罰我，
也沒追究父親。謠言而已。他不是惡人。也不算善類。他身上沒有臭味，也沒有香氣。詭異！
父親塞給我一包糖糕，讓母親帶我逛御花園。宮里的花園大得驚人。奇花異草，假山嶙峋。
絕佳的藏身處。趁母親與人寒暄，我抱著糖糕鉆進假山。我躲了很久——是母親太遲鈍，
還是我太狡猾？卻意外撞見了皇帝。月光冰冷地澆在他身上。像話本里的月宮仙君。
他對面站著個發抖的女子："臣女馮若云愿獻上一切。""哦？你可知朕要什么？"他輕笑。
"若立臣女為后，馮家必效死力，解決陛下心頭之憂。"“那朕等著……”對話模糊不清。
女子離去時，皇帝突然轉向我的方向。他比母親敏銳得多。"陛下怎么找到我的？
"我蹦出來笑著問。他皺眉走近。這時我才聞到——那股苦味，像最澀的藥湯。3皇帝逼近，
目光如刀。"張尚書的女兒，張綿綿？"聲音冷冽。我直視他，不避不讓。他周身散著苦味。
"陛下吃過糖嗎？"我突然發問。他瞳孔微縮，顯然措手不及。"何意？
"半晌才擠出兩個字。我掏出糖糕，掰開一半遞去，“嘗嘗，甜的。"他盯著糖糕，
忽地冷笑："膽子不小。"遠處傳來娘親焦急的呼喚。我一把將糖糕塞進他掌心。
"曾經也有人給朕糖糕，"他聲音驟寒，"想毒死我。"我猛地抬頭，
撞進那雙冰窟般的眼睛。"你呢？"他身上苦味更濃了。我踮腳，只夠到他的腰，
用力一抱：“愿陛下甜如蜜糖，壽比南山！"“綿綿！"娘親聲音逼近。我松開手，
轉身疾走。忽又回頭，壓低聲音道：“剛剛馮小姐在騙您。
"因為她身上惡臭熏天……不等他反應，我已跑遠。風掀起裙角，像逃走的蝴蝶。
4"誰告訴你的？"皇帝從龍椅上俯身，五指扣住鎏金扶手。我還未離開宮門，
便被押進大殿。空蕩的殿里只剩我們兩人。苦味從他龍袍里滲出來。"糖糕呢？
"我仰頭打斷他的審視。他瞳孔驟縮，玄色靴底碾過猩紅地毯。苦味像刀劈面而來。
"朕聽說你是個癡兒？"我喉頭發緊："我不是，我能背詩了！"殿外突然傳來騷動，
老太監跪著爬進來："張大人跪求覲見。"皇帝的手指掐住我下巴："你爹來得真快！
""我爹最好！"他突然低笑，苦味濃得嗆人："真好啊...朕沒有。
""那我將爹爹分你一半？"我脫口而出。他眼底翻起黑潮。"當真？""傳張青藍。
"他甩袖轉身，苦味里突然裂開一道甜腥。5“張愛卿的賀禮，甚合朕意。
”皇帝的聲音砸在地上。父親膝蓋剛觸地，聞言一怔：“陛下是說那顆東珠？
”“朕說的是你的掌上明珠。”皇帝目光斜刺過來，嘴角噙著笑。父親渾身一震，
倉皇抬頭掃我一眼，立刻重重叩首：“小女癡愚，若沖撞圣駕，臣愿領罪！
”皇帝的手突然壓在我頭頂。“朕看你女兒聰明得很。”他掌心溫熱，我仰頭對他笑，
心想等驅散他身上苦味，定能聞到香。“綿綿還說……”皇帝俯身低語，手指穿過我發絲，
“讓朕也喊你爹爹。”我用力點頭，卻聽見"咚"的一聲悶響——父親額頭砸在青磚上，
血色漫開。“臣該死！小女胡言亂語...”“爹爹！”我撲過去，指尖碰到黏膩的血。
父親一把拽我跪下，聲音發顫：“求陛下恕罪！”靴底碾過地面的聲響逼近。
皇帝單手拎起我，笑紋里藏著刀：“張愛卿多慮了。朕，很喜歡這孩子。
”父親突然癱軟在地，像被抽了脊梁。6寒意刺骨。從皇宮回來那夜，
父親的書房燈亮到天明，母親將我摟得生疼。"我沒說我的秘密。"我仰頭看她泛紅的眼。
明明皇帝許諾了重賞。母親的手指掐進我肩胛："是我們害了你。"翌日晨光未醒，
宮靴踏碎庭院霜雪。"憐妃娘娘接旨——"太監的尖笑劃破死寂。十箱珠玉砸在青石板上。
"三日后吉時，迎娘娘入宮。"我盯著他血紅的嘴角："我叫張綿綿，不是憐妃！
""陛下金口玉言。"圣旨塞進父親顫抖的手，儀仗如黑潮退去。
母親突然撕心裂肺地咳起來，血絲濺在明黃絹帛上。"憐妃是什么？"我問發抖的丫鬟翠翠。
"就是...陪皇帝睡覺的女人。"? 翠翠回答。我轉頭看崩潰的父母："我愿意啊！
"母親猛地栽倒在珠寶箱上。三日里嬤嬤們輪番上陣。最后一個老婦盯著我的眼睛，
面色忽青忽白。"房事要做什么？"她牙關打顫："在床上...陛下讓做什么就做什么。
""平時呢？""一樣。"我踢開腳邊金錠——原來當娘娘這么簡單。7進宮那日，
父母垂淚。我亦哽咽。皇帝踏入殿門時，我仍在抽泣。他徑直走來，冷聲問：“做朕的憐妃，
就這般畏懼？”我抬眼，見他一身明黃，面容如玉。“陛下，我餓了。”鼻音濃重。
這是實話。從清晨至今，只塞了兩塊點心。他怔住，隨即低笑，笑聲清冽。“備膳。
”他掃我一眼，“要甜的。”內侍疾步退下。片刻后，數碟點心呈上。我眸光驟亮。
他落座身側，看我連吞三塊，忽道：“你不懼朕？”我搖頭。他身上苦香交織，并不難聞。
“旁人皆畏朕如虎。”“定是那人作惡多端才會如此！”我咽下糕點，忽皺眉，
或許因他太苦。“陛下嘗嘗。”我將最甜的糖糕抵至他唇邊，“極甜。”他眸光微動，
啟唇輕咬。遠處許公公瞪圓了眼。“可甜？”我追問。“尚可。”我趁機將剩余塞進他口中，
貼近深吸，苦味略減，但再喂卻無效。他擰眉：“綿綿。”“嗯？”“不必強塞。
”他冷眼掃向許公公，“撤了。”我疾速抓兩塊塞入口中，兩腮鼓起。
他屈指彈我面頰：“張家短你吃食了？”我無法作答，猛然搖頭。只嗅到苦味，又淡三分。
8積食了，明明沒吃幾口的。第三個嗝剛出口，皇帝突然起身。
嬤嬤的警告在腦中炸響：張家滿門的性命都系在我裙帶上。我死死捂住嘴，肩頭繃得發顫。
"朕要消食。"皇帝目光掃過我發白的指節，"跟著。""是——嗝！"他嘴角一壓，
轉身就走。我踉蹌追上去，憐妃的十二幅湘裙在青磚上綻開血似的花。砰！
撞上突然停步的帝王，后仰時被他鐵鉗般的手掌扣住腰，苦艾混著沉香劈頭蓋臉壓下來。
突然一陣腐臭味刺入鼻腔。我急忙拽著皇帝閃到假山后，掌心死死蓋住他的唇。
"陛下在太和殿？"尖利女聲刺破夜色。華服女子掐斷桃枝，
汁液濺上她猙獰的護甲："戶部尚書家的蠢貨也配侍寢？
"宮婢瑟縮著："話說張青藍的門生剛中狀元嗎，
也許陛下..."華服女子一臉嫌惡："陛下糊涂，馮家才是他該攀的梯子！"我松開手時，
許公公的臉比紙都白。我知道自己又做了不得體的事情。"只準罰我！"我抓住龍紋袖口，
"別動我爹爹！"皇帝低笑，簪尖劃過我發髻："綿綿剛剛怎么認出馮若云的？
"我頓時寒毛乍立。我貓腰從他臂彎鉆出，裙角掃過石階。一回到寢室便嚷嚷著："我困了！
"錦衾剛蒙住頭，燭火就被一道陰影截斷。"不侍寢就敢睡？"涼薄嗓音貼著耳垂爬進來。
我唰地掀開被子。侍寢——不就是有人陪著睡覺？"這邊給您暖好了。"我拍拍床榻，
看他瞳孔猛地收縮。"綿綿知道侍寢要做什么？"笑話。本小姐今年及笄了！
9嬤嬤教我："侍寢時，陛下說什么就是什么。""別亂動。"皇帝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