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笑了,笑得云淡風清,「我簽。」
當天下午,我的律師以我的名義,向全社會公開發布了一份聲明。
聲明中,我,蘇青瓷,自愿放棄對亡夫陸景和先生名下所有遺產的繼承權,并與陸氏家族,徹底厘清所有財務關系。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京圈都盛傳,陸家大少奶奶情深義重,在丈夫死后,面對私生子上門,不爭不搶,主動退位讓賢,堪稱「當代第一賢妻」。
而陸家和許微瀾之間,一場圍繞著「唯一繼承人」名分的戰爭,徹底打響。
重新鑒定的過程,變得異常復雜。
劉婉華懷疑辰辰的血統,堅持要用自己信得過的機構和法醫;許微瀾則做賊心虛,想盡一切辦法拖延時間,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讓陸家認可第一份鑒定。
盡管這是徒勞。
辰辰還是被陸振年找的人,強行取樣。
雙方為了那筆「巨額遺產」,互相猜忌,攻訐不斷,鬧得滿城風雨,打成了烏眼雞。
沒有人再有精力,來關注我這個已經「主動出局」的前妻。
這正是我要的。
我以「整理亡夫遺物中的藏品,完成他未竟事業」為由,拿到了陸家收藏庫的最高權限。
那是一個位于郊區的巨大的恒溫恒濕的地下堡壘。
我遣散了所有下人,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三個月后,國家博物館報告廳。
《南渡伶官錄》修復成果鑒定發布會,如期舉行。
現場座無虛席,閃光燈亮如白晝。
所有人都來了。
有文博界的泰斗,有各大媒體的記者,有對這本書虎視眈眈的收藏家,更有「金鳳凰基金」的潛在投資人們。
我的婆婆,劉婉華,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香奈兒套裝,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她身旁,是精心打扮的許微瀾和辰辰。
她們的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勝利者的微笑。
她們以為,今天是我來為她們的商業帝國,蓋上最后一塊也是最重要的一塊奠基石。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談論這本孤本的巨大歷史價值,或是宣布什么對自己有利的關于遺產的新發現。
我穿著一身最簡單的黑色長裙,走上了演講臺。
我先是按照慣例,講述了這本古籍的修復過程,那些繁瑣枯燥的技術細節,讓臺下的劉婉華,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的神情。
我沒有理會。
在完成了所有鋪墊后,我話鋒一轉。
「然而,在修復的過程中,我們遇到的最大難題,并非技藝。」
「而是這件文物本身,向我們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關于它的『真實性』。」
這句話,讓臺下瞬間安靜了下來。
劉婉華和許微瀾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
我按動手中的翻頁器,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現了兩枚印章的超清顯微對比圖。
一枚,取自《南渡伶官錄》上那方被奉為圭臬的「趙孟頫」題跋。
另一枚,取自國家博物館館藏的趙孟頫的傳世真跡。
「修復,不僅是復原,更是求真。」我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