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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在那個酒店刷盤子。”
爸爸想起那盤雞骨頭,臉色白了白,聲音顫抖著問我。
“你都看見了多少?”
“許總是在為那盤狗狗吃過的骨頭感到愧疚嗎?”
“不用的,狗狗吃過的跟垃圾桶里翻出來的,其實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爸爸眼眶突然紅了,“兒子,爸爸知道你怪我,但是我的本意,我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爸爸媽媽這就去給你買。”
“房子,車子,輪船。只要我的兒子想要,爸爸都給你買。”
我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聲音空洞。
“我刷盤子的一百塊錢還沒結(jié)給我,你們?nèi)臀乙貋戆伞!?/p>
他們走后,我細(xì)細(xì)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提前藏好的農(nóng)藥,一飲而盡。
這床真軟啊。
晚安啦,世界。
......
許安國和蘇云拿著堆成山的禮物回到醫(yī)院的時候。
醫(yī)生憐憫地告訴他們,許辭遠(yuǎn)已經(jīng)死了。
蘇云不明白,什么叫死了。
誰死了?
手里的東西瞬間掉在地上,她紅著眼睛推許安國。
“都是你!都是你!”
“是你把我兒子活生生逼死的!”
許安國任由妻子在自己身上撒潑打滾。
他聽見妻子的哭嚎。
“我試管了七年,最后就得了這么一個兒子!”
“我唯一的兒子啊......”
許安國的心突然空了一塊。
是他把兒子逼死的嗎?
他不敢去想。
兒子死之前還在怨他。
客客氣氣地叫他‘許總’。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
這是他的父親教給他的。
只有吃過苦的人才會珍惜金錢的來之不易。
錯了嗎?
他真的錯了嗎?
巨大的愧疚好像編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
他想逃,但是沒有出口。
眼淚洶涌而出的那一刻,他狠狠地刪了自己好幾個巴掌。
許景硯抱著快要哭暈過去的蘇云,裝模作樣地說:
“媽媽,爸爸,你們別難過了。”
“哥哥走了,還有我呢,兒子以后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下一秒,好幾個警察出現(xiàn)在醫(yī)院。
“許景硯被打的案子是你們報的嗎?”
許安國和蘇云渾渾噩噩地坐著警車到了警察局。
“你們說許景硯失蹤了兩天。”
“這是我們調(diào)到的監(jiān)控。”
“這個砸破窗子的女生你們認(rèn)識嗎?”
許景硯忙搭腔:“這是溫明喬,是哥哥的......追求者。”
“我們班的人都知道溫明喬喜歡哥哥。”
他張大嘴巴,“不會是她因愛生恨,所以對哥哥......”
許安國面色猩紅著要去找溫明喬算賬,被一旁的警察拉了回來。
“你們接著往下看。”
“她只是背著許辭遠(yuǎn)去了醫(yī)院。”
“我們只是好奇這一地的血跡是怎么回事?你們家暴了許辭遠(yuǎn)嗎?”
蘇云看著視頻中地面上兒子滴滴答答的血跡,心要揪起來一般。
指著許安國對著警察喊:“是他!是他家暴我兒子!”
一位女警官皺起眉,“可是監(jiān)控顯示,他家暴期間你是在場的,你為什么不阻止?”
蘇云愣住了,隨后渾身冰冷。
監(jiān)控在許辭遠(yuǎn)從醫(yī)院走出來后戛然而止。
許景硯默默松了口氣。
緊接著警察又調(diào)出另外一段監(jiān)控。
打開的前一刻,許景硯突然尖叫出聲。
“這段路的監(jiān)控不應(yīng)該壞掉了嗎,你們哪來的!”
女警察冷笑著說:
“同學(xu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監(jiān)控。”
許景硯突然捂著頭對著蘇云哼哼唧唧地說:“媽,我頭疼。我想回家。”
蘇云沒空搭理她,他又去扯了扯許安國的袖子:
“爸,我們回家好不好?”
許安國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問:“景硯,你為什么這么害怕這段監(jiān)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