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了?
我渾身一顫,跪下來把銅盆放到林婉婉腳邊。
林婉婉突然縮回腳,嬌聲道:“太燙了。”
我默默往里加冷水。
“又太涼了。”
她噘起嘴的樣子天真又惡毒:“硯哥哥,她故意的。”
沈硯塵的眼神驟然陰冷。
我趕緊重新兌水,這次她終于把腳伸進(jìn)盆里。
水面倒映著她得意的笑臉,和我憔悴不堪的面容。
“啊!你弄疼我了!”
她突然踢翻銅盆,滾燙的水全潑在我的臉上。
沈硯塵暴怒地揪著我的頭發(fā),將我提起:
“賤人!誰準(zhǔn)你傷她的?!”
我想解釋,卻被他掐著脖子按在地上,后腦撞上地板磕得我眼前一黑。
“給我拖出去,打五十杖。”
一杖又一杖,我昏死過去,又被鹽水潑醒。
第五十杖打完時(shí),我的喉嚨已經(jīng)嘶啞的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
侍衛(wèi)拖著我穿過長長的回廊,鮮血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像一條猩紅的蛇。
我閉著眼,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直到一雙冰冷的手掐住我的下巴,強(qiáng)迫我仰起臉。
“夫人,大人賞您的補(bǔ)湯,可別辜負(fù)了心意。”
婆子的聲音里帶著譏諷,粗糙的手指撬開我的牙關(guān),滾燙的液體猛地灌了進(jìn)來。
我本能地掙扎,可湯水還是順著喉嚨滑了下去,腥濃的味道在口腔里炸開,惡心得我立刻干嘔起來。
可婆子死死捏著我的鼻子,逼我咽下最后一口。
“咳咳......嘔......”
我終于被松開,立刻趴在地上劇烈咳嗽,胃里翻江倒海。
我摳著喉嚨想把那惡心的東西吐出來,可只嘔出幾口混著血絲的酸水。
我的指尖碰到了碗底殘留的一片布料,被湯汁浸得發(fā)黃,卻仍能看清上面繡著的花紋。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渾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凍結(jié)。
這是我親手繡的,是孩子臨死前穿的那件。
我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喉嚨,崩潰地想把喝下的東西挖出來。
“豺狼啃剩的骨頭熬了三天的高湯,姐姐覺得味道如何?”
我抬起頭,林婉婉依偎在沈硯塵的懷里,嬌笑著。
我的胃猛地痙攣,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可吐出來的只有血,混著膽汁,混著絕望和孩子的亡魂。
沈硯塵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是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戲碼。
隨后輕描淡寫地宣布:“三日后設(shè)宴慶祝婉婉有孕,菜單就用這道湯。”
三日后,府中張燈結(jié)彩,我像個(gè)提線木偶般被兩個(gè)粗使婆子架著,拖到了大廳。
我的目光落在主桌上那口鎏金大鼎上,鼎中正翻滾著乳白色的濃湯,飄散著一絲腥氣。
林婉婉嬌笑著依偎在沈硯塵懷里,蔥白的手指輕輕撫過隆起的腹部:
“多虧姐姐,這湯才能這般滋補(bǔ)呢。”
仆人們開始為賓客們分湯,我看著那些達(dá)官貴人迫不及待地啜飲著,臉上露出饜足的表情,只覺得渾身血液凝固。
一位夫人甚至贊嘆道:“這湯鮮美異常,不知用了什么秘方?”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也不敢松開,生怕自己會(huì)當(dāng)場發(fā)瘋。
宴會(huì)一結(jié)束,我被扔進(jìn)小黑屋無人問津。
暗無天日的日子里,我時(shí)常盯著墻角滲出的水漬發(fā)呆,恍惚間還能聽見孩子在對我笑。
那稚嫩的笑聲像刀子一樣,一下下剜著我的心。
我被扔回小黑屋的第七天,沈硯塵終于又想起了我。
那時(shí)他正與賓客下棋,林婉婉在一旁指法生澀地彈琴,刺耳的琴音讓他直皺眉頭。
“讓蘇慧捷來彈。”沈硯塵突然開口。
滿屋子的丫鬟愣住,管家額頭滲出冷汗,聲音發(fā)顫:
“回大人,夫人她......已經(jīng)......”
沈硯塵皺眉:“已經(jīng)什么?又在鬧絕食?”
記得上次去小黑屋,看見她枕邊放著半塊發(fā)霉的餅。
管家撲通跪下:“夫人自那日受了杖刑后,高燒不退,三日前......歿了。”
“啪!”
沈硯塵手中的茶盞滑落,碎了一地,他盯著地上蜿蜒的水漬,忽然覺得荒謬至極:
“什么?你說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