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出陸家大門，晚風一吹，才感覺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我靠在冰冷的墻上，大口喘著氣，平復著那顆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臟。
口袋里的手機“嗡”地振動了一下。
我掏出來，屏幕上亮起的是陸子琛的微信頭像。
他發來一條消息：“蘇悅，我媽整理爸的遺物時，發現他最珍愛的那塊百達翡麗懷表不見了。她想起爸提過一嘴，說城西那個廢舊的紡織廠倉庫里，好像還存著他早年的一些舊東西。她現在情緒很不好，非要去那里找，我實在勸不住。”
我的指尖冰涼。公公的遺物早就被律師團隊清點造冊，每一件都安好好地放在主宅的保險柜里，這塊懷表當然也在其中。
這么拙劣的借口。
第二條消息緊跟著彈了出來：“媽一個人我不放心。你能不能陪她去一趟？就當是為了爸。后天晚上十點半，我讓司機在公寓樓下接你。別讓我媽等太久。”
“貼心”地連時間、地點、交通都安排好了，生怕我這只待宰的羔羊找不到屠宰場。
我盯著屏幕上那一行行字，這不就是一份寫得明明白白的死亡邀請函嗎？
我深吸一口氣，打字的手指微微顫抖，將一個害怕卻不敢反抗的兒媳演得入木三分：“子琛，我有點怕。但是為了爸，我，我去。你把司機電話給我吧，我準備一下。”
收起手機，我回到陸明玉的公寓，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門，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順著門板滑坐在地。
“嫂子？你怎么了？”陸明玉從廚房出來，看到我的樣子，驚叫一聲跑了過來。
我抓著她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嘴唇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淚洶涌而出。“明玉，媽她要殺了我……”
我將自己偷聽到的一切，用最恐懼、最混亂的語言，顛三倒四地告訴了她。時間、地點、用我的心頭血去祭祀。
陸明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但那雙漂亮的眼睛深處，卻有一絲難以抑制的興奮一閃而過。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掏出手機，顫抖著點開和陸子琛的聊天記錄，遞到她面前。
“你看，你哥也知道！他們合起伙來騙我！用爸的懷表當借口，騙我去那個倉庫。我該怎么辦啊！救救我！”
陸明玉看著那幾條微信，一臉震驚。
“嫂子！你別怕！有我在！”她的聲音斬釘截鐵，透著一股冰冷的狠勁，“簡直無法無天了！媽她怎么能聽信這種江湖術士的鬼話，還敢動這種念頭，這是謀殺！”
她扶著我坐到沙發上，給我倒了杯溫水：“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我絕不會讓她傷害你一根頭發！”
我淚眼朦朧地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依賴和感激：“真的嗎？你要怎么做？”
“報警？不行，”陸明玉狀似思考地踱步，“媽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報警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大，對陸家的聲譽是毀滅性打擊。而且，她畢竟是我媽。”她適時地表現出一點“為難”和“孝心”。
“那怎么辦？”我配合地追問。
陸明玉停下腳步，看向我，眼神帶著安撫和一種“看我來解決”的篤定：“最好的辦法，是讓媽徹底死心，讓她知道她的計劃不可能成功，并且讓她受到一點教訓，以后不敢再犯。”
她走近我，壓低聲音，仿佛在說一個秘密計劃：“后天晚上，我會帶人去那個倉庫埋伏。等媽出現，人贓并獲！我要當場抓住她，讓她親口承認她的瘋狂計劃！我要錄下來！有了這個把柄，她就再也不敢動你，也不敢再在家里興風作浪！我會讓她『安靜』地去國外療養，再也威脅不到任何人！”
她的話語充滿了對掌控局面的自信，以及對解決掉周美鳳這個大麻煩的期待。
她大概已經想好了后續——用錄像控制瘋婆子，送走她，自己成為陸家實際的女主人，同時徹底掌控“感激涕零”的我。
或者，更進一步，在婆婆的刀刺進我的身體時，錄下鐵證，再出來阻止……
“嫂子，你安心去，一切有我！”
我用力點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心底卻是一片冰冷的笑意。
明白了。
我的好小姑子，我的刀。
我已經，親手把你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