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想起了繼母日記中提起的匿名短信，知道這是一個切入口。
我解鎖了她的手機，記住了短信的號碼。
然后用銀行卡里的所有存款，聘請了兩位陰差幫忙調查，這個短信到底是誰發來的。
陰差大哥十分靠譜。
不過半個小時就追本溯源，找到了對象。
那人很謹慎，用的是國外屬地申請的手機號，就算是有關部門去查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陰差自然對得起他們的高收費，用一些不那么科學的手段找到了當事人。
照片有些模糊，但我一眼看出來那是誰。
是我的爸爸，林建國。
我不由得揣測爸爸的意圖。
也許他也覺得我的死另有蹊蹺？
但他現在人在國外，一時半會趕不回來，只能用匿名短信來引導繼母調查真相？
爸爸這兩年確實很忙，忙著在國外拓展公司，就連我生病住院，他也只是回來看了我一眼。
然后，再次見到他就是在我的葬禮上。
他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兩鬢斑白，人都瘦脫了相。
但他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悲傷，國外的公司再次出現狀況，他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們父女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回面，彼此之間的感情有些淡。
但我也知道他的忙碌是為了這個家庭，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他。
爸爸引導繼母調查的結果，是時敘毒殺了我。
但我不愿意相信時敘會是害死我的兇手。
我在家里一頓翻找，找到了時敘之前買給我的維生素。
將里面的藥片和普通的維生素片仔細對比，果然發現了些許異樣。
我的維生素藥品顏色要更淡一些，聞著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在我病發之前，的確有一直在吃維生素。
甚至在病發以后，吃維生素也已經成了習慣，會混著醫生開的藥一起吃進去。
但維生素是我和時敘一起在大藥房買的，時敘根本不可能有換藥的機會。
而且這瓶藥我吃了將近三個月，如果真的是鉈中毒的話，早就發作了。
也就是說……
有人中途動過這瓶藥。
將提高免疫力的維生素片換成了致死量的鉈。
下定決定地想要我的命！
這瓶藥一直放在我的臥室里，能接觸到的只有陳艷、徐青青，和時敘。
我不愿意懷疑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事實如此，我不得不摒棄自己對他們的感情，換一種角度審視他們所有人，找到他們中誰最有動機。
陳艷，我的繼母。
我的名下有母親留下的數千萬遺產和一些不動產，房產加在一起幾個億。
我死后，她可以分到百分之五十。
她有理由為了財產謀害我。
徐青青，我的閨蜜。
我家境比她好，學習比她強，長相更是勝出她一大截，她也曾似真似假地抱怨，她是襯托在我身邊的綠葉。
她或許會因為嫉妒對我下手。
時敘，我的男友。
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但很有可能是我單方面以為的，他或許早就不喜歡我了，想要甩開我這個累贅。
哪怕是用這種殘酷的方式。
我又流眼淚了……
對鬼魂來說，流淚會損傷魂力，但我光今天一天，就流了不下三次眼淚。
每當我的腦海中閃過一個理由，我的心就痛如刀絞。
我甚至想反正我已經死了，何必去在乎這些。
只會徒增痛苦。
但是我愛的人還活著。
若是不查明真相，他們只會彼此針對，彼此傷害。
我想起我還有三次入夢機會，也許這一切都會在夢中找到答案。
6
第二次入夢，我選的是徐青青。
我們穿著高中的校服，在天臺上仰望星空。
徐青青枕在我的膝蓋上，她的眼睛比星星還要亮。
“萱寶，你想考哪所大學？”
“清大。”
徐青青哭喪著臉，“你說我這學期全力沖刺，還有機會和你上同一所大學嗎？”
我沉默不語。
“早知道我就好好學習了，萱寶，我們從幼兒園就一直在一起，我舍不得離開你。”
我回想了一下，那天我說了什么話。
“我也舍不得離開你，不然的話，我少答兩道數學題好了。”
徐青青搜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對我怒目而視。
“林萱，你瘋了？！你敢拿你的前途開玩笑？！”
她沖我揮舞著拳頭，“小心我揍你！！”
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隨便說說。”
徐青青：“隨便說說也不準！”
她直視我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林萱，我會拼盡全力趕上你，但我不允許你為了我，或者為了任何人向下兼容！”
我的眼眶又開始發熱。
這么好的徐青青，無論何時都會為我著想的徐青青……
她怎么舍得害我！
夢境再次發生了變化。
徐青青穿著黑色的衣服，往我的墓碑上放了一束小菊花。
她一眼便看到了我，灰敗的臉色頓時煥發了神采。
“萱萱，你來看我啦！”
我輕笑著應了一聲。
她向我飛奔而來，一把抱住了我。
“萱萱，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也想你，青青。”
時間快到了。
“但我來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徐青青歪了歪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覺得會是誰害死了我？”
徐青青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陳艷和時敘！”
“他們兩人偷情，覺得你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絆腳石，所以才下毒毒殺了你！”
我冷靜反問：“那你找到證據了嗎？”
徐青青微怔。
“還沒有，但我已經摸清了線索，早晚會把他們送進監獄！”
“而且我也不是孤身一人，還有一個人發現了你的死另有隱情，就是他給我發了短信，讓我注意……”
夢境破碎了。
我回到了現實。
徐青青也清醒了過來，她呆滯了好一會，才抖著手從枕頭下面翻出香煙，點燃。
徐青青有潔癖，喜歡淺淡花香，平生最討厭的便是煙味。
但她現在居然學會了抽煙。
很快便到了第三次入夢的時間。
夢中的我十五歲，因為營養不良瘦得皮包骨頭。
“糖醋排骨，可樂雞翅，紅燒里脊，還有宮保雞丁！”
“快嘗嘗看！”
二十五歲的陳艷，妝容精致，眸中含笑。
那時候的我叛逆、擰巴，一點小事都會觸動我纖弱的神經，發一場好大的脾氣。
桌子上擺滿了菜。
顯然我又在以不合口味為借口刁難陳艷。
陳艷卻毫不在意。
“快嘗嘗好不好吃？不好吃的話阿姨再去給你做。”
我夾起一塊排骨，還沒有吃到嘴里，就不自覺地流下了眼淚。
陳艷慌了。
“難吃的話就別吃了，阿姨去給你點外賣，點你最喜歡的那家炸雞！”
我將眼淚咽回去，快速地啃完一個排骨，沖著陳艷笑。
“太好吃了，好吃哭了。”
“陳姨，以后每天我都要吃你做的菜！”
陳艷的眼中泛起了淚花，連忙應了下來。
她不停地往我晚飯里加菜，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全都吃光了。
夢中場景再次發生了變化。
我穿著壽衣，坐在棺材上面。
陳艷在為我守靈，她臉色憔悴，臉邊猶帶著淚痕，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窩在她的胸前。
陳艷醒了。
見到我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煥發出狂喜，緊緊把我抱在懷里。
時間不多了。
我一邊輕撫她的脊背安撫她的情緒，一邊緊咬著下唇強自鎮定地說出了心中疑問。
“陳姨，我常吃的維生素，被人替換成了劇毒的重金屬鉈。能碰到藥的只有你，我的閨蜜徐青青，時敘。”
“你覺得會是誰換了我的藥？”
陳艷低下頭。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沙啞的聲音。
“萱萱，你落下了一個人。”
7
我渾身冰冷，大腦一片空白。
很快，我的魂體就被擠出了陳艷的夢境。
陳艷捂著頭坐了起來。
她檢查了一下放在床頭柜的日記，然后又看了一眼房間的角落。
我才發現，那里不知什么時候安裝了一個攝像頭。
陳艷拿起手機走進了洗手間。
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陳艷坐在馬桶上，手指快速地翻動手機。
我湊過去看，身體瞬間僵住了。
上面居然全都是爸爸公司偷稅漏稅、挪用公款，欠下巨額高利貸的證據！
金額高達五個億！
后面的照片明顯是倉促間拍攝的，像素很是模糊，是我將名下的所有財產、股票、不動產轉讓給爸爸的協議證書。
以及寫上我名字的巨額保險單！
我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
眼睜睜地看著陳艷將所有的材料打包，發送給了時敘。
對面很快便接收了，然后發個問號過來。
陳艷表情平靜，打字的手指卻在顫抖。
“有關于我女兒的事情，我想跟你談談。”
時敘：“時間，地點。”
陳艷：“明天早上，我會去你家找你。”
做完這一切，她好像放下心中的重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后就在此時，房門傳來了解鎖的聲音。
陳艷臉色一變，連忙刪除了所有資料，又將手機格式化處理。
但還是晚了一步。
爸爸推門進來了。
陳艷做出埋怨的表情，“我上廁所呢，你干嘛突然闖進來？”
爸爸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看到了上面正在關機的提示。
他表情晦暗，問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