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雙男主】我穿書了。我記得這本書叫做《洪澤疏川》。
但我完全不記得這本書講了什么,只有很少的一點印象。好在我醒來后,靠著那點印象,
所謂的娘親、父親和兄長都沒有發現我“失憶”了。只是沒多久我就要面對一個大麻煩。
我要和我的竹馬將軍成親了。01我在書中的名字叫洛云帆,身份是當朝丞相洛勝的幼子,
我還有個長兄,叫洛牧遠。為了記住這幾個名字和臉,我也是在第一天晚飯時默默記了很久。
說來很幸運,沒想到這么大的世家也會同坐一桌吃晚飯,吃便吃了,
還不用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牧遠,給云帆嘗嘗這個。”“夫人啊,
莫要驕縱了他……”“洛勝,吃飯不許犯你丞相的病。云帆,不必理會你爹。”你看,
多幸運,只是三言兩語,我就知道這一家子跟“我”是什么關系。“多謝娘親。
”后來我也知道,我娘叫杜箏,是江南富商家的長女,遠嫁到京城也是富貴無憂。
那時我的嗓音不知道怎么有些沙啞。說起來,這具身體也不好,每頓只吃兩口飯菜,
便覺得胸口發悶。許是個病秧子。那我是怎么來到這的?
難不成原來的洛云帆在親人都不知道的時候病死了?那頓飯進行到尾聲時,
我悄悄抬頭去看桌上的三位親人,竟全都在看著我,我趕忙低下頭。他們那是什么眼神?
慈愛?憐惜?關切?那他們如果知道,他們疼愛的幼子幼弟換了個魂兒,該是什么心情?
我抿了口爽口的綠豆湯,把說出真相的念頭壓了下去。如今我在這府中已經待了一月,
整天就是和我的仆從阿九一起吃喝玩樂,弄得我滿心罪惡。“阿九,我近日來頭疼,
記不清很多事……你先別怕,我就想問你,
父親母親有沒有說讓我考取功名、將來謀個一官半職之類的?”仆從有些呆笨,
聽到我“記不清事”就如臨大敵,我還得小心過問。阿九張了張嘴,才愣愣道:“以前有,
最近沒說了,只叫我好好陪少爺玩耍,喜歡什么就買。”我點點頭,心底空落落。真是要命,
難不成已經被放棄了?可是那一屋詩詞歌賦、典籍史書,“我”分明是個有才之人。
而我不行,我一看見字就頭暈腦脹。不是說辭,是真的如抽掉力氣般昏沉,
身上多處隱隱作痛。罷了,在這種家里富貴一生,豈不美哉。02我要成親了,
對象是我的竹馬。他叫段尋,是武將世家段家的獨子,十七歲憑借戍邊軍功得到侯爵之位,
連祖輩世襲的爵位都沒用上。文臣武將,世代之交。換句話說,這人從我剛出生就認識我,
那時候他剛會講話。那日我本來剛跟阿九從集市上回來,手上還拿著精致逼真的糖畫,
進了府門就被滿目喜慶驚到。“可有喜事?”我喃喃。我那長兄已經二十有二,
早該談婚論嫁了。只是這全是金銀貴重之物,旁邊還兩只在籠中撲棱翅膀的大雁,
看著怎么這么像提親?我心生疑惑,準備去看熱鬧,就見長身玉立之人從廳門口出來。
那人墨發高冠,眉目冷峻,習武之人的身量修長挺拔。一見了我,
整張臉散發出有些違和的光彩。“云帆!”這就是段尋,當日拉著我傾訴衷腸,要娶我回家。
后來阿九說他似乎癡戀我多年,不然怎么少爺剛及冠就來提親。
我大膽問他我和段尋關系如何,阿九說我偷偷畫過他。經這么一提,我竟有了印象,
回房翻出暗格里的男子畫像,可不就是段尋。我若是洛云帆,
想必能成全一段兩情相悅的佳話。可我不是。我只是鳩占鵲巢來享清福的一縷殘魂,
記不得自己的身世,連書中的故事都不知,演也演不好。如此情深,
若是被段尋發現……回過神時,畫像上已經被淚潤濕。03誰家成親如此之快?
怎么提親后半月就是良辰吉日?其實父親母親和長兄都有反對過這門親事,
后來段尋又來府上,走時把他們都說服了。這是什么武將?派去做言官好了。我也想拒絕的,
可我一想起洛云帆的癡情隱忍,我就不忍心。最要命的,是見到段尋時的本能。
胸口震顫的心跳,究竟是“他”的,還是我的?我分不清。洛云帆,如果你有一日能回來,
希望能不要怨我。04成親之禮實在繁瑣,男子成親還沒有鴛鴦蓋頭,
我連偷偷閉眼休憩都不能。等我坐在喜床上,段尋還沒來我便和衣睡去。這身子太弱了,
這一日疲累已到極限。等我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身上比昨晚只少了外袍,
段尋正把我摟在懷里睡著。我瞬間漲紅了臉,清晨醒來時我會頭痛,今日就更是迷糊,
等我恢復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段尋都醒了。“云帆……睡得好嗎?”段尋的氣息近在眼前,
晨起沙啞的聲線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昨晚你我還未……云帆?!”他的旖旎戛然而止。
而我失去意識前,腦海里眼前的臉變了模樣。冰冷的、厭惡的。那張臉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滾!”05新婚清晨的白日夢竟然那么荒誕,每每回想起來我就想鉆到地縫里。
那日還莫名其妙起了熱,我迷糊醒來時,醫者還在叮囑段尋注意分寸。我聽懂了,
還不如沒聽懂。我們什么都沒干啊!說來我本來也沒想做那事,我還是先等洛云帆回來吧。
好在段尋完全沒在意,只是一心為我擦汗,臉上的擔憂讓他整張臉更多了絲鮮活。
多好的人啊。他確實待我極好。后來他也不提新婚之夜的事,病好了也沒提那種事。
還每天回侯府都給我帶有趣的玩意兒,或者新鮮的吃食。
休沐時還帶我游山玩水、教我騎馬射箭,即使我身體差、體力不好也沒有任何嫌棄,
只是偶爾會有點難過地看著我。我問他怎么了。“我們云帆若是能騎馬射箭,也會很厲害的。
”他沖我笑,很輕柔地吻我額頭。想來洛云帆是能學會的,但我學不會了。
06這副身體真的很差,身上還有傷痕。我沐浴時會碰到的就是肩頭,那里有個圓圓的傷疤,
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問過阿九,他說也不知道。看起來像什么戳的,許是小時候頑皮吧。
別的地方還有些細小的傷痕,也不大能看出來。只是陰雨天氣我總是難熬,
在床上哼哼唧唧半晌,也說不清哪里在痛。洛云帆你小時候到底多頑皮?每當這時,
段尋就會請假休沐,除了早朝外哪都不去,不練兵也不處理軍報,只專心陪著我。
我迷迷糊糊,感覺到他在給我按揉膝蓋。“段尋……怎么對我這么好啊?
”按揉的手指停頓片刻,聽到段尋溫柔地笑道:“我是你夫君啊。”“那我是誰呀?
”“你是……洛云帆啊……”輕如空氣的聲音消散,之后我就沉沉睡去。那日之后,
段尋就更關照我了。天氣好時段尋就帶我出門去,阿九慘遭嫌棄;天氣不好,
段尋就給我按揉痛處,給我講話本聽。我不知這是不是原來的劇情,
但我馬上就要沉入這種溫柔鄉無法自拔了。喜歡上這種人,人之常情。07段尋說,
他要出征了。我并不意外,我為數不多記得的劇情中就有這個。想來是很重要的劇情點,
所以印象比較深。我從未改變過劇情,也無心改變。可是聽到這個消息時,
我的心就像破了大洞呼呼灌風,濃重的不舍將我包裹。“我也想去。”我聽到我在說著。
我無所事事,及冠后也沒有自己的事,因為我的身體支撐不了我做什么。
父親母親甚至長兄給了我很多金銀嫁妝,我花兩輩子都花不完。所以跟去邊疆也沒事的,
對吧?“現在還不行,云帆。”我想繼續說的話哽在喉嚨,
因為我也看到了他臉上的不舍和痛苦。痛苦?和我分別讓他痛苦嗎?戰事吃緊,諸事繁雜,
段尋能跟我說話的時間已經不太多了。想到這里,我就被他摟進了懷里。他的呼吸很輕很輕。
“云帆,等我回來,好嗎?”他輕輕蹭我的頭發。“好。”“你別哭……別哭云帆。
”我哭了嗎?他松開我,手指輕柔地給我擦淚。我抬眼看他。身材厚實挺拔,常年習武,
比之五年前的少年將軍,現在或許更顯驍勇。北朔踩著最難熬的寒冬臘月進犯,
屬于多次發生的事。段尋這次去,也是加強邊防,給他們威懾。
段尋承諾他最多半年就會回來。所以我為什么會哭呢?我們也只堪堪相處半年而已。
就仿佛屬于洛云帆和段尋的漫長歲月落在了我身上。08“若是想回家,就多帶些東西,
可以多住幾天。若待夠了就回來,這邊沒有你娘親嘮叨你……我沒有其他意思。想去哪里,
知會阿鏡一聲,他都會安排,也能保護你……”“藥要按時吃,實在疼就去叫大夫過來,
不可以忍著……”“要多吃點飯,不要總是吃糕點……”好了好了快走吧,你副將在看你呢!
誰能想到我就是來送送他,就被段尋拉著嘮叨半晌。而且還是他說過好幾遍的話。
面前是銀甲加身的將軍,一身凌厲卻把柔情都給了我。“早點回來。
”我不知道我說這句話時是什么表情。但段尋他明顯開始悲傷起來。“將軍,該出發了。
”副將提醒他道。段尋背對著將士們收拾好了所有情緒,轉身時如一陣凌厲的風。
“眾將士們!隨我出征!護我河山!早日凱旋!榮歸故園!”“是!”氣震山河之聲中,
我看著段尋消失在視線里。這個場景我很熟悉,這是我為數不多記得的場景。09侯府無事,
我這個“當家人”什么都不用管,只看了幾日話本就有些待膩了,隨后讓阿九套車回家。
說起來我也有日子沒回家了,娘親他們時常送東西過來,偶爾還來侯府看我,
所以也不顯得生疏。我回家自然沒想到要通傳,卻正好趕上有客人拜訪,
那我就總得去打個招呼。畢竟我現在除了丞相之子,還有將軍伴侶的身份。我走到會客廳時,
確實發現父母親和兄長都在,讓我奇怪的是他們的表情不是太好看。看到我來了,
就更不好看了。我沒搞懂,看向來人。哦,這位一看就是個文官,文文弱弱,
見到我笑得很親和。“這位就是表侄嗎?”聲音也親和。我還未開口,母親就起身過來,
表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笑意,說道:“云帆,這是關云穹,是我的遠房表弟,來京城做官,
所以來家里拜訪一下。”我又看向那雙溫和平靜的眼睛,卻抵擋不住心底的寒意蔓延。
“表舅……您……”我眼前一黑,什么都聽不到也說不出來了。我又暈過去了,
這根本不知道是何緣由,醒來還要寬慰已經哭出來的母親。把她嚇了一跳吧。
要不我還是少回家幾趟,等養好了身子再來。回家怎么這么多奇怪的事?另一件事,
就是回家沐浴時,摸到后背有了奇怪的觸感,我也不能叫人來看,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不疼也不癢,索性不管。反正這身體奇怪的地方也不止一個。比如大夫看我好幾次,
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陰雨天渾身疼痛的毛病,只能開些舒筋活血的藥來緩解。洛云帆,
你這身體到底怎么回事?10我沒在家待多久,我說要回侯府時母親也很快同意了,
還跟我解釋不是嫌我,而是那位表舅要在這里住幾天,怕我不自在。我確實不自在,
畢竟在人家眼前暈過去,實在有些丟人。還是侯府自在。我讓阿九看看我的后背,
他許久沒出聲,最后才支支吾吾說沒什么。他素來呆笨,說沒什么就是沒什么。這都是小事。
近來天冷,我身子卻好受了些,便天天往外跑。最近迷上了京城連云樓的歌舞戲曲,
雖只是個酒樓,但實在唱得好、跳得也好。我幾乎天天去。不過我一般都給自己包一個雅間,
好歹是有家室的人,身份也這么顯眼,還是少讓人認出來為好。連云樓的點心也好吃,
分給阿九他都舍不得吃,還要每口都細細品味。沒有段尋的日子,樂子也可多了。
我不敢給他寫信,怕思念從墨跡溢出,讓他心有掛念,在戰場上有所遲疑。
但若是我先收到他的信來,我還是會回一下的。“云帆親啟”。他的字如同他的人一般,
筆鋒如刀鋒。他跟我說北朔一族猖狂,但在他眼里也不過爾爾。他說北地寒風凜冽,
若是我去了,必定要加兩件大氅、每日在帳中都點滿火盆才可以。他說又下雪了,
京城有沒有下雪?這樣我們也能共白頭。真是看得人十分臉熱。還是那句話,
要不求圣上賞他個文官當當吧。我自然要回信。我說猖狂容易過激行事,
萬事務必小心、慎之又慎。我說北地有那么冷啊,我以為京城已經夠冷了,
那我叫阿九去再找好的毛料做件大氅吧!我說京城還沒飄雪,我們離白頭還有漫長年歲。
11我不知送去北地的信要走多久,總之又過了半月,也沒有信傳來。這很正常,
我看過話本,這種情況,人可能比信回來得還早。京城飄雪時,我養了兩只鴿子。“阿鏡,
怎么能培育成信鴿啊?”我問旁邊冷面的侍衛。我從那張臉上看出了無言以對。“小主子,
這不是信鴿,養來吃肉的。”“能訓練嗎?”“……”“能嗎能嗎?”“屬下試試吧。
”悲慘的是,這兩只鴿子沒能熬過這個冬天,最后進了我的肚子。“你養這么肥,
是不是故意的?”我問那冷面侍衛。“主子說鴿肉補身體。”“嗯?你們如何通信?
”我好奇極了,盯著阿鏡臉上的不自然。“我們也是傳信,有急事會快馬加鞭。
”“馬做錯了什么。”“……沒那么快。”我只能跟他們隨便聊兩句,日子有些無聊。
兩個月已過,我只再收到過一次段尋的信。這些多想也于我無益,
我還是去連云樓聽曲看戲吧。12今日好像也不該來聽曲。我來到往常的雅間,
和阿九討論這里的新點心,沒多久,小二送來一壺梅花釀,說是送的。我看酒樓生意興隆,
四處多了些喜慶的紅,才后知后覺想起今日是小年。段尋能不能回來陪我過年啊?這么想著,
我抿了一口酒。全然忘了我這破身子。迷迷糊糊間,我的耳朵竟越發敏感,
四周的討論聲吵得我頭疼,我讓阿九回去套個馬車來接我,他得令離開,我趴在桌子上迷糊。
“北朔……糧草……段將軍……”我不知道為什么腦子直接辨認出這幾個詞,
讓我噌一下起身,往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您放心,糧草耽誤這么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