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紙灑進小屋,林悅早早醒來。她在濟世堂已經住了半個月,逐漸適應了這種簡單而充實的生活。藥鋪的生意在她的經營策略下蒸蒸日上,"會員積分制"成了街坊鄰里茶余飯后的談資,連帶著客流量增加了三成不止。
"林姑娘,早飯好了!"陳老伯在門外喚道。
林悅應了一聲,迅速梳洗完畢。鏡中的自己比在王府時瘦了些,但眼神更加明亮有神。她將長發簡單挽起,插上一支木簪——這是她現在唯一的首飾,其他值錢的東西都變賣給藥鋪當本錢了。
飯桌上,陳老伯眉開眼笑地遞給她一個小布袋:"昨日的收益,按咱們說好的分成。"
林悅掂了掂,分量不輕。她只取了一半,將剩下的推回去:"鋪子需要周轉資金,這些先留著。我想今天去集市進些新藥材。"
"你呀,比我這老頭子還會算計。"陳老伯搖頭感嘆,"不過最近確實有不少新客人慕名而來,連城北的富戶都派人來抓藥了。"
林悅咬了口饅頭,若有所思:"老伯,我想在鋪子門口設個'免費涼茶'的攤子,天氣熱了,行人多有中暑的。既能行善積德,又能招攬客人。"
"妙啊!"陳老伯拍案叫絕,"就用你配的那個解暑方子,加了薄荷和甘草的,街坊們都說好喝又管用!"
正說著,前鋪傳來敲門聲。這么早就有客人?林悅擦了擦手去開門,門外站著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怯生生地捧著一只破碗。
"小姐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林悅心頭一軟。城南貧民區這樣的孩子很多,她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幾個。正要轉身去拿饅頭,突然發現小乞丐手腕上有一片可疑的紅疹。
"等等,讓我看看你的手。"她蹲下身,輕輕抓住孩子的手腕。紅疹呈環形擴散,邊緣隆起——典型的癬癥,還會傳染。
"疼嗎?"她輕聲問。
小乞丐搖頭:"癢..."
林悅立刻有了主意:"你等著。"她回屋取了一小罐藥膏和兩個油紙包的饅頭,"這藥膏每天涂兩次,三天就好。饅頭給你和伙伴分著吃。"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有人不僅給吃的還給藥:"謝、謝謝小姐!"他接過東西,一溜煙跑了。
陳老伯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林姑娘,善心是好的,但咱們小本經營..."
"我明白。"林悅微笑,"但這孩子得的是傳染性癬癥,若不及時治療,很快就會在街坊中擴散。到時候咱們的藥鋪反而會更忙。"
陳老伯恍然大悟:"有道理!還是你想得長遠。"
吃過早飯,林悅挎上籃子去集市采購。城南的集市比城北簡陋許多,但物價便宜,更適合小藥鋪的預算。她輕車熟路地在各個攤位間穿梭,討價還價,挑選質優價廉的藥材。
"林姑娘!"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林悅回頭,看見劉嬸——濟世堂的常客,正沖她招手:"快來!今天有新鮮的山茱萸,你上次不是說缺這味藥嗎?"
林悅連忙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小攤上擺著幾捆剛采摘的山茱萸,果實飽滿,色澤鮮艷。她正要詢價,余光卻瞥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蕭逸!
他穿著一身普通的藏青色長衫,沒有往日的華貴裝飾,但挺拔的身姿和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在人群中依然鶴立雞群。他似乎也在采購什么,身邊只跟著莫言,兩人都做商賈打扮。
林悅下意識地躲到劉嬸身后,心跳如擂鼓。他怎么會在城南集市?是巧合還是...
"林姑娘?你怎么了?"劉嬸關切地問。
"沒、沒事。"林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劉嬸,能幫我買下山茱萸嗎?我突然想起有急事..."
沒等劉嬸回應,林悅已經壓低斗笠,匆匆鉆進人群。她七拐八繞,確認沒人跟蹤后,才從另一條路返回藥鋪。
推開門,陳老伯正在給一位客人把脈。林悅點頭示意,徑直走向后院,將采購的藥材一一歸類放好。她的手微微發抖,腦海中全是蕭逸的身影。明明已經決定忘記,為何再見時還是如此心緒難平?
"林姑娘,有客人指名找你。"陳老伯的聲音從前鋪傳來。
林悅皺眉。她在京城認識的人不多,會是誰?整理了一下衣襟,她走到前鋪,卻見蕭逸正站在藥柜前,修長的手指撥弄著一排藥瓶!
"王...公子!"她差點失口叫出王爺,及時改了過來,"您怎么..."
蕭逸轉身,嘴角微揚:"路過,聽說這家藥鋪有位醫術高明的女大夫,特來拜訪。"
陳老伯識趣地告退:"老朽去后院整理藥材,二位慢聊。"
屋內只剩兩人,空氣仿佛凝固了。林悅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讓她保持清醒:"王爺有何貴干?若是為那日之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來買藥。"蕭逸從袖中取出一張藥方,"最近夜不能寐,聽聞林大夫有安神的良方。"
林悅接過藥方掃了一眼,是常見的安神湯配方,但劑量微妙,非精通醫理者不能開出。她抬頭狐疑地看著蕭逸:"王爺何時懂醫術了?"
"略知一二。"蕭逸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這幾日...睡得可好?"
這簡單的問候讓林悅鼻子一酸。她低頭假裝整理藥柜,掩飾突然泛紅的眼眶:"托王爺的福,很好。"
"我不好。"蕭逸的聲音突然低沉,"每夜輾轉反側,總想著某個不告而別的小女子。"
林悅猛地抬頭,正對上蕭逸灼熱的目光。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連忙轉身去抓藥:"王爺說笑了。聽聞您即將大婚,該高興才是。"
"政治聯姻而已。"蕭逸輕聲道,"我與柳小姐素未謀面,何談高興?"
林悅的手頓了一下,繼續稱藥:"王爺身居高位,婚姻大事自然以江山社稷為重。"
"林悅。"蕭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看著我。"
她不得不轉身面對他。蕭逸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三日后校場的事,你還來嗎?"
林悅咬唇。她確實好奇蕭逸所說的"戲碼",但又怕卷入朝堂紛爭:"我..."
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跌跌撞撞沖進藥鋪:"大夫!救救我兄弟!他被人捅傷了!"
林悅瞬間進入醫者狀態:"傷者在哪?"
"就在街口!流了好多血,我們不敢移動他..."
林悅二話不說,抓起急救藥箱就往外跑。蕭逸緊隨其后:"我陪你。"
街口已經圍了一圈人。地上躺著一個年輕男子,腹部插著一把匕首,鮮血不斷涌出,面色已經發白。林悅跪在傷者身旁檢查傷勢,心頭一沉——匕首可能傷到了肝臟,情況危急。
"需要干凈布條和熱水!"她頭也不抬地吩咐,"再找塊木板當擔架!"
圍觀群眾立刻行動起來。林悅小心地檢查傷口,決定暫時不拔出匕首,以免造成更大出血。她先用干凈布條按壓傷口周圍,然后迅速調配止血藥粉。
"會沒事的。"她安撫已經嚇傻的傷者同伴,"你兄弟很堅強。"
蕭逸不知何時已經取來了熱水和木板,蹲在她身旁幫忙。兩人配合默契,一個固定傷者,一個包扎傷口,很快將傷者穩定下來。
"讓一讓!讓一讓!"人群外傳來衙役的喊聲。
四五個衙役推開人群,為首的捕頭大聲問道:"誰看見兇手了?長什么樣?"
"是個穿灰衣服的瘦高個!"有人喊道,"往西邊跑了!"
捕頭正要帶人去追,蕭逸突然起身:"我和你們一起去。"
林悅驚訝地看著他。蕭逸低聲道:"你照顧傷者,我去去就回。"說完便隨衙役匆匆離去。
傷者被抬回濟世堂,林悅和陳老伯合力為他做了簡單手術,取出匕首,清理傷口,縫合包扎。整個過程持續了近兩個時辰,等傷者情況穩定下來,林悅已經累得雙手發抖。
"你去歇會兒吧。"陳老伯心疼地說,"這兒有我看著。"
林悅搖頭:"我再等等..."她不知為何,就是放心不下蕭逸。
正說著,門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林悅沖出去,只見蕭逸和衙役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瘦高男子回來了。蕭逸的衣袖被劃破一道口子,但人似乎沒事。
"抓到了。"他對林悅簡短地說,"是個慣犯,專挑集市行人下手。"
捕頭連連拱手:"多虧這位公子身手了得,不然又讓這廝跑了!"
林悅注意到蕭逸手臂上的破口有血跡滲出:"你受傷了?"
"皮外傷。"蕭逸不以為意。
"進來處理一下。"林悅不由分說拉他進內室。
關上門,她小心地卷起蕭逸的袖子。一道寸余長的傷口橫貫前臂,雖不深,但需要清理縫合。林悅熟練地準備藥水針線,動作輕柔地為蕭逸處理傷口。
"疼嗎?"她小聲問。
蕭逸搖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很擅長這個。"
"在藥鋪這些天,處理了不少外傷。"林悅專注于縫合,不敢抬頭與他對視,"王爺今天...為何會來城南?"
"公務。"蕭逸輕聲道,"順便...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林悅的手微微一顫,針尖不小心扎深了些。蕭逸肌肉繃緊,但一聲不吭。
"抱歉。"她連忙調整,"快好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傷口處理完畢,林悅正想退開,蕭逸卻突然握住她的手:"林悅,跟我回府吧。"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林悅抽回手,后退一步:"王爺,我們已經談過這個了。"
"不是回王府。"蕭逸糾正道,"我在城西有處別院,你可以住在那里,繼續經營藥鋪,不必擔心安全。"
林悅搖頭:"我現在很好,真的。濟世堂生意不錯,陳老伯待我如親人,街坊鄰居也漸漸接納了我。這是我靠自己的能力掙來的生活,很踏實。"
蕭逸的眼中閃過一絲挫敗,但很快被理解取代:"我尊重你的選擇。但至少...答應我,有困難一定要告訴我。"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小巧的銅牌放在桌上:"這是影衛的聯絡信物,需要時對著陽光晃動三下,就會有人來幫你。"
這次林悅沒有拒絕。她接過銅牌,指尖不小心碰到蕭逸的手,一股微妙的電流瞬間竄過全身。
"謝謝。"她低聲說,"三日后...我會去看校場的演習。"
蕭逸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我等你。"
送走蕭逸后,林悅站在藥鋪門口,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銅牌在手心散發著微熱,仿佛帶著那個男人的溫度。
陳老伯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那位公子...不只是普通客人吧?"
林悅苦笑:"一個...故人。"
"看他的氣度,非富即貴。"陳老伯意味深長地說,"但對你的情意,卻是真的。"
林悅沒有回應,只是將銅牌小心地藏入貼身的荷包。她不敢奢望什么"情意",尤其是在蕭逸即將大婚的當口。但三日后校場之行,她確實好奇——不僅是為了看那場"戲碼",更是想確認蕭逸是否真的如他所言,是個忠君愛國之人。
夜幕降臨,林悅取出那幅神秘的畫和銅鑰匙,在燈下反復研究。畫中的銅鏡細節越發清晰,她幾乎能想象出實物摸起來的手感。如果真如她猜測,這面銅鏡與穿越有關,那么找到它或許就能回家...
但想到"回家",心中竟生出一絲不舍。藥鋪的生活、陳老伯的關懷、街坊們的笑臉,甚至...那個偶爾會出現在夢中的俊美王爺,都讓她對這個時代產生了莫名的眷戀。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林悅輕嘆一聲,將畫和鑰匙重新藏好。無論未來如何選擇,至少現在,她還有藥鋪要經營,有病人要照顧,有一個小小的、但屬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