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書房的地板上,形成一片斑駁的光影。林悅盯著那幅《大熙王朝行樂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畫中銅鏡的位置。自從蕭逸告訴她銅鏡藏在皇家密室,且這幅畫是開啟鑰匙后,她就寢食難安。
回家的大門近在咫尺,她卻開始猶豫了。
"小姐。"小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宮里來人了,說皇上召您入宮覲見。"
林悅手一抖,差點碰翻茶盞:"皇上?為何突然..."
"說是要嘉獎您抗疫之功呢!"小翠滿臉喜色,"奴婢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夫人的朝服了。"
林悅這才想起,自從蕭逸受傷后,她一直忙于照料,確實還沒正式接受皇帝的封賞。匆匆梳洗更衣,她換上一襲正式的湖藍(lán)色長裙,發(fā)髻高挽,只插一支玉簪,既莊重又不失典雅。
宮門外,早有太監(jiān)等候。見到林悅,他恭敬行禮:"安國夫人,請隨咱家來。陛下在御花園等您。"
御花園比林悅想象的還要大。假山湖泊,亭臺樓閣,處處彰顯皇家氣派。小皇帝正在一處臨水的涼亭里喂魚,見林悅到來,放下魚食拍了拍手。
"臣妾參見陛下。"林悅按禮儀行禮。
"免禮。"小皇帝笑瞇瞇地擺手,"安國夫人救疫有功,朕一直想當(dāng)面致謝,奈何皇叔傷重,不忍打擾。"
林悅悄悄打量這位少年天子。十五六歲的年紀(jì),眉眼間還帶著稚氣,但言談舉止已頗有帝王威儀。他與蕭逸有三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凌厲,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活潑。
"陛下言重,臣妾不過盡了本分。"
"好一個'本分'。"小皇帝示意她坐下,"若朝中眾卿都能如夫人這般盡'本分',朕也不必日日憂心了。"
宮女奉上茶點,小皇帝隨意地問了些抗疫的細(xì)節(jié),林悅一一作答。談話間,她發(fā)現(xiàn)這位少年天子遠(yuǎn)比表面看起來聰明,問題個個切中要害。
"聽說..."小皇帝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夫人與皇叔情投意合?"
林悅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強(qiáng)忍著咽下,嗆得直咳嗽:"陛下...此事..."
"朕不是要干涉。"小皇帝眼中閃著狡黠的光,"只是好奇,什么樣的女子能讓鐵血攝政王傾心至此。"
林悅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低頭飲茶掩飾尷尬。
小皇帝輕笑一聲:"皇叔這些年不容易。先帝駕崩時朕才六歲,朝堂上下虎視眈眈,全靠皇叔一人支撐。他表面冷硬,實則重情。夫人若能真心待他,朕...很欣慰。"
這番話讓林悅心頭一熱。她沒想到小皇帝對蕭逸評價如此之高,更沒想到他會對自己說這些。
"臣妾...定不負(fù)陛下期望。"她輕聲應(yīng)道。
"好!"小皇帝拍手,"來人,宣旨!"
一名太監(jiān)上前,展開一卷明黃圣旨,尖聲宣讀:"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安國夫人林氏,醫(yī)術(shù)精湛,救疫有功,特賜金牌一面,可自由出入宮禁。另賜南海明珠十斛,蜀錦百匹,欽此!"
林悅連忙跪謝。小皇帝親手將一面沉甸甸的金牌遞給她:"憑此牌可入藏書閣。聽聞夫人好讀書,那里有些珍本,或許對夫人...有用。"
他最后兩個字咬得極重,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林悅心頭一跳——難道小皇帝知道她在尋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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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御花園,林悅在太監(jiān)引領(lǐng)下前往藏書閣。路上經(jīng)過一處偏殿,恰好看見蕭逸從里面走出來,身邊跟著幾位大臣。他一身靛藍(lán)官服,氣宇軒昂,雖然傷勢初愈略顯清瘦,但精神很好。
"王爺。"林悅行禮。
蕭逸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向同僚示意后走到她身邊:"陛下召見你了?"
"嗯。剛賜了金牌,正要去藏書閣看看。"林悅壓低聲音,"陛下似乎...知道些什么。"
蕭逸挑眉:"哦?"
"他說藏書閣有'有用的珍本',語氣很奇怪。"
蕭逸沉思片刻:"陛下雖年幼,但心思縝密。既然給你這個機(jī)會,不妨去看看。"他看了看天色,"我還有些公務(wù),晚些去接你。"
皇家藏書閣是一座三層木結(jié)構(gòu)建筑,飛檐翹角,古色古香。門口有侍衛(wèi)把守,見了金牌才放行。閣內(nèi)光線昏暗,書架高聳至頂,竹簡與線裝書整齊排列,散發(fā)著淡淡的墨香。
林悅漫無目的地瀏覽著,不知從何找起。忽然,一個標(biāo)著"異聞錄"的書架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取下幾本翻閱,大多是些神怪志異,沒什么價值。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放棄時,書架最底層的一個烏木小匣子引起了她的興趣。匣子沒有上鎖,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封面上寫著《天外客札記》。
林悅心跳加速,小心地翻開第一頁。上面記載著:"天佑三年,有異星降于西山,帶來天外奇物。其人自稱簡,言談怪異,然學(xué)識淵博..."
這正是十年前那個穿越者的記錄!林悅迫不及待地往下讀。冊中詳細(xì)記載了那個叫"簡"的女子如何用現(xiàn)代知識改良農(nóng)業(yè)、醫(yī)術(shù),甚至幫助朝廷擊退北狄入侵。但隨著時間推移,朝中大臣開始視她為威脅,最終以"妖女"罪名將她處死。
最后一頁寫道:"簡臨終言:'二十年后,會有同鄉(xiāng)人來尋我留下的東西。'今已過十年,不知其所言真假。錄此以備后人查考。——欽天監(jiān)正 張衍"
林悅的手微微發(fā)抖。簡知道會有其他穿越者來!而且她留下了東西...很可能是那面銅鏡!
正當(dāng)她思索時,一張紙條從書頁中飄落。拾起一看,上面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旁邊寫著:"鏡在玄室,畫為鑰,血為引。異星現(xiàn),天門開。"
這分明是穿越的方法!林悅將紙條和冊子小心藏入袖中,正準(zhǔn)備離開,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嗎,安國夫人?"
林悅猛地回頭,只見小皇帝不知何時站在書架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陛下!"她慌忙行禮,心跳如鼓,"臣妾只是..."
"不必緊張。"小皇帝擺手,"那本札記,朕早就看過了。"
林悅瞪大眼睛:"您...知道?"
"朕雖年幼,卻不是瞎子。"小皇帝走近幾步,聲音壓低,"皇叔近日行蹤詭秘,常夜訪藏書閣,朕便猜到與'天外客'有關(guān)。今日見你對那幅畫如此著迷..."
林悅背后滲出冷汗。這小皇帝遠(yuǎn)比表面看起來精明!
"陛下明鑒。"她硬著頭皮說,"臣妾確實在尋找一些...答案。"
小皇帝意味深長地笑了:"朕不關(guān)心你從哪來,只關(guān)心你對皇叔是否真心。他這些年...太孤獨了。"
林悅心頭一顫。這是今天第二個人對她說類似的話了。
"朕可以幫你。"小皇帝突然說,"月圓之夜,朕會支開守衛(wèi),讓你和皇叔進(jìn)入密室。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若你決定留下,必須真心待他;若選擇離開..."小皇帝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別讓他太難過。"
這番話從一個十五歲少年口中說出,格外令人心酸。林悅鄭重地點頭:"臣妾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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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皇宮時,夕陽已經(jīng)西沉。蕭逸如約在宮門外等候,見她出來,伸手扶她上馬車。
"有收獲嗎?"馬車啟動后,他低聲問。
林悅?cè)〕瞿潜尽短焱饪驮洝泛图垪l:"你看。"
蕭逸快速瀏覽內(nèi)容,眉頭漸漸緊鎖:"簡...原來她叫這個名字。"
"你認(rèn)識她?"
"不。"蕭逸搖頭,"十年前我在北疆駐守,回京時她已...不在了。但朝中因此事大亂,我有所耳聞。"
林悅指著紙條:"'血為引'是什么意思?"
"皇室血脈。"蕭逸解釋,"密室需要皇家子孫的血才能開啟。"
"所以下個月圓之夜..."
"我會帶你進(jìn)去。"蕭逸握住她的手,"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尊重。"
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林悅卻感到一陣莫名的酸楚。距離月圓只剩二十天了,她真的準(zhǔn)備好做決定了嗎?
馬車沒有回安國夫人府,而是駛向了攝政王府。蕭逸解釋說準(zhǔn)備了晚宴,慶祝她受封。王府張燈結(jié)彩,下人們個個面帶笑容,顯然精心準(zhǔn)備過。
宴席設(shè)在花園的涼亭里,只有他們兩人。秋菊盛開,月光如水,美得令人心醉。蕭逸換了一身月白色常服,少了平日的凌厲,多了幾分儒雅。
"敬安國夫人。"他舉杯,眼中含笑。
林悅抿了一口,是清甜的果酒:"謝謝王爺安排這一切。"
"私下叫我名字吧。"蕭逸輕聲道,"就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逸..."這個親密的稱呼讓林悅耳根發(fā)熱。
兩人邊吃邊聊,話題從抗疫到朝政,再到各自的童年趣事。蕭逸說起他六歲時偷騎御馬摔斷胳膊的糗事,逗得林悅哈哈大笑;林悅則編造了一些"海外故鄉(xiāng)"的風(fēng)俗,隱去現(xiàn)代細(xì)節(jié)。
酒過三巡,蕭逸突然正色道:"今日朝會上,我正式推辭了與柳家的婚事。"
林悅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為什么?那對鞏固你的地位很有利。"
"因為我想娶的人只有一個。"蕭逸直視她的眼睛,"若你留下...愿意做我的王妃嗎?"
月光下,他的輪廓格外分明,眼中盛滿柔情。林悅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又酸又疼。
"我..."她聲音發(fā)顫,"我需要時間考慮。"
蕭逸沒有強(qiáng)求,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我等你。"
晚宴后,蕭逸送她到府門口。夜風(fēng)微涼,他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為她系上:"小心著涼。"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林悅眼眶發(fā)熱。她突然想起什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錦盒:"給你的。本來打算...等你生辰時送的。"
蕭逸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玉扳指,上面刻著細(xì)密的紋路——是她親手雕刻的。
"這是..."
"防護(hù)符。"林悅解釋,"在我的家鄉(xiāng),這代表平安吉祥。"
蕭逸當(dāng)即戴在拇指上,大小剛好:"我會一直戴著。"他猶豫了一下,突然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晚安,我的安國夫人。"
這個克制的親吻比任何熱烈的擁抱都更讓林悅心動。她回到府中,站在窗前望著月亮發(fā)呆。距離月圓還有二十天,二十天后,她將面臨人生中最艱難的選擇。
袖中的《天外客札記》沉甸甸的,像一塊壓在心上的石頭。林悅?cè)〕黾?xì)讀,忽然在最后一頁發(fā)現(xiàn)了一行之前沒注意到的小字:
"簡臨終言:'銅鏡非歸途,乃陷阱。真門在畫中。'"
這是什么意思?銅鏡不是回家的路?那什么才是"畫中真門"?林悅思緒萬千,直到東方泛白才勉強(qiáng)睡去。
夢中,她站在那幅《大熙王朝行樂圖》前,畫中的銅鏡泛著詭異的光,仿佛在召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