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撐著床沿,身上的傷口撕裂般地疼。
“你要去哪里?”
肖彥杰皺著眉,站在一旁看著我踉蹌地穿上外套。
他眸色一暗,忽然開口:“明天是小念的葬禮……你要去嗎?”
我腳步一頓,簡直想冷笑出聲。
“肖彥杰,他是我的孩子。”
我咬牙,恨不得撕爛他這幅偽裝,“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我連自己該不該送親生兒子最后一程都要被他詢問,他到底有沒有一絲愧疚?
可他哪會愧疚,他根本不在乎小念的生死。
他只是在演戲,演給所有人看。
我沒再看他,徑直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葬禮現場。
所有人都穿著黑衣,一片肅穆。
可就在這時,一道高調至極的引擎轟鳴聲打破了這份沉默。
我下意識地抬頭,便看到一輛鮮艷的瑪莎拉蒂穩穩地停在不遠處。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紫色禮裙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了下來。
安夢月。
記者們顯然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死而復生”震驚了,閃光燈接連不斷地亮起,驚呼聲此起彼伏。
“安夢月?!這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嗎?!”
“她怎么會出現在肖家小少爺的葬禮上?”
“天啊,簡直像復活了一樣……”
我指甲狠狠鉗進掌心,死死地盯著那個女人。
她就站在那里,享受著眾人震驚的目光。
小念的葬禮,不管真假,本該是屬于他的場合,可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她絲毫沒有半點為孩子哀悼的意思,反而像個耀武揚威的勝利者。
她太急了,急著宣告自己的存在,急著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安夢月回來了。
我厭惡地移開目光,可人群中的其他人卻是另一副反應。
我的父母——那兩個從小冷落我的家人,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圍著安夢月熱絡地攀談。
“夢月啊,你這幾年到底去了哪里?”
“怎么也不早點回來?讓我們擔心死了。”
“就是,差點就要安心月給你償命了。”
他們的臉上滿是欣喜,仿佛眼前站著的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而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我的指尖一陣冰涼,心口像被鈍器狠狠砸了一下。
連公公婆婆的臉上都溢滿了驚喜的笑容,他們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眼里盡是慈愛:
“夢月,你這幾年受苦了……”
他們什么時候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
我侍奉了他們三年,被責罵被教訓,可到頭來,他們卻只愿意接受這個假死三年、如今大搖大擺歸來的女人。
我緩緩抬眸,正好撞上安夢月的目光。
她唇角微揚,笑得意味深長,眼里滿是挑釁。
小念的葬禮,變成了他們的茶話會。
而肖彥杰,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安夢月身上,神色緊繃,甚至帶著幾分復雜。
她的出現,顯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里依舊藏不住情緒,藏不住那份對她的在意。
終于,他準備邁步朝安夢月走去,都沒對我說一句解釋。
可就在他要走向安夢月時,我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嚇人:
“肖彥杰,我才是最需要真相的人,你不該帶著我去問問嗎?”
他腳步一頓,目光終于落在我身上。
半晌,他低聲道:“……一起去。”
我們在人群注視下走向安夢月,四周的小聲議論清晰地鉆進耳朵——
“安心月真是可憐,她的親生兒子死了,可誰都不在意她。”
“何止沒人在意啊?你看安夢月,她才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那一個。”
“說到底,是安心月非要和她爭,結果弄得自己遍體鱗傷,自討苦吃。”
我腳步一頓,氣的差點摔倒。
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個不自量力的可憐蟲。
安夢月的目光在我和肖彥杰身上轉了一圈,笑意更深了,她仰著下巴,語氣嬌媚:
“哎呀,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肖彥杰沒回答,反而是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語氣里帶著藏不住的溫柔:“怎么穿這么單薄?”
安夢月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剛回來,很多事情都還沒適應呢。”
他無奈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沒事,我會安排好的。”
我的心狠狠地一顫,恨意幾乎要從胸腔里涌出來。
他們站在一起,旁若無人地交談,而四周所有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滿是慈愛和祝福。
這一幕,才像是真正的夫妻情侶。
他們利用了我、摧毀了我、殺死了我的孩子,到頭來,連最基本的體面都不愿意給我。
我緊緊攥著拳,指甲幾乎嵌進肉里,血腥味在嘴里彌漫。
可是我從來不是非肖彥杰不可的……
卻為了讓我給他們生個孩子,拖著我一起墮入深淵。
他們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