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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約做了一個夢。
夢見十七歲的陸蝕牽著我的手,走過每一個大街小巷,向看到我們的每一個人說:“這是我媳婦兒!漂亮吧。”
我羞澀的跟在他身后,心咚咚的跳。
如果這是夢,我好想……死在夢里。
眼淚洇濕頭發(fā),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清醒。
轉(zhuǎn)頭就看見陸蝕歪在陪護椅上,清俊的面龐在陽光下發(fā)光,滿臉疲憊讓人心酸。
手機屏幕還亮著我們的合照,嘴里念叨著:“阿禾,別走......求求你.....”
他的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被子。
可我看著他的手,那些心軟,心動,一夕之間消失了。
“死了沒?沒死就起來。”他醒了,看著我,又恢復(fù)了冷漠。
“勸你以后別玩尋死覓活的把戲,否則……”
“孩子呢?”我聽見自己干啞的聲音。
他睫毛猛地一顫,我分明看見他眼底的慌亂。
“孩子已經(jīng)沉海了。”
“許昭禾,離婚,你這輩子都別想。”
“你的罪孽,一輩子都別想贖清。”
他說出的話字字句句砸在我心上。
我盯著他眼下青黑的陰影問道:
“陸蝕,我賠了你十年,還不夠嗎?”
他突然笑出聲,卻比哭還難看:
“夠?你爸當(dāng)初是怎么把我們?nèi)彝七M地獄的!你說夠不夠?”
“這十年我每晚都夢見我媽全身是血.....”
他的聲音發(fā)顫:
“要么你還我一切,要么我讓你生不如死!”
他松開手時,踉蹌著帶翻了一旁的椅子,頭也不回地摔門離去。
病房門被他甩得巨響,可我一滴淚都掉不下來。
我知道我有罪,我想贖罪。
可是媽媽,我太累了。
這一切,也該結(jié)束了。
......
從陸家公館到云汐灣別墅的路不遠(yuǎn),也就二十分鐘車程。
今天別墅外豪車云集,巨大的屏幕上閃爍著“祝陸茉茉生日快樂”的字樣。
我身著紅裙,一步步登上千米觀景臺,海風(fēng)呼嘯著撲面而來。
曾經(jīng),陸蝕攬著我的腰站在這里,指著漫天星辰說要給我建一座海上城堡。
可后來,海誓山盟成了笑話,深情錯付不過是一場騙局。
我怨不得陸蝕,畢竟他失去了摯愛的親人。
我也無法去責(zé)怪父親,他只是為了給母親看病,一念之差。
兩個家庭的命運自此成了死結(jié),也將我和陸蝕推向了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不知何時,別墅里原本歡快的音樂戛然而止,緊接著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順著海風(fēng)斷斷續(xù)續(xù)地飄來。
我向下望去,只見陸蝕站在遠(yuǎn)處,而陸茉茉則在一旁拽著他的胳膊撒嬌。
想必又是他們之間的情趣。
我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朝海面縱身躍下。
突然,陸蝕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我,拔腿就沖了過來。
他眼神中滿是恐懼,死命的沖我喊著什么,不斷的揮手。
大概,又是在咒罵我吧。
沒關(guān)系,反正我要死了,也就不在乎了。
我回他一個無畏的笑容:“陸蝕,你知不知道,喝醉那晚,你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