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一向冷心冷情的道門天才發了瘋。
他剜出自己的半顆心給我續命。
還一改禁欲的作風,拉著我在床上廝混了三天三夜。
我喘著粗氣問他:
“救我真的不后悔嗎?你的師妹追了你整整十年,你不怕她崩潰?”
趙錦明吻上我的眉心:
“安安,你死后我才發現,我的心里有你。”
“救你是我自己的決定,其他人會怎么想,我根本不在乎。”
那刻,我的眼淚洶涌而出。
我誤以為我真的焐熱了這個男人的心。
可我查出懷孕的當天,他的師妹割腕自殺。
趙錦明卻要放我的心頭血,救周絨的命。
我痛到意識模糊,感到雙腿間一片濡濕,驚恐地求饒:
“不要!錦明,你會親手害死我們的孩子!”
他卻滿眼溫柔地看著我:
“安安別開玩笑了,你是活死人,怎么會懷孕。”
“師妹是被你刺激到自殺的,我取你的血,也是為你贖罪。更何況你的心臟是我給的,我處置自己的東西,不需要你同意吧。乖,等我接你回家。”
他說的冠冕堂皇。
卻將我丟下,一夜未歸。
感受著孩子逐漸變成一攤血水,我慘笑出聲。
在臨死前,親手剖出了他給我的半顆心臟。
五十年后,我在地府發孟婆湯。
趙錦明闖進地府,看見我猛地變了臉色,顫抖著聲音對我說:
“我找了你五十年,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尋了死?!”
“是我救了你的命,你這樣對得起我的犧牲嗎?”
1
孟婆湯被打翻,我正頭疼。
一個男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對著我就是一陣劈頭蓋臉地指責: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救你,在我的心臟里注入了一半的修為!它現在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鬼氣森森的,一點名門正派的樣子都沒有了!”
“寧安,我以為你不是那種會尋死覓活的女人,沒想到,你會拿我給你的命開玩笑,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會再救你一次?”
我怔了怔,摸摸心口,然后仔細看了下他手上的桃木劍。
終于確認。
還真是我在陽間的前夫,趙錦明。
我又看了看剛才打翻孟婆湯,叫囂著會有人來救她的女鬼。
也是老熟人,他的師妹,周絨。
倆人在我面前摟成一團。
我不由有些想笑。
笑我曾經的愚蠢。
前世,趙錦明將我復活,坦誠他愛上了我,且只愛我一個。
可我們沒想到的是,周絨就在外面偷聽,還被男人的情話刺激地發了瘋。
沖進來砸了臥室里的一切。
我以為是我害她得了抑郁癥,滿心愧疚,將她照顧地無微不至。
她要上吊,我墊在下面給她當肉墊。
她要跳河,我在水里泡了幾個小時將她撈起。
我把家里所有尖銳利器都扔掉,還容忍她睡在我和趙錦明床邊。
我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可周絨割腕后,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的男人,卻取了我的心頭血救她。
為此,還害死了我的孩子。
想到這,我心緒一陣翻涌,腹中的孩子狠狠踢了我一腳。
周圍遲遲等不到孟婆湯的鬼魂躁動不安。
我扶著腰站起身,對趙錦明冷聲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兩個跟我走。”
他這才注意到我身懷六甲,瞳孔驟縮,緊盯著我的肚子:
“你真的懷孕了?”
“寧安,你怎么這么心狠,懷著我的孩子自殺,讓他五十年都無法出生!”
我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
他竟然以為這是他的孩子?
那個孩子早就死了,被他親手殺掉的。
魂魄也已經進入輪回,成了一個全新的人,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想多了,這不是你的……”
沒等我的話說完。
周絨突然捂住了心口,倒在他懷里,艱難地喘息。
“師兄,地府的濁氣太重了,我要堅持不住了,你快帶我走吧。”
“我知道你喜歡孩子,等回去我給你生,你不要為了他們母子就把我丟下好不好。”
趙錦明急忙將她摟緊,滿眼心疼:
“說什么傻話,我救你又不是要你生孩子。”
他終于意識到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著我走到僻靜無人處。
滿眼復雜地看著我:
“寧安,這次我是來救絨絨的,我不知道你在這,我只能帶走一個人。”
“這樣,這個傳訊符你拿著,下次我再來接你。”
男人眼中的深情里,甚至還帶著幾分施舍。
我內心實在是無語,避開他的手:
“用不著,我不需要你救。”
“而且我警告你,周絨的陽壽已盡,她本來就是個該死的人,你帶她回陽間是逆天而行!”
輕則修為盡無。
重則魂飛魄散。
趙錦明聽出我的意思,臉色陰沉下來,目光陰鷙地瞪著我: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絨絨?”
“寧安,你做了五十年鬼,竟真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了!”
“你現在變得這么狠毒,或許曾經,我就不該救你!”
說著他掃了眼我的肚子,深吸口氣: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地府永遠無法出生!”
我翻了個白眼。
“隨便你怎么說,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
“孩子不是你的,它馬上就會平平安安落地。”
“包括我現在的這顆心臟,也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趙錦明并不信。
滿臉都是譏諷。
“少嘴硬了,你用不著裝不在乎來挽回你的自尊。”
“你在地府只能做做雜活,能跟我回去,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吧?”
他將傳訊符扔在腳下。
“還想讓我救你,就自己跪下撿起來。”
“否則你就在地府打一輩子雜吧。”
說完便抱起周絨飛身而去。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我的心情。
趙錦明真是個二百五。
五十年不見,智商不見長進,修為也不見長進。
唯獨話多了不少。
他看不出我的心臟周圍,是地府最精純的鬼氣。
也看不出我腹中的孩子,一出生便能統領前十層地獄。
還幻想著,我是他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可憐蟲。
可我到地府的第三年,就已經嫁給了別人。
現在還有了他萬年來的第一個孩子。
我摸了摸心口。
這時,男人的聲音從我腦海中響起。
“安安,保重自己,我一個時辰內必定回來。”
隨著他的氣息降臨,周圍原本在游蕩的鬼魂,紛紛匍匐在地,一動不敢動。
我內心一跳。
“怎么了?”
“有生魂闖進地府,似乎修為不淺,小心沖撞到你。”
“讓我抓到他,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他說的,是趙錦明?
不等我反應。
我的肚子驟然緊縮。
孩子要提前出世。
這怎么可能?!
2
我急忙跑到閻羅殿。
那里放著生死簿,如果我的孩子沒有按時出生,那一定是生死簿出了問題。
一進偏殿,就看到趙錦明拿著判官筆和生死簿亂畫。
周絨軟著聲音撒嬌:
“謝謝師兄,這樣我就可以多陪你幾百年了。”
他竟然在改周絨的陽壽?!
我的肚子又是一陣劇痛,腹中孩子躁動不安,仿佛要掙扎著出來。
急忙呵道:
“住手!”
趙錦明不悅地看著我:
“你又來壞我的事,你就這么嫉妒絨絨嗎?三番兩次阻止我救她。”
一旁的鬼差狠狠推了我一把。
“你誰啊,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然后諂媚地看著趙錦明。
“趙道長,您別管她,不知道哪來的瘋婆子,我們這就把她帶下去。”
我痛得冷汗都要下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在篡改生死簿,這是天大的事,你不怕閻王回來讓你魂飛魄散?”
鬼差的神情一凜,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但很快又硬起腰桿。
“那跟你有什么關系?趙道長幫我們捉鬼,是我們的恩人,他只改了一個凡人的壽命,這點面子我還能不給嗎?”
“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重復著這句話,簡直要氣笑了:
“這里是我家,你們在我家撒野,怎么敢跟我說這種話!”
空氣滯悶了一瞬。
四下寂靜無聲。
隨后一陣爆笑從鬼差們的嘴里傳出來,周絨眼中的嘲弄不加掩飾。
趙錦明更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寧安,你是不是在地府待瘋了,你是得了什么妄想癥嗎?”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閻羅殿,除了閻王外,誰敢說這里是他家?”
“你不要仗著他不在就大放厥詞,要是閻王生氣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我是不會替你求情的。”
眼看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我趕忙摁住心口,想傳喚男人過來。
可周絨卻直接從生死簿上扯下自己的那頁。
我痛得站立不穩,直接跪倒在地。
周絨怯怯地抓住趙錦明的衣角:“師兄,每次碰生死簿,寧安姐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等我們走了,她一定會把這件事到處宣揚的。”
趙錦明的神色凝重起來。
“你說的對,這件事畢竟有傷天和,越少人知道越好。”
說著,便拿出一個葫蘆向我走來。
我撐著地板向后退。
“你干什么?”
“這是孟婆湯,你喝下去,把今天的事都忘了。”
說著,便鉗制住我的下巴。
不由分說地給我灌進去。
我被嗆地不斷咳嗽,心驚于趙錦明的陰狠。
如果我只是個普通的小鬼。
喝下這么多的孟婆湯,恐怕會忘記一切,只保留做鬼的本能,任人擺布
他是要把我變成傻子啊!
好在孟婆湯對我早就已經沒有了效力,我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死死盯著他。
鬼差伸手要來拖我。
“趙道長,這人我就領走了,鬼懷的孩子對我們來說可是大補,兄弟們好久沒有油水了。”
我一驚。
沒等動作,趙錦明倒是不樂意了。
他一劍砍向鬼差的手:“這是我的孩子,你們吃它,是不想活了?”
說著便皺眉要來扶我。
趁他伸手的一剎那,我連忙從他手上奪回生死簿。
立刻收入我的百寶囊。
肚子的劇痛稍稍平息。
周絨尖叫一聲:“師兄!寧安姐就是想我死,她偷走了生死簿!”
男人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提起:
“你不讓絨絨好過,那我也不讓你好過!”
“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你的心臟,也立刻給我還來!”
3
他將我摜倒在地上,用力踹了幾腳我的肚子。
我痛得呻吟了兩聲。
萬分慶幸,除了生死簿,沒有東西能傷害我的孩子。
只是趙錦明看對我施暴也不起作用,竟提起桃木劍,重重向我的腹部刺下。
我一把握住劍尖:
“趙錦明你是不是瘋了!”
“我說過這孩子不是你的!我懷的是閻羅王的孩子,我是他的妻子,這里是我家,我一個字都沒有騙你!”
趙錦明臉色一凝。
一把將一旁的鬼差提過來。
“她說她是你們的閻王夫人,你來認認,是不是她。”
鬼差打了個寒噤。
“怎么可能,她要是夫人,我這么對她豈不是不想活了。”
“我雖然人微言輕,根本見不著夫人,不過我知道,閻王殿下不會有孩子的,這個女人是個孕婦,必定是在說謊。”
“她說她是夫人,我還說我是殿下的兒子呢。”
趙錦明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之大,立刻在我臉上留下兩抹淤青。
“你聽見了?”
“寧安,你現在是真不要臉啊,什么話都說得出口,懷著我的孩子碰瓷閻王。”
“可惜你沒做好功課,閻王生子,意味著地府易主,他是不會給自己留下子嗣的。”
我幾欲吐血。
溫岐哪里是不會留下子嗣。
他是根本沒有碰過任何女人!
我是他這千萬年來唯一的妻子!
可我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趙錦明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我趕忙在心口狂打暗號。
催促溫岐趕緊回來。
我能感應到他的距離越來越近,只是我太虛弱,無法和他溝通。
也無法讓他的氣息降臨在我身上。
趙錦明幽幽地嘆了口氣。
“寧安,我原本想著,只要你給我和絨絨道歉,磕一百個響頭,我就原諒你,帶你回去。”
“可現在看來,你就是一個低劣又惡心的女人。”
“你說的對,你的孩子可能壓根就不是我的,是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種。”
“我一想到我的心臟還在你身上,就渾身不舒服。”
我的汗毛豎起,警惕地看著他。
“我警告你,你打我幾下,我暫時不跟你計較。”
說到這,我深吸了口氣,想到今天所受的恥辱咬牙強壓下怒火。
“但我身上是閻王殿下的心臟,你要是敢動它,我保證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信你看不出,這顆心臟的四周全然都是鬼氣,你捫心自問,如果這是你的心臟,它會是現在這副樣子嗎?!”
趙錦明遲疑了。
我剛悄悄松了口氣。
便聽見周絨說:
“師兄,寧安姐肯定在騙你,她要是閻王夫人,怎么會在外面發孟婆湯。閻王知道有人冒充他的妻子,必然會十分生氣。”
“我有一個好主意。”
“咱們用一顆鎮魂釘,釘進安寧姐的心臟,再把她裝進籠子里獻給閻王。沒準殿下一高興,會直接把我的名字劃掉。”
說著還洋洋得意地看著我。
“姐姐,你看我對你多好,我只是要把你捉住,都沒想過把你的心挖出來。”
我心里沒有恐懼。
反而恨意滔天。
他們敢這么做,我保證,我沒什么事,但他們一定會死得非常慘!
趙錦明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絨絨果然聰明。”
面向我時,又是一張棺材臉。
“寧安,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跟我道歉,交出生死簿,否則,你就要遭大罪了。”
“鎮魂釘可是很疼的,你懷著孩子,必然受不住。”
我一口吐沫吐在他臉上。
“你做夢!你要是敢這么對我,我一定要將你剁了喂狗!”
趙錦明眼中滿是風暴。
他猛地將釘子刺向我心口。
就在那一瞬間,我聽見溫岐的聲音,撕心裂肺地傳進我的腦海。
“安安!”
閻羅殿里的火把全部亮了起來,仿佛是迎接他們的主人。
趙錦明他們有些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閻王殿下。
嘴上不由打了個磕巴。
“殿下,我們抓到了一個女賊,她偷了您的生死簿,還謊稱懷了您的孩子。”
說著他露出身后像死尸一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