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常年跟著一只白色梅花鹿。
我曾告訴過萬傳家，一旦白鹿消失，我也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繼續生存。
被嚇到的他當天就請了專業保鏢，專門保護白鹿的安全。
然而那天，只因他的白月光例假淋漓不止。
聽說鮮鹿血具有顯著的補血功效，尤其對女性滋補有奇效。
他下令宰殺了白鹿，我的千年修為也隨之灰飛煙滅。
我目眥盡裂，拼盡全力保護著那只白鹿。
“你明知道我身份特殊，一旦白鹿消逝，我也沒辦法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萬傳家只是冷笑著，在我面前活生生地劃開了鹿皮。
“也只有老爺子會聽信你的謠言，你還打算用這些來騙我嗎？”
“不過就是只鹿而已，大不了我再給你抓一只?！?/p>
修為耗盡的我一夜白頭，抱著白鹿去見老爺子。
“我已為萬家擋下了最后一災，了結了萬家百年前救我的一命之恩，我們之間兩清了?！?/p>
“如今我修為耗盡，再也無法繼續庇護萬家，我也是該離開了……”
1
白鹿的尸體上產生白色虛煙并隨之緩緩上升。
大夫沖我搖搖頭。
大家都清楚白鹿已經死得很徹底，不可能再救回來了。
血肉模糊的白鹿被我抱了起來。
白鹿與我通感。
我至今仍能隱約感受到后腰被切斷般的劇痛，臉上的皮膚仿佛遭受了活剝撕裂的痛楚。
萬老爺子攙扶著我，大罵著畜生。
萬老爺子慚愧著，“我提醒過傳家千次萬次，白鹿是你的命，他竟然敢親自下手殺掉白鹿！”
我雙腿麻木地往前挪動。
萬傳家自然比誰都清楚，我與白鹿體感相連。
可他依然當著我的面一刀砍死了白鹿，看我忽然痛苦地撲倒在地，他死死捏著我的下巴罵道。
“你倒是裝得像，以前就是用這套來騙老爺子相信你的滿口謊言。”
“難道你還真以為我會相信你是仙人！”
說著，他命人將白鹿的鮮血盛了出來，我捂著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痛。
萬傳家將白鹿的尸體像垃圾一般丟在我面前。
“既然你非說白鹿里保留著你的千年修為，那這鹿血一定很補。”
“若真的對敏兒有好處，我再送你一只陪你在老爺子面前繼續演戲。”
沉思間，管家急匆匆地跑到了醫院。
他將懷里的鐵箱放在我手上，說是萬傳家吩咐他立刻送到我面前。
我強忍著渾身劇烈的疼痛，打開箱子一看，竟是一只惡狼。
惡狼似是嗅到了我身體里有鹿的氣息，猛地撲向我。
我蜷縮著身體，渾身抖個不停，雙手快速施法卻毫無反應。
我忘了，如今修為盡失，只能死死閉上了眼睛。
眾所周知，鹿是狼最喜愛的食物。
哪怕我已化為人形，骨子里的恐懼仍然難以忘記。
直到惡狼在我的大腿上咬出幾個血窟窿。
才被趕來的萬老爺子的厲聲呵斥下，被幾個保鏢亂棍打死。
我倒在地上遲遲沒有反應，只聽見撲通一聲，備受世人尊重的萬老爺子跪在我面前。
“木子，是我萬善堂對不住您！”
“我真的沒想到傳家那個逆子竟然能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p>
“您即是萬家保家仙，我一定找人為您療傷，護您安穩恢復歸來。”
“求您看在父親對您的救命之恩上，就原諒傳家一次，繼續護佑萬家平安無恙。”
我苦澀地流著眼淚。
百年前，萬老爺子的父親從老虎手中救下我。
又將我帶回去，包扎好傷口。
我為表感激，在修煉成仙后主動找到了他，答應愿保萬家世代平安。
后為救萬傳家，我不顧禁忌強行化為人形，只得將千年修為存于白鹿體內。
可現在，白鹿肉身被萬傳家親手毀掉，修為耗盡，我也徹底喪失了庇護萬家的能力。
我的眼淚滴落在白鹿的尸體上，撐著地的胳膊也不停發抖，控制不住地癱軟在地。
微微仰起頭看跪在我面前的萬老爺子，眼中多了幾分堅決。
“我是答應過要護你萬家子孫世代平安，可如今我修為耗盡，已無庇護萬家的能力。”
“還請萬老先生看在我保佑萬家數十載，用修為換回萬傳家性命的份上?！?/p>
“就當我已還完你父親的恩情，放我離開。”
2
我抱著白鹿一瘸一拐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聽見房子里傳來男女曖昧的聲響。
“喝了李木子的鮮鹿血以后，你有沒有感覺我的身體像白鹿一樣軟?！?/p>
“她以前是不是這樣誘惑住你的？”
萬傳家輕聲嗤笑，“她可不像你這樣恨不得把腰扭斷。”
我猛然推開門，萬傳家恍若看不見我一般，抱著趙敏兒換了個姿勢繼續。
反倒是趙敏兒看我變得滿頭白發，嚇得推開了萬傳家，捂著胸口不停顫抖。
她嘴里支支吾吾喊著妖怪，越喊身體越抖得厲害，幾乎快呼不上氣。
萬傳家擰著眉輕輕拍她的后背，忽然沖到我面前，揚手一巴掌落在我臉上。
“你竟然還把頭發染白了！敏兒身體剛好，難道你又想讓她犯病不成？”
他死死揪住我的衣領。
沙發上的趙敏兒沖我投來得意的眼神，又捂著心口故意咳嗽了幾聲。
纖纖玉指指向我懷里的白鹿。
“傳家，木子姐姐應該不是故意的?！?/p>
“不過她養的白鹿的鹿血對于補血那么有效，相必鹿肉也一定有效果?！?/p>
兩人視線一同落在白鹿身上。
我緊緊抱著白鹿。
“萬傳家，你明知道我與白鹿通感，你知不知道要是白鹿死了，我也會……”
我話沒說完，萬傳家直接將一壺熱水倒在我身上。
我身體被熱水燙的疼痛。
可他甚至沒耐心聽我說完，一把從我手中奪走白鹿，并囑咐管家把白鹿拿去后廚切下鹿肉。
很快，灼熱感侵襲而來，燒的我死死揪住大腿的肉來抵御疼痛。
哪怕我整個人撲進冷水中都無濟于事。
萬傳家忽然沖進來，揪住我的滿頭白發。
質問我是不是故意染成白發，要去萬老爺子面前告他一狀。
“你總拿那些妖術欺騙老爺子，以前還聲稱是你用修為換回我一條命！”
“要不是敏兒告訴我，是她親自跑到國外幫我買了藥?！?/p>
“趁你不備喂給我，家里人甚至放任你把我關在房間里，讓我連一口藥都吃不上，活活等死！”
萬傳家把我從冷水里揪出來，看我因灼燒感痛的渾身止不住蜷縮，抖得跪坐在地上。
他高高在上盯著我。
“你應該知道，萬家有保家仙，可保每一代萬家主母長命百歲?！?/p>
“如果當初我不是聽信了你的話，誤以為真的是你救了我，我根本不可能娶你！”
“這長命百歲的命道，本該是敏兒的，你必須把位置讓給她！”
我倔強地仰頭看著他，冷的忽然笑出聲。
他親手毀了白鹿，還想長命百歲？
“她想取代我成為萬家主母，長命百歲？真是做夢！”
幾個小時后，鹿肉被端上了桌。
我獨自泡在冷水中，死死咬著毛巾，大腿像被刀切了一般，疼得我撕心裂肺。
被撕扯啃咬的痛從雙腿蔓延至頭頂，最后一絲虛煙從我身體里冒出來。
“李木子，你的演技真的很差，你搶了敏兒的位置和長命百歲的命格。”
“我不過搶了你一只白鹿，你至于表現得這么要死要活嗎？”
“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覺得惡心！”
說完，萬傳家繼續與趙敏兒分食那碗鹿肉。
我盯著他們頭頂圍繞的黑煙，緩緩閉上了雙眼。
3
萬家本是災禍纏身的命脈。以往都是我消耗修為替萬家避災。
如今我的修為消耗殆盡，萬家的氣運也將走向消亡。
萬家祖上以屠夫為生計，命途多舛，我為報恩勉強守住萬家一方凈土。
十多年前，萬老爺子跪在祠堂保家仙的牌位前求我現身，救救夢魘不醒的萬傳家。
萬傳家當時本只剩下半年的壽命，是我為報他祖父的救命恩情。
用全身修為一口一口渡給他，延長他的壽命。
年復一年，我的修為早就被消耗殆盡。
更是為了救人，強行突破禁忌化為人形，獨自承受九重天雷。
險些因此喪命。
萬傳家醒來時，便看見我趴在他床邊安睡，床頭蹲著一只白鹿。
他倒不覺得奇怪，輕輕撫摸白鹿的額頭。
“木子，我一定回求爺爺娶你回家的！”
萬傳家說不在意我是魔還是仙，在萬老爺子面前苦苦哀求，被萬家家法鞭打得站都站不起來。
但還是倔強地挺直腰背，誓要娶我為妻。
那是我萬年來第一次知曉什么是愛。
婚后，萬傳家在得知白鹿對我意義非凡，便當成孩子一般來供養。
親自為白鹿烹飪飯菜，親自喂養。
可一切都在幾個月后，因為趙敏兒的出現而改變。
萬傳家開始不相信是我用修為救回了他，從床底找到一瓶治療神經疾病的藥，摔在我面前。
“我當初竟然真的信了你的牛鬼蛇神之話，原來這一切都是你費盡心思嫁進萬家的陰謀！”
“我是吃了敏兒送來的藥才清醒的對不對！”
他狠狠踹翻了我身旁的白鹿，白鹿被他狠狠踩在腳下。
我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鮮血。
卻眼睜睜地看著他掐著白鹿的脖子抵在窗戶上，作勢要丟下去。
“白鹿沒了，我看你還怎么在老爺子面前裝神弄鬼！”
白鹿被從窗戶上扔下去，我也因此雙腿骨折，在床上休養了半年。
頭發被染黑后，管家強行把我從浴缸里拽了出來。
“夫人，萬總新給趙小姐買了個寵物，萬總說你有養寵物的經驗，讓你去幫忙喂養?！?/p>
灼熱感一脫離睡眠再次涌上心頭，加之先前的骨折腿傷修養不到位。
剛走到門口便不受控制摔倒在地上，腳踝頓時高高腫起，每走一步都如同針尖起舞。
管家狠狠把我從樓梯上推下去，看著我的腰撞在柱子上才勉強停下，冷笑道。
“夫人別怪我無情，萬總限你兩分鐘內趕到籠子前，我這也是為你好?！?/p>
等到籠子前時，我雙膝滿是青紫，后腰痛得直不起身。
一抬頭卻看見籠子里關著得竟然又是先前得那只惡狼！
萬傳家親手打開籠子，看著惡狼向我跑來。
我嚇得顧不得腿上的傷，跪在地上四處閃躲，地上的碎石深深陷入我的傷口中。
他卻摟著趙敏兒大笑道。
“你不是說自己是仙人嗎？怎么現在不用法術控制住惡狼，還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
惡狼嗅到我身上濃重的血腥味，狠狠在我腿上的傷口處咬了一口。
我倒在地上徹底沒了知覺。
合眼之前，隱約感覺到有雙手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她怎么沒動靜了？她什么時候虛弱到連被狼咬一口都承受不住，去喊醫生過來！”
我再一次醒來時，腿上裹滿了繃帶。
低頭看著自己白到幾乎透明的胳膊，知道自己時日不多。
便使出全身的力氣起身前往萬家祠堂，親手摔碎了保家仙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