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再也看不下去。
我踉蹌著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喉嚨里涌上腥甜,我死死捂住嘴,才沒有當場嘔吐出來。
我扶著墻,一步一步挪回我的病房,那短短的距離,仿佛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回到病房,我再也忍不住干嘔起來。
身體的疼痛和心口的劇痛混雜在一起,幾乎要將我撕裂。
我躺回病床上,蜷縮起身子。
隔壁病房的溫馨畫面,宋振山溫柔的低語,蘇秀蘭嬌弱的依偎,像一幀幀慢鏡頭,在我腦海里反復播放。
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小刀,在我心上反復切割。
我閉上眼,卻無法阻止那些畫面在黑暗中變得更加清晰。
原來,不愛,是真的可以如此殘忍。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是宋振山。
即使不看,我也能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屬于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味,淡淡的,卻像針一樣刺入我的鼻腔。
他沉默了幾秒。
然后開口。
“秀蘭讓我來看看你。”
我扯了扯毫無血色的唇,只覺得諷刺。
他大概是覺得有些心虛語氣比之前緩和了不少。
“她說剛流了孩子,身體估計不是很舒服。”
這還用她說?
就仿佛我所遭遇的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
他頓了頓。
“但是你別擔心。”
“等到秀蘭的孩子出生,我會讓她把你當作親媽一樣對待。”
“我也會把秀蘭安頓好,打擾我們以后的生活。”
我看著宋振山,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感再次涌了上來。
他倒是計劃得周全。
每一個環節都考慮到了,唯獨沒有問過我,愿不愿意。
“宋振山,”我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冰冷,“你覺得,我會稀罕嗎?”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反駁,愣了一下。
“林清秋,你別不知好歹。”他的語氣又冷了下來,“秀蘭已經夠委屈了,你知道她面對的是什么嗎?是不能把孩子放在身邊長大的痛苦!你還想怎么樣?”
是啊,蘇秀蘭委屈。
她委屈地懷著別人的丈夫的孩子,委屈地住著特護病房,享受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而我這個正牌妻子,失去了孩子,獨自躺在普通病房里,連一句真心的安慰都得不到,我活該,我不委屈。
我收回視線,重新閉上眼睛。
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是對自己的侮辱。
宋振山看著我良久,最后還是轉身離開。
而我也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噴涌而出。
這一次不是傷心難過,而是為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值得。
他的親爹,從沒有一秒鐘關心過他的存在。
我的身體一點點地恢復,我也開始準備著離開。
我聯系了以前的老師,請求重新回到校園。
這五年,我差點忘了我曾經也是這個年代不可多得的大學生。
但是為了宋振山,我甘愿放棄了學生身份,選擇和他結婚。
最后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高考還沒恢復,大學生仍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老師毫不猶豫地接受我回去。
他讓我收拾好東西,三天之后派車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