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15%,依然會像定時炸彈般蟄伏在我的大腦里。
隨時可能引爆。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出巨響。
「靜靜!」
沈錚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腳步聲凌亂地沖到床邊,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
我聞到了汗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還有酒精。
「她剛醒,別太激動。」醫生警告道。
沈錚的呼吸聲粗重地響在耳邊,他的手顫抖著碰了碰我的指尖,又像被燙到般縮回去。
「你……疼不疼?」他問得小心翼翼,仿佛我是易碎的玻璃。
我閉上眼,不想回答。
事實上,整個右半邊腦袋都像被鈍器重擊過,疼痛沿著神經蔓延到每一寸骨骼。
但比起這個,我更不愿面對他此刻的關心。
婚禮那天的記憶碎片般回閃:
電子屏上刺目的診斷報告賓客們的驚呼沈錚崩潰的哭喊……
「陳總需要休息。」助理小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明顯的敵意,「沈先生,請您離開。」
床邊的身影僵住了。
我聽見沈錚的拳頭攥緊時骨節的脆響,但他最終只是頹然松開。
「好……」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就在外面,隨時。」
腳步聲遠去,關門聲輕得像一聲嘆息。
術后第三天,我終于能坐起來。
小林扶著我靠在床頭,窗外是陰沉的天空,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
「公司怎么樣?」我問道。
小林神色復雜:「沈總,沈錚他把所有工作都推了,董事會暫時由李副總主持。」
她頓了頓,「林晚辭職了。」
我挑了挑眉。
這個結果倒是意外。
「婚禮那天,」小林欲言又止,「您被送進急診后,沈錚當場暈倒了。醒來后就像變了個人。」
她遞給我一部平板:「這是您要的監控錄像。」
屏幕上是空蕩蕩的病房畫面。
深夜,沈錚獨自坐在我的病床邊。
他佝僂著背,雙手捂著臉,肩膀劇烈抖動。
無聲的痛哭持續了整整二十分鐘,最后他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床沿,像個虔誠的懺悔者。
我關掉視頻,胸口泛起一陣鈍痛。
不是感動,而是諷刺。
多可笑,我的死亡威脅,竟成了他良心的喚醒劑。
「還有這個。」小林又遞來一個信封,「今早收到的。」
拆開后,一枚熟悉的鉑金戒指滑落掌心。
內側刻著」SYZ?CJ2013」。
這是我們大學畢業那年他送我的生日禮物。
后來他說弄丟了,原來……
戒指下壓著一張紙條:
[我把它要回來了。對不起,靜靜。」
字跡潦草,像是匆忙中寫下,紙張上有明顯的水漬痕跡。
我摩挲著那個早已褪色的刻痕,突然覺得疲憊至極。
「扔了吧。」我把戒指放回信封,遞給小林。
康復訓練進行到第二周時,沈錚終于被允許短暫探視。
他瘦了很多,西裝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眼底布滿血絲。
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桶,局促地站在床邊不敢上前。
「我熬了粥。」他聲音干澀,「是你喜歡的南瓜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