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娃,你明白族巫真正的使命嗎?”見黑虎走出去后,大叔公將目光鎖定在少年身上,
和藹地問道。黑狼皺了皺眉頭,“不是守護整個瑪格部落嗎?”“不錯。
”大叔公收回目光,卻又將其從門口投向遠處,“可是你知道瑪格部落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這點黑狼自然不知道,他茫然地搖了搖頭。“瑪格部落的使命就是守護這片森林,
同時守護森林的主人,大神。”大叔公也沒有期待少年會回答,
他緩緩地道:“瑪格部落是森林的孩子,也是大神的孩子,
我們存在的使命就是阻止任何人進入妖獸森林的深處——黑暗森林。
”黑暗森林——長久以來瑪格人談之色變的禁地,黑狼雖然‘年幼’,
但這些東西卻是從小就被灌輸的,因此自然是耳熟能詳。
大叔公繼續道:“待巫承儀式完成之后,我便要進入黑暗森林內,
承擔起守衛黑暗森林的使命。”“什么?”少年大驚,“大叔公,不是說,
每代族巫在巫承儀式完成之后,就會……”“會死亡是嗎?不,
那只是給部落族人看的幌子罷了。”大叔公知道他吃驚的是什么,
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于激動,“這也是族巫的秘密,
其實每代族巫在巫承儀式完成之后并沒有死去,而是進入了黑暗森林內。
但事實上亦和死去沒什么區別,因為從來沒有人可以從黑暗森林中活著出來過。
”“大叔公,那你可不可以……”黑狼滿臉通紅,只有這時他才像一個真正的少年,
畢竟在整個部落中,大叔公對待自己最為友好,他自然不希望他就這樣有去無回。
“不可以。”大叔公雙目炯炯有神,“這是每代族巫的使命,也是我們不可改變的宿命。
而且,能夠長伴在真神的腳下,那是一件多么榮耀的事情啊。好了,土娃,有些東西,
在儀式完成后你自然就會知曉,現在,你先下去準備吧。
”來自異世界的黑狼自然是不相信什么神明的,
可是他卻沒辦法拿這個來開解大叔公——因為那只是他前世的經驗,
現在這個世界誰說得準沒有真的神明呢?十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黑虎已經安排人在廣場中央搭起了一個高達三米的祭壇,
祭壇上擺放著三頭獵取來的妖獸頭顱,頭顱還冒出鮮活的熱血,顯然是被剛剛殺死不久。
祭壇上同時還堆放著數十頭小型的野獸,之所以要準備這么多野獸,
都是為了儀式的進行,傳承儀式中,需要大量的生魂能量,
這些剛剛殺死靈魂還沒消散的生魂,正是最好的材料。
在十天的時間要準備這么多野獸的生魂,即使是瑪格部落全體出動,
也是費了老大力氣才準備妥當的。大叔公傴僂著身軀站立在祭壇中央,
手上拿著那根熟悉的鳩杖,可是身上卻穿了一件光鮮的巫袍,
頭上亂蓬蓬的頭發也明顯清理過,靜靜地披散在他的肩膀上。
黑狼赤裸著身軀跪伏在祭案前,在他的身下,刻畫著一個古怪的圖案,
圖案中兩條奇怪的似魚非魚似蛇非蛇怪物纏繞糾結在一起,
而兩只怪物頭部朝向的地方就是少年的跪伏處。“黑狼,我的孩子,你愿意接受傳承,
接受守護部落的神圣使命嗎?”大叔公緩緩地走到他面前問道。“我愿意。
”黑狼抬起頭,眸中閃爍著堅毅的眼神。大叔公微笑著點了點頭,他走到祭案前面,
將手中的鳩杖雙手舉起,突然雙膝一屈,和少年一般同樣地跪伏在了祭案面前,
同時口中開始大聲地呤誦了起來。“偉大的真神,無所不知的高尚靈魂,
我以守護者的名義請求您的幫助,借助您的力量賜福我面前這個卑微的生命,
他將永遠忠實于您,并成為您最虔誠的仆人……”抑揚頓挫的聲音響起來的同時,
所有跪伏在祭壇下面的部落族人也都開始吟誦了起來,不過他們吟誦的方式比較古怪,
竟然是用唱的。一首飽含著蕭瑟與蒼涼的歌曲響了起來,歌曲極為簡單,
卻帶給人一種沉重的壓抑和窒息感,同時又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寂寞之意。
在大叔公的咒語和部落眾人的吟唱下,祭壇突然起了變化。
數道黑色的虛影從各個被斬殺的野獸頭顱里飄了出來,它們帶著一些不甘和怨恨,
有些還兇殘地揮舞著爪子想撲向并排跪立的少年和大叔公。
可惜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將它們給捆住了一般,任它們如何掙扎都毫無用處,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慢慢地飄到半空中,然后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給束縛在了一起,
最后變成一個黑色的圓球懸浮在大叔公的鳩杖的頂端。“流浪的靈魂啊,
請貢獻出你們的力量,賜予我無盡的力量,剝離我的知識,賜予我的傳承者……來吧,
來自森林的真神啊,接受你的仆人最真誠的奉獻吧!”大叔公雙手一張,突然高舉,
他本來拿在手中的鳩杖此刻卻被一團淡淡的霧氣纏繞,靜靜地懸在他的面前,
那團由野獸生魂形成的圓球依舊飄浮在鳩杖頂端,給整個場面更增添了幾分詭異。“啊!
”大叔公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只見原本靜止不動的黑色圓球突然沒入他的腦中,
緊接著,
數十個野獸生魂也仿佛餓了十幾天然后突然見到了可口食物的惡狼一般向大叔公撲去,
瞬間沒入了他的大腦。大叔公全身開始痛苦地顫抖起來,
臉上的溝壑也如同一條條蚯蚓開始蠕動,他眼前的鳩杖也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嗚嗚的微響,
好像也在為這個即將逝去的老人而悲鳴。滿頭白發無風自起,
一道道虛影在大叔公頭頂突然浮現然后又驀地消失,
而每一次的出現都會讓大叔公的表情又痛苦一分。最后,大叔公突然一口鮮血噴出,
恰好噴在懸浮著的鳩杖上。剎時鳩杖光芒大作,這是一種讓人一見便心里發毛的碧綠光芒,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祭壇下的人們紛紛都閉上了眼睛。
碧綠色的光芒好像激光一般射穿了大叔公的身體,從大叔公的背后來看,
他就像一塊被穿透無數個小孔的木板,從每個小孔間漏出的都是那種碧綠色的光。
一點晶瑩得不帶一點人間氣息的熒綠光點從大叔公的眉心透出,
然后以完全超出人們理想范圍的速度,幾乎是在剛剛透體而出的同一瞬間,
便沒入了少年的識海眉心。同時,少年腳下的圖案突然光芒大作,
像一個小小的太陽一般發出耀眼的光芒,
而那兩條非魚非蛇的怪物卻像是在突然之間活過來了一般,作勢欲待沖向少年。
就在這時,祭壇周圍早就準備好的部落勇士,在黑虎的示意下,手起刀落,
將剩余的猛獸頭顱紛紛斬落,頓時一道道黑氣從猛獸的傷口中頓逸而出,
可是它們剛一冒出頭,便立刻被發光的圖案給吸了過來,
如道道泉水一般投入兩條怪物的口內。怪物好像吃飽了一般,身子慢慢地蜷伏了起來,
這時,大叔公口中的吟唱更加地嘹亮,幾乎是用吼的方式吟完最后一句,
然后一頭栽倒在地面上,人事不醒。圖案中,少年雙目緊閉,如老僧入定,不發一語,
只是臉上痛苦的表情卻顯示,此刻他正陷入極端危險的狀態之中。